聿,为了蝶舞阳,能整整五年牵肠挂肚,从四面八方搜集她的消息,听到她和褚文君感情甚好时,他会彻底未眠,拉着他金銮殿之上酒醉千秋,麻痹自己,才能缓缓入睡;听到褚文君背着舞阳去妓院的时候,他又会为着蝶舞阳心疼不已,再一次独身在皇宫城墙之上,展望天下,让这一切来告诉着自己不要后悔,但确实一次次的黯然落寞。
这样的爱,似乎太深、太沉重,才会如此的噬魂,才会这样的倾心。
这一日,在殇聿的沉默中到来,春之将尽,夏日初始的日子,蝶舞阳一身白衫,素净,洁白,透亮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没有侍卫,没有任何多余的累赘,还是当初殇聿迷恋的模样,一身单薄,两袖清风清爽宜人。
佳人迎面而来,足下生辉,衣袂飘飘,带着云彩,飘来轻风,整个人仿佛那天边的仙子一般。高山流水,伶仃清隽,渊源流长溪水透净,而她,就仿佛那站于高山上的瀑布,轻飘飘的而又让人无法忽视。
一如当年她的一舞倾城,让他忘乎所以;更如当年的无畏,让他不得不另眼相看;一如她当年的清冷,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这些年,她的那一股子淡漠,没有稍退,反倒是平添了几分。他用了三年时间,才让她适应了这个人间,而她用了五年时间,让自己再一次远离世间的纷飞。
但终究,她是逐月皇的女儿,她是褚文君的妻子,是邺鄣国的儿媳,所以她必须前来,不能站于九重天外,再一次被他从天边摘下,来至人间。
“竞文公主,久违了。”殇聿上前,冷静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能够只身前来,天底下也只有她蝶舞阳一人了。
微微颔首,很是公式化的笑回:“久违了。”那种笑容,很是遥远的不可触摸。
没有说话,殇聿只是静看着她,这个女人,岁月在她身上并未留下痕迹,留下的不过是那一种沧桑,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而她的眸光,却并未回视,只是看着他身后的众人,没有想打破沉静的想法,不知是对这个男人已经无想法了,还是已经学会了冷静。
高傲的殇聿,只是这么看着她,是她主动前来,她断然跟自己耗不起,只要他不开口,他便拥有更多两人相处的时间,并无不妥。
“此番我前来,是有一事相求的。”终于,她还是不能享受这等的寂静,也赌不起那沉寂后面的未知。只要接近他,她才发现,原来心绪的跳动,竟然是如此的不平稳。不动声色的退开稍许,远离他的味道。
看着蝶舞阳的远离,殇聿微微扯动唇角,眸际的细纹,已经密布:“哦?很是让我受宠若惊呢,竟能有劳竞文公主的大驾前来。”在她面前,他多年停歇的,再一次我为此而管不住。
“关于眷离国出兵之事。”抛下骄傲,蝶舞阳轻声的开口。
冷笑一声,殇聿最听不得如此的话:“难道邺鄣国就没有男人了么?要你前来?”凭什么这样的事要她前来?凭什么国家重担要让她背负?
“你不是就要我前来么?”带着几分耻笑,蝶舞阳冷声的开口:“我若不来,试问元离皇能罢手么?”
不知是殇聿的训练有素还是众人的自控能力极好,听到这句话,众人竟然没有丝毫的讶异。
有些恼怒:“你……”殇聿竟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这个世界上,她最了解他,他要什么?他要做什么?她都能知道,此刻,她自然也知道他的想法。
也只有她,能够轻易的挑起怒火。
这一点,蝶舞阳从来都知道,因此,即便是她话少,在言辞之上,殇聿从来不曾占过半点便宜:“如今看来,是我高估了自己,元离皇并无半分的意愿,如此,我是否该告辞?”
蝶舞阳刚要离开,他便大掌伸出,将她拥入怀内:“不,你的到来,永远都是我心跳的唯一。”很轻的一句话,柔柔的在蝶舞阳耳边绽放。
当时,差点没震得蝶舞阳魂飞魄散,整个人差点都因着他的这句话崩溃,果然是恨有多深,爱便有多重。
临近面前,才发现,爱不曾褪色,对文君的承诺反倒是慢慢淡去,慢慢的消弥。
文君,对,她还有文君:“怕是让元离皇失望了,今生,我只愿成为我夫君心跳的唯一。”他眸间的黯然,第一次,她竟然发现,他老了好多,相对于自己,他似乎太过的低迷。
她稍稍的停顿,随即又别了开来。
松开自己的手来,殇聿看了看掌间的温度,果然是一片冰凉。
这一场,他们斗的是智力,而殇聿,是百分百的输家。
从遇到蝶舞阳开始,他从来没有赢过,除了那一箭。
世人皆说,在爱情上,输的那一方爱得太深,所以总是输,即便是能赢也是输。可是,他错在太爱,错在对自己的自信,错在对她的自信。
到得营帐,殇聿便笑着开口:“竞文公主前来,不知有何要求?”
看着一个走出的侍卫,蝶舞阳冷静的开口:“你停兵的条件。”
“不知竞文公主此番有什么谈判的条件呢?”好生疏的称呼,好让人害怕的一种冷。
“邺鄣国的条件便是每年向眷离国进贡纹银五百万两,且割去三城……”
两掌微合,果然,她的冰冷仍在。
“舞阳,你很聪明,从来未变。”轻笑,殇聿打断她的话,冷声开口:“邺鄣国已是我的囊中之物,那三城本就是我的,凭什么拿来跟我谈条件?”
“另外还有殇国……”
“什么都别说,舞阳,你比谁都清楚,殇国能存留到现在的原因,它更没有什么重要可言。”
一个个的提议,都被他打断,蝶舞阳不觉有些恼怒:“那你到底要什么条件?”
“你。”
“?”不解,蝶舞阳稍稍抬眸,不知他的意思。
“你回来,我停兵。”
“不可能。”没有考虑,蝶舞阳已经回答了他的妄想。
“如果我倾尽我拥有的一切,包括眷离国,整个天下太平呢?”
“答案一样。”这一生,让她跟杀母仇人在一起,她永远也不可能做到,也无法忘却娘亲离开时的撕心裂肺:“殇聿,你如此,只会让我更加瞧不起你,更让人觉得你的龌龊,更让人觉得恶……”
语没说完,她的身子已经落入他的怀抱:“这一辈子,我偏偏只要你。”
刚要张嘴大喊的嗓音,被他霸道的唇就这样覆了下来,没有任何预兆,带着狂热的思念,五年的疯狂,就这样吻了下来。
想要拒绝,想要争嘴大骂,想要挣扎,但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动作,他太熟悉了。
拒绝,只是更加的让他疯狂;大骂,不过是让他的舌得以顺利进入;挣扎,只是让两人的身子更加的贴近。
他的味道,他的思念,他的,翻江倒海的盖来,无法拒绝,让蝶舞阳整颗心都跟着紧缩,整个人都跟着轻颤不已。他的舌,更是疯狂的在她的唇间游走,四处的搜寻着当年的味道,更是留下他的印记。
疼痛,却是如此的惊心动魄呵。
毕竟,他的掠夺,是一种攻城夺掠,是一种不容抗拒的,眼眶跟着慢慢的酸涩,走到今天这一步,到底是谁造成的,为何要这样?这是为何?
牙关紧合,是蝶舞阳的毫不心软和殇聿的鲜血。
然,他的吻还是没有退缩,没有丝毫的退让,唯有血液,却已经尽数的被他吞下,因为她大婚前的那一吻,他看到了她的厌恶,所以他吞下自己的血液,越来越多,却只是贪恋着她的甜美,五年来,日日思念的味道,夜夜梦中的缠绵。
终于,当唇间尝到了那一丝丝的泪水时,他紧张的退了开来:“不,舞阳,不哭,不要哭呵……”怎么办?他们之间,到底该怎样继续,他要怎样才能让她回眸,才能让他没有那么重的心理负担?
“放手,殇聿,你放手。”疯狂的挣扎着,蝶舞阳毫不留情的捶着他的胸口。
“不,我不放手,当年我就是太傻了,舞阳,你听我说,当年我的那一箭……”
“不,不要说了,我求求你不要说了,不要。”娘亲因为那一箭惨死的状况,她永远不会忘,但却无法去面对。是胆怯,更是一种淡漠殇聿的做法,虽然不成功,但还是有着一丝丝的作用。
“舞阳,你必须要听,错过了当年,是我傻,但这次,我必须说。”紧紧的拉开她耳畔的双手,殇聿激动的开口:“当年那一箭,我敢肯定,绝对不会让你娘亲致命,不会,绝对不会。”
脸色顿时煞白,蝶舞阳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因着这个消息,她吓得忘了以往的疼痛。不敢相信恨了五年的疼痛,竟然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