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平郊外,柳叶乱飘,桃花斜带。一路上只听得晨起的莺歌婉转,风送暗香。
往西走,村庄渐渐稀落起来。只见野鸭成群,水鸟不时从空中飞起。再往西,便来到宿鸭湖畔。只见一轮红日冉冉初升,瞬息间霞光万道,湖水俱赤。远望水天一色,云蒸霞蔚,近观碧波荡漾,鸥鹭齐飞。
天地间的一切,都被这漫天霞光所笼罩,只剩下一片橙红。——
顾孟平刚下马车,便被这天地奇景所惊讶。
不远处,有个人影向这里走来。
“前面可是顾家的小郎君?我们姑娘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来的人,是个年轻健仆,顾孟平瞧得分明,正是那天他月夜急奔时护送他回遂平的几位健仆中的一人。
向这位健仆道过谢,顾孟平三人便被领到一棵枇杷树下。萧宛怡就坐在树前,颊上带微酡,笑看着他们。
萧宛怡居然将踏青选择在了宿鸭湖畔,顾孟平深为感激。这里一向人际罕至,根本不虑被人看到。
清晨,野外的天气还有些寒冷,便燃起两个火盆。一个放在萧宛怡的前面,另一个则是放在嘉木和盈袖的中间。
有丫鬟送来了水盆和手巾,等到诸人都净脸洗手后,萧宛怡笑着道:“都还未吃早餐吧?我命人准备了食物,先吃再玩如何?”
诸人深以为然。
看着顾孟平吃得香甜,隔案凝望着他的萧宛怡,笑意渐深。
诸人吃完,丫鬟上前将食具撤下又换成了茶具,萧宛怡盈盈道:“今日以茶代酒,宛怡敬你们一杯。来到汝宁府能认识顾兄一家人,实乃是宛怡今生的福气。”说到福气二字时,萧宛怡一双眸子澈底澄清,面上隐有绯色。
顾孟平微敛了双目,不与她目光接触。
萧宛怡神情黯了黯,嘴角却依旧勾着一抹笑。
她的这番神情,皆被嘉木看在眼中。嘉木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拘谨无比的顾孟平。
眼前蓦地一亮。
她左右看了看,只见远处柳浪翻卷,芦苇金黄,不时有水鸟振翅飞起,间中夹杂着几只白鹤,发出清越嘹亭的鸣叫。
“看,那不是仙鹤吗?”她伸手指着远处一行鹤影,转首和盈袖说话。
盈袖望着空中的鹤影,一双樱桃小口张得大大的。
“走,我们去看鹤。”嘉木笑着握紧了盈袖的小手,领着她往前走去。
枇杷树亭亭如盖,树荫清圆,坐在树下的萧宛怡眉如墨画,鼻腻鹅脂,袅娜柔美。
人一走,她反而不说话了,眼睛只是瞧着案上一套青瓷茶具,仿佛茶具是多少重要的东西——
顾孟平却抬起头,眸底带着一丝隐隐的伤痛。
也许这一别,就再也无缘相见了吧?
萧宛怡抬起头,却恰好与他目光相接,俩人齐齐地一怔,似被陡然灼烫般各自转首缄默。
“顾兄在看什么?”静默了好一会,萧宛怡终是启唇道。
“在看一幅画。”顾孟平脱口而出。
萧宛怡咦了一声,又转过螓首,好奇地问:“什么画?”刚刚问出口,却见到顾孟平唇角笑意上浮,不由羞涩万分。
心头却如同小鹿乱撞。
顾兄在说画,岂不就是在说自己是画中人?
一想到画中人三个字,少女的心头浮起层层喜悦。她的头缓缓垂下,白皙的肌肤上浮起一层浅浅的红晕。
离得近,顾孟平甚至能瞧见少女脖颈上那细细的汗毛,在初升的阳光下被映成一片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