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随意搭着的披风;枕边,又没有她熟悉的凹痕……
这地方好陌生啊!却是她未来的家。家?不、不对,是&ot;居住的地方&ot;吧!没有他的地方,没有家。
抬手想关上窗,因此时已变天,不多时便要下雨了,却不由被一则对话吸引了过去。
是一对预备在她屋檐下等雨下完再走的妇女说的:
&ot;哎!知道吗?尚书府的公子要当驸马爷啦!听说那公子长得可俊了,赛过宋玉呢!&ot;
&ot;是吗?已下旨了?&ot;
&ot;那可不?当官真好,被皇家选中就登龙门啦!这才多大一会儿哪!立时成了皇亲国戚!&ot;
&ot;是呀!我那儿子可就差远了!&ot;
&ot;得!你儿子能和尚书大人的公子比吗?就长相也还差一大截呢!&ot;
&ot;……也是。&ot;
&ot;啪&ot;的一声,窗棂一合,窗被关上了。弄出的声响倒吓了两个女人一跳。
&ot;哎呀!这家人怎地这么粗鲁?走!咱们换别处去!&ot;
&ot;嗯,好啊。&ot;
她们又往另一边的屋檐走去。
&ot;咦?桂花!&ot;一个女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ot;你不是许久没进京了吗?这皇上下没下旨你怎么知道?&ot;
&ot;这……&ot;叫桂花的那女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ot;我是一个月前去的,东京城里就传得沸沸扬扬了,约摸现在也下旨了吧……&ot;
&ot;你呀!&ot;女子没好气地推了推她。
乌云密布中,两人的语声时隐时现,身影也渐渐模糊。
&ot;爹。&ot;
打门声响起,她知道是韩问天回来了,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地起身去迎他,径自坐在沿,敛着眸子。
&ot;嗯?&ot;韩问天放下药箱,走到女儿跟前。
&ot;我们搬至别处吧。越远越好!杭州也行!泉州也可以!只要能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只要……&ot;能听不到他的消息!
&ot;好。&ot;他拍了拍女儿的肩,二话没说地应承了下来,&ot;明日就走可好?&ot;
&ot;嗯。&ot;她知道爹爹才刚在这儿起步,也知道安顿下来不是件容易的事,可她再也不愿听见他的任何事了,这儿还不够远,不够远到令她重新来过!
&ot;爹。&ot;她拉着他的衣摆,含泪道:&ot;对不起……&ot;她知道自己不该再任性,却又那么力不从心……
&ot;傻孩子!&ot;他爱怜地看着她,&ot;这是爹该做的。&ot;不是他的坚持,或许她还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失去所爱的人的痛苦他尝过,万幸的是,她爱的人还在世上。但是却不能见面,则比他更苦、更痛!不是不理解,正因为理解,所以他会用充足的耐心与呵护来使她再度快乐起来!一点劳顿忙碌,又算得了什么呢?
&ot;爹……&ot;她忍不住地靠入他怀中,哽咽起来,&ot;我会好起来的,一定……&ot;
&ot;我知道。&ot;
窗外,骤雨倾盆而下。
韩家父女的突然离去成了林府的一场灾难!
林桦当场脸色大变,像疯了一样地冲出家门去找韩紫潇,直到他跑遍她可能去的每一个地方,翻遍她可能藏身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却只找到间人去楼空的旧屋时,他一身落魄地回来了。
在经过忧心忡忡的林尚书身边时,他低着头,以很轻很轻的声音说:&ot;爹,你逼走的不只我的妻儿,还有我的师父。&ot;
语毕,他踏入自己的房间,将门反锁,任人在外喧闹拍打哀求,硬是把自己关在屋内一声不吭。
出来时,已是三天后。
当林桦一身高贵光鲜的锦袍、神色冷傲地出现在门口时,在外守候的一干人等全然愣住。
&ot;桦、桦儿……&ot;林尚书闻声赶来时,正看见他要出府。
&ot;我去找皇上下一局棋。&ot;他淡道。说完利落地跨上马背,头也不回地离去。
还来不及感伤,老管家就慌慌张地捧来一把断成三截的剑。
&ot;老爷!老爷!这是在少爷房中找到的!房中被划得破坏不堪!这剑也是硬生生被人给折断的!&ot;
&ot;什么?!&ot;林尚书大惊失色地接过断剑,再看向林桦绝尘而走的那个路口,沉沉地叹了口气,
&ot;这些年,我都做了些什么啊……&ot;竟连独子什么时候习了武都不知道!
悠扬的琴声从屏风后浅浅流出,轻风抚动着华丽的布幔,服侍的公公们恭敬地候在一旁。
一局未毕。
&ot;爱卿高招啊!朕服了。来,帮朕解这盘棋可好?&ot;皇上捋捋细长的胡须,自叹不如地呵呵一笑。
坐在对面的林桦闻言道:&ot;那臣斗胆了。&ot;他抬手轻移一子。
皇上顿时瞪大了眼,不一会儿懊恼地拍腿,
&ot;哎呀!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步?!爱卿真是才气纵横哪!&ot;他赞赏地拍了拍林桦的肩,&ot;以后朕是棋逢敌手!&ot;
他淡淡一笑,见皇上现在心情不错,便试探地开口道:&ot;皇上曾有过深爱的人吗?&ot;
被他这一问,皇上敛下了笑容,久久才说:&ot;有。&ot;
&ot;有过很想保护一个人的念头吗?&ot;
他点头,&ot;有啊。&ot;口气却如此沉重。
&ot;那后来呢?&ot;
&ot;后来?&039;&039;皇上的脸色凝重起来,&ot;后来,她死于后宫争斗中。朕惭愧啊!&ot;
&ot;皇上,微臣也和皇上一样,曾经那么珍爱的人却是自己伤她最深。&ot;他咽下涌上喉头的酸涩,强自镇定道。
琴声顿止。
他知道,屏风后抚琴的正是看中他的那个公主,而他也不吝于让她知道他的心意。
皇上的脸严厉起来,&ot;爱卿的意思可是不愿当朕的驸马?&ot;
&ot;不。&ot;他无奈地摇头,&ot;对微臣而言,蒙皇上恩实属福泽。&ot;
&ot;那你绕个大弯子是要说什么?&ot;皇上气恼地拍桌而起,震落下几颗棋子,一公公忙弓着身子过来小心翼翼地拾起放回原处。
&ot;如果皇上要求,臣愿娶公主。&ot;林桦单膝点地,口气不卑不亢,&ot;但臣也不愿欺君。在公主之前,臣深爱过一名女子,现在她怀着臣的骨肉离乡背井,都是为了臣的所谓&039;前程&039;!臣可以娶公主!但臣会永远爱着那个女子!皇上也是一名父亲,皇上将女儿嫁予臣,是希望女儿幸福,臣什么都能给公主,甚至于生命!但惟有这一颗心……臣要留给所爱的人。&ot;
&ot;放肆!&ot;皇上一掌拍上红木桌,&ot;来人啊!给我……&ot;
&ot;父皇!&ot;一名女子含泪从屏风后出来制止,
&ot;不要……&ot;
&ot;凤儿!&ot;皇上不悦地皱眉,&ot;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ot;
&ot;父皇……&ot;赵凤摇头,&ot;请不要伤他……&ot;
林桦在第一眼看见赵凤时,泪水就不受控制地滚落而下,所有的掩饰都宣告崩溃。
原来……原来将他逼到今天这地步的,不是父亲,不是皇上,而恰恰是他自己啊!那天,他为什么要心血来潮地一名良家女子?他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潇!
&ot;好久……不见了。&ot;她力持有礼地对他微笑点头。
&ot;是……你。&ot;他深吸一口气,苦涩一笑,
&ot;是你啊……&ot;
&ot;我不够好吗?&ot;他还没忘了她!他的温柔更如利剑般绞痛着她的心扉!
&ot;不,&ot;他苦笑着摇头,&ot;不,你很好。你美得让我失了控。不好的……是我,是我。&ot;
&ot;为什么?那为什么……&ot;为什么不要她?这句话她没问出口,只泪眼模糊地注视着眼前这张俊逸非凡的面容。
林桦猛地双膝跪下,&ot;请皇上降罪!恕微臣不能耽误公主的幸福!&ot;是他惹的祸,就该由他自己来背!
这天,在公主的求情下,林桦并未获罪,但皇上对他明显余怒未消。不久,林尚书的一政敌又向皇上进谗言,要让林桦参与边疆战事,皇上竟神使鬼差地答应了下来,并有言曰:&ot;得胜回朝了,你便是将军!败了,你就在关外以死来抵使皇室蒙羞的罪吧!&ot;
当时,知道林桦身怀武功的人少之又少,都以为他一介书生,又无抗战经验,自是必死无疑。
可命运的事,谁又说得清楚呢?
五年之后,&ot;柔剑&ot;林桦之名响彻关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