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看到的,便是几乎就近在咫尺的刘域,正盘膝坐在他们的对面,一言不发地望着离他不远处的一个同样盘膝而坐的老者,两人都是面对面对视着,却都是含笑不语着。
听见动静,刘域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吕布、赵云双双被张鲁、张修一把扔在了草堆上,仿佛早在意料之中的,望着二人微微一笑,这才一招手温言道:
“来了,也罢,且过来坐,什么话都不要说,什么事也不要问,既来之则安之,好生坐在我旁边就是。”
吕布看看赵云,赵云想到此前他夺路而逃的劣迹,不由得冷目一瞪,默默走到近前,望着刘域微微一揖,随即悄无声息地坐了下去。
讪讪地碰了一鼻子灰,吕布倒也不禁白脸一红,束手呆立片刻,于是也照着赵云模样,上前望着刘域躬身一礼,目视了一下,随即抬步走到另一边,正欲挨着左边一侧坐下,冷不防却被对面盘膝而坐的老者冷冷看了一眼,跟着便抬指喝了一声:
“汝且不要忙着坐下,吾这里虽然没有金碧辉煌的宫殿,雕栏玉琢的华宇洞天,却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有坐席的。”
说完,便不再看吕布一眼,转头看向刘域道:
“娃娃,你真要他坐在汝之身边么?须知坐席空无一人时,是一番因果。坐席有了人坐下后,却又是一番因果,假若汝看错了人,现在还来得及矣。”
老者口中虽然轻言轻语,但这番话说出嘴来,却是另一番叫人不寒而栗的滋味,直听得吕布猛然一声冷汗,便刷刷地从后背冒了出来。
“老贼、哦不,这、这位老、老人家,瞧你须发皆白,道衣披身,好一副仙风道骨,怎生说出话来却是教人身无立锥之地的狠毒!你我素昧平生,且又是第一次相见,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这般说我?”
“是么——”
老者这次又投来冷冷一瞥,缓缓抬起自己那一双袖在长袍之中的十指,一手撩开自己那一对长如尺许,须发如银一般垂于双目之上的长眉,原本半睁半闭的双眸,猛然间精光毕露,在吕布脸上灼然而视道:
“汝左股有一颗豆大黑痣,上有一撮卷曲黑色毛发,春夏油光闪亮,冬秋枯若槁木。汝之右肩腋下,有一狼形红斑胎记,汝情动时,它便随着你之情绪涨落,时而饱满,时而萎缩。吾中黄太乙门中有一金科铁律,其中之一便有你这一条——左黑毛右红狼,非奸即盗,一身业力,害人害己。汝自不知也,偏生又要夺理强辩,真乃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汝在我眼中,不过一人形孽畜,若无今日云上在此,岂有汝见我真容之理耳,早已魂消魄散都不知矣!”
话音未落,吕布早已瘫软在地,双目噙泪,望着老者叩头如蒜道:
“真人,真人,我、我这一身膏肓唯我父母才知,只叫大师一眼便如剥衣而视,。大师即知,还请救我,将这一身顽疾褪去,我、我万金相酬——不,大师说什么就是什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