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只手抡起,剁肉的斧头猛扫出去。
鲜血飞涌,惨叫破空。
收住斧头之后,樊令又缩起身躯,尽可能用盾掩住自己,再度撞向迎来的盗匪。他突在最前,又最显勇悍,因此也就成为贼人集击的目标,两支矛三柄刀剑一齐向他招呼过来,被他用盾一拔拉,全扫到一旁。
藏在盾后的剁肉斧乘机再次抡出,以樊令为中心,盾与斧如旋风般转起,凡敢靠近者非死即伤,余者纷纷退避。
一条血与肉的甬道出现在樊令身后,踏着他闯开的道路,王道、赵和、赵吉还有其余民壮也冲了进来。
樊令的勇猛完全出乎贼人所料,虽然抢先进入坊中的都是勇悍之辈,却仍然被他杀退,在他周围形成一片空阔。樊令直冲到坊门前,将盾往地面一砸。
“轰!”
在大盾掀起的尘土之中,樊令昂然而立:“咸阳樊令在此!”
他这一声喝,声如洪钟,震得人耳嗡嗡作响,也让那些盗匪心生畏惧,不由自主就往后连接退步,一直退出了门外。
还有十余个盗匪留在坊门之内,他们此时也已破胆,被王夫子带人冲杀,又不敢越过樊令,当下向坊内逃去,但没逃多远,就被萧由组织来的第二批民壮逼住,或擒或杀,没有一个逃走。
“我还没杀呢!”
赵吉不满地嘟囔,他方才虽然冲得凶,但却连一个敌人都没有杀,这让他觉得甚是无趣。
他正念叨,在他身后,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
这个盗匪刚才给樊令一盾敲在脸上,鼻梁塌了,满脸都是血昏过去,因此被误以为是具尸体,此时醒来,还没有弄清楚情形,只看到赵吉离自己最近,因此一声不吭,挥刀就刺。
背对着他的赵和茫然不知,而王夫子看到这一幕,向来镇定的他也满脸骇然,大叫“小心”!
为时已晚。
赵吉回过脸去时,刀尖已经抵近他的腰眼。
“啊!”
赵吉惨叫起来,双眼一闭,只能等死。
意料中的刺痛却迟迟未来,赵吉睁开眼,看到赵和挡在他身前,抢在那盗匪之前,便已一剑刺入对方咽喉。
赵吉咽了一口口水,然后重重拍了赵和肩膀一下:“好小子,你怎么抢了我的对手,若你不出手,我只须这样一剑,便能将他杀了!”
赵和斜睨了他一眼,象征性地翘了一下嘴角。
赵吉嘿嘿笑着,没有半点窘态,不过额角的冷汗,证明他内心之中根本不是这么轻松。
不等赵吉再说什么,外头突然一阵怒吼,紧接着,十余名盗匪蜂拥而来,樊令刚想接战,迎着他却响起了“嗡嗡”的弦声。
冷箭!
樊令躲在盾后,只是肩上中了一箭,并无大碍,但在他身边,连接发出惨呼声,数名民壮中箭倒下,还有几人吓得转身便逃。
“休退,不能退,退后便是汝父汝母汝妻汝子!”
王夫子挥剑大喝,再以剑身猛抽一个逃跑的民壮面部,对方被抽得清醒过来,顿时又转过头去。
但此时樊令已经陷入孤军之境。
樊令确实悍勇,民壮们为了保卫家园也不乏勇气,只不过他们面对的毕竟是积年悍匪,对方见到樊令之勇后,还敢上前厮杀的,更都是些亡命之徒。借助刚才民壮的动摇,这些亡命之徒蜂拥而上,樊令肩膀有伤,只能节节后退,坊门转眼之间又要失守。
赵和眯着眼睛,向后连退数步,只要防线彻底崩溃就准备抢先逃离。
他虽然钦佩王道,也愿意为其赴险,但若事不可为,他肯定要先顾自己,最多就是逃回去看看能不能将王鹿鸣也带走。
王道见事情已急,顾不得自己安危,再度呼喝冲上,赵吉也紧紧跟随,那些原本和赵吉一起观望的坊间恶少年、无赖汉,此时不知何来的勇气,护着赵吉涌了上去。
跳跃的火光中,惨叫声不绝于耳,时不时还有冷箭飞来飞去,赵和站在众人之后,见战局被稳住,樊令有了支援,个人勇武又有了施展的余地,将贼人再度驱出坊门之外。
这时第二批前来支援的民壮也到了。
众人推动坊门,想要将坊门重新关上,但外边的贼人自然不会坐视,他们也同样推动坊门,双方一时僵持。赵吉被人挡在后边,看看自己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干脆趴在地上,用刀去剁门那边盗匪们的脚丫。那些盗匪正全力推门,被他一轮剁了过去,纷纷吃痛后退,然后坊门终于轰的一声关拢,紧接着门闩、石锁全部被弄了上来,将门牢牢锁住。
直到这时,王道终于可以稍松一口气。
他抹了抹汗,看自己身边,死伤者近百,其中大半倒是丰裕坊的民壮,真正的贼匪数量只有三十余人。
好在民壮中还有一部分只是受伤,及时带回去救治,尚有挽回性命的可能。
王道厌恶地踢了一脚地上盗匪的尸体:“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