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韩其喘了口气才接着说道:“嫡庶有别,这是规矩。父皇也没办法……”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当年裕仁皇太后进宫的条件就是皇后和太子必须死!
明家的嫡女就算是进了宫也容不得头上还有个皇后娘娘,更容不得自己还未出生的子嗣被皇后所生的嫡子挡了路!
而迫切的需要明家财力支持的先帝在万般不愿的情况下违心地应下了明家的条件。
“你母亲进宫前就逼着朕处死皇后……”韩其在说起裕仁皇太后的时候是不加掩饰的痛恨的语气:“皇后贤德识大体,不忍看着父皇被明家逼迫,她与我夫妻几年,事事隐忍谦卑,只在最后的时候求父皇保全东哥的性命,她只有东哥一个骨肉至亲,父皇怎么能不答应她呢……”
“呵呵!”赢素冷笑道:“东哥不止是先皇后的子嗣,更是父皇您的孩儿,如今父皇的口气倒像是在说旁人的事情!”
“父皇已然这样了,只是想把当年的那些事情与你说一说……”韩其双手支着身体艰难地往后挪了挪让身子靠在了立在墙边的枕头上,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耗费了他不少力气,他低头默默地喘息着,稍后才接着说道:“父皇在位的时候可是没少受你母妃和明家的气,可国库里没钱呐,父皇也只能忍了……”
赢素背身坐着,脸朝着门口。
身后就是他的父亲,如今他又要死了,赢素却没了小时候的那种近乎绝望的悲哀。
韩其慢慢地抬起头望向赢素,视线有些模糊。
依稀中,他觉得坐在那里的人就是年轻的自己,在外人的眼中他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实则他却要靠与明家联姻来维系那可悲的皇权!
更要自己逼着自己与皇贵妃生下子嗣……
“呵呵……”韩其闭上了眼,他想把两条曲着的腿伸直,却发现两条腿都不听使唤了。几不可闻的笑了笑,任那两条伤腿别别扭扭地摆在被子底下他轻声问道:“跟父皇说说,你是如何将南方的将士笼络了的……”
没有兵符便不能调动调兵遣将,赢素虽然派了韩阳春去剿倭寇,可最后却是先断了南方那些将领与自己的联系。
韩其没有想到自己会收到假的情报,再说自己培植南方势力那么多年,就在几个月的光景里被儿子连锅端了,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笼络?”赢素大约是没有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稍稍琢磨了一下才接口道:“当兵吃粮,那些兵士也是为了一张嘴。”
“朕给他们吃饱饭,他们才有力气为我大昭御敌戍边。今年天灾*不断,在这么难的情形下,朕也没有亏待了将士们,若父皇说这是笼络,那就是吧……”
当官的跟谁好,当小兵的并不会知道。
但皇帝陛下亲自下旨督办的粮草辎重一批批地运进了兵营,小兵们肚子吃饱了自然知道皇恩浩荡……
几十万的兵丁人心所向,皆是对当今皇帝陛下的感恩戴德,那些领兵的将领们若想有所动作或是存了异心当然也得掂量掂量。
“不错。”韩其微微点头:“这些谦之都与父皇说过的,只是国库里的那点银子哪里够给几十万将士吃饱饭的。”
“哼!”赢素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恨声道:“国库里没有银子,贪官污吏手里有,明家有!”
“难怪了……”韩其睁眼望向赢素:“难怪素先杀了明成。当初父皇还觉得你走这一步太过勉强,弄不好会连皇位都不保的。”
“像个傀儡一样的坐在那个位子上就是保住皇位了?”赢素面无表情的直视着那个行将就木的男人,忽然的很看不起他!
“朕是走了一步险棋,可也是一步置于死地后生的棋!明家的家产富可敌国,正可充盈国库,倒是剩了朕很多气力。”说着话,他的脸上的表情渐渐温柔起来:“治国与治家一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都是有了银子才好办事。”
“这话,倒像是女人说的。”韩其摇着头笑笑。
“这话就是我娘子说的。”赢素毫不避讳地说道:“就是后来的提高商税也是听了她的话朕才最后做的决定。”
父子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对视着。
赢素看到的是一张别人的脸,与记忆中那个风姿绰约的父皇完全不同。
韩其却只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他已经看不清对方的容颜了,恍惚中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在慢慢的冷却。
“他的女儿也是这般的不同……”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训,而听了儿子的话他竟没有半点要责备的意思:“父皇当年就是没有听他的话,最后才落得如此……”
一口鲜血从口鼻中狂喷出来,他知道大限终至。而此刻他想心里依旧都是那个人……
韩其,韩谦之。
那个在脏的不能再脏的俗世间依旧能过的从容淡雅的男子,永远都是他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凭什么他能身心清净?而作为帝王他却要出卖自己的身体去迎合明家的女儿!
凭什么他可以那么淡然地面对同僚面对百姓,而他却着东夷,看着整个赢氏皇族的脸色行事?
韩其是活在先帝眼前的一股清流,是最美好的存在,而先帝早就被世俗洗刷得污秽不堪,他向往着清流,想得到那股清流,然而清流是容不得污秽沾染的,所以,也是他亲手葬送了他!
“来人!”看着父亲那么难过地瞪大了眼睛,食指如钩掐着脖子用力的大口喘气,而鲜血泉涌般从他的口鼻中冒了出来,赢素终是走了过去……
“素……别走……”韩其的手在身前挥舞着想拉住身前的影子。
他怕!
他知道谦之一定不会在地下等着他!
他怕这样孤独地死去之后又在另一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