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边的盖一盖,盖子边儿留一道缝隙,既透气又不觉得冷,比在炕上睡暖和多啦。”
高长福走到近前往棺材里一看,里面铺着一屋厚厚的稻草,稻草上边是李长荣的全部铺盖,装了多半个棺材,于是微笑着说:“我说三弟呀,就是你呀,换个人真想不出来这样的办法。看来我回去也得跟你学啦。”
李长荣说:“老哥,你可不能跟我学,我没有老伴,你要是跟我学,你晚上到管材里住,那你家嫂子在家里不就晾干了吗?”
“你这话说的对,我不能把老伴撂在炕上,自个儿到那里享福去呀!”高长福笑着说。
“你家就是屋里再冷的话,晚上你跟嫂子在一个被窝里,相互搂抱在一起还能取暖热乎热乎,可是我这个人这么些年来就孤人一身,没办法啊,只好想出这么个出人意料的办法取暖,不然自个儿就得多挨一些冻啦。”李长荣说。
“三弟呀,你天天去大食堂吃饭吗。”高长福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我一次也没去过,这么远的路,孩子们也不让我这样来回跑腿。我们家都是迎春跟两个儿子去按照人头打饭拿回来吃。我们家的情况跟别人家的情况不一样,我岁数大了,福田有病,要是走那么远的路还不给福田累犯病啦。再说,春刚的媳妇怀了孕,谁能让她挺个大肚子去大食堂吃饭呢,就是她自个儿想去,家里谁能让她去呀。要是去了,万一在道上摔倒出了事,那可就是人命大关天的大事啦!”李长荣看了高长福一眼接着说:“老哥呀,你说这样去大食堂吃饭有多不方便呢,这个馊主意也不知道是谁出的,简直损到家了,生个孩子肯定没个屁眼。”
“我也一次没去过,都是孩子们打回来我们老两口吃。”高长福问道:“三弟啊,打回来那些饭你们能吃饱吗?”
“这里没有外人,就那清汤寡水的饭,别说吃饱,就是吃上半饱也就不错了。”李长荣向四周看看没人,接着说:“我说老哥呀,就我们家的情况不瞒你说,没有丁小峰和金荣他们隔三差五从城里跑下来给我们家送些鸡蛋什么的,我现在的身子骨也不会这么好啊,福田恐怕早就犯病了,春刚媳妇那就更不用说了,一个怀孕的女人,要是天天吃大食堂里的饭,那大人孩子不早就完蛋了,幸亏吃些鸡蛋什么补养补养才没出现什么问题。”
“你没听说当年被木头砸伤瘫痪在炕上的那个于兆洋吗,连饿带病没钱治,听说死在家里了。咳,多点个小岁数,太可惜啦!”高长福愁眉不展地说:“这年头,吃这口大锅饭,老弱病残和怀孕的女人们都够呛。我跟你嫂子如果没有士礼和荣丽从城里拿些东西回来,给我们老两口补养的话,说不定也活不到现在呢。”
由于从合作化一步走上了人民公社,吃上了大锅饭,人们的思想发生了巨大变化,小农意识在头脑里作怪,觉得一切东西都不是给自己家干的,于是干什么都产生一咱消极怠工的情绪,再加上大炼钢铁,大田里基本上荒芜了,因此连年减产,再加上三年自然灾害,人们过上了“吃低标准”的生活,苦不堪言呐!没经过这段历史的人,无论如何想像不出这个时期人们的生活现状是个什么样子。
就在一九五九年的一个三伏天里,阴雨连绵,道路泥泞,宗春刚去食堂打饭很长时间还没回来,张春梅饿得实在扛不住了,便挺着大肚子到外边的路上迎接丈夫,结果不小心滑倒了,身下见红了。不久宗春刚赶到了近前,看到这种情况,不知如何是好,赶紧给妻子弄回家里,用语言安慰一下张春梅,便赶快去找母亲张迎春。
张迎春一听到这个消息也慌了手脚,赶忙说:“到了这个时候,现在咱们往医院送也来不及了。春刚,你赶紧去找个接生婆,我去你家做准备。”
——人不该死有救星啊!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丁小峰的吉普车开进了院子里,张迎春欣喜若狂,赶忙跑上前去,急三火四地说:“小峰,你来的真是时候,快,赶快把车开到我们家老房子去,春刚的媳妇在路上跐溜倒卡了一跤,现在都见红了,快生了,得赶紧送县医院去,不然,恐怕大人孩子都不保啊!”
一听到这儿,丁小峰心里一惊。说时迟,那时快,丁小峰没说二话,赶紧让司机把车开到张家老房子那里,然后给张春梅弄上车,朝着县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幸亏送的及时,再加上是丁书记送来的人,医院格外重视,连霍院长都亲自到了现场,其他大夫和护士岂敢怠慢,所以大人跟孩子都保住了。
等妇产科护士给孩子抱出来给家人看时,张迎春用手扒开小被一看这孩子是带把的,心情格外高兴,情不自禁地对丁小峰说:“是个男孩子,我有孙子了,我有孙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