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声音,她的眼里看见的是他,感觉生命已经流失。
既然白玉簪子带我而来,那么,它总归能带我而走……阿越,你终究算漏了这一次。
示儿猛地睁开眼,看见不远处已经失去心脏跳动的千晚,撕心裂肺地喊道:“晚晚!”
天穹雷声阵阵,像是撕开了一道裂痕,劈刀之下,裂开湖心的石像,石像瞬间碎成粉末,从中心闪出一道红光,整个天穹黑压压的一片,掩住了烈日,风起云涌般,快速的运转,周围的黄沙竟然慢慢长出花草,连不远处的枯枝都缓缓露出新叶,继而天缓缓变淡,露出一丝金光。
司花抬起头,看着撑着的伞面一点点融化,在金光下,她的衣角似乎成了有些灼烧般的焦炭。她扯了扯衣角,缩回伞下,手指一伸,手中的紫光撑住伞面,令它不至于快速溶解,她离开画境的时间太长了,她的本体不能接受人间太多的浊气,在待下去,怕是性命堪忧。
她的眼落在那红光中,眼中终究是落上了怜惜。
“封大哥……”阮清霜看见光中的人,连忙奔下去,踉踉跄跄之中竟然被面前的场景吓得不敢在往前一步。
“千晚,千晚……千晚,你怎么样了!”
阵法之内,是一身干净白衣的封清越抱着怀中一身血的我,周围布满了荧光般的咒符,干涸的血,破碎的青霜冷月剑跟白玉簪子……
“不!不!我的阮家,我的万世称颂,千千万万流传下来的阮家!啊!”阮卜猛地力竭声嘶,不顾疼痛的挣脱开了藤蔓,跌跌撞撞往着阮家跑去,他的身体在金光之下一点点腐朽,撕裂,看得一旁的阮正天有些惊骇,看着阮卜的皮肤在光下一点点褪去,露出更加苍老的干枯的外表,像是披着人皮的骷髅架子,而那层皮包骨头的身体在远处的阮家猛然着了场大火,一点点崩塌之后化为阵阵黑烟……
司花瞧了眼捻样子,撇过头不再看那将亡之人。
三百年前阮氏最后一位长老阮长眉,吸食阮家祠堂中的作古家主灵力三百年,在三百年后毙于金光下,灰飞烟灭。
封清越看着怀中已经没有气息的人,他洁白如雪的衣裳已经满是血渍,他颤巍巍伸出手,咬开手指,流出淡金色的血,靠近她的唇畔,但是她始终悄无声息,他垂下脸,贴着她的脸颊,很轻很轻地说着:“不是说好了要嫁给我的吗……蒹葭。”
泪流进她的脖子,流进她的心底,却再也暖不会应有的温度。
阮清霜跌在地上,捂着脸低低地哭着,为了自己还来不及说的爱情,为了面前面如死灰的男人。
他闭上眼,将她的头贴近自己的胸口,心脏跳动的很慢很慢,耳边的一缕青发终于在风中吹成白雪,而怀中的人渐渐变淡,碎成一片一片……
不远处的银子很认真地看了眼他怀中的人,指尖划出一缕血光,身后被司花叫住:“你还准备陪着她吗,她已经死透了,连重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银子的手停了停,指尖的红光印着他的瞳孔从银色缓缓变成红色:“听闻上古的噬魂术配上阴桑花是以命换命的法子,虽然这方子听说古往今来成活率不脯但是总归是一个法子,既然三百年前我为了阿姐食用了阴桑花护住她的心脉,我只希望这次我的体内残留的花血能够正真运用而生……”
司花有些难以言明看着他:“听说这法子只有百分之三四,搭上好不容易得来的性命,你还是这般想不开吗,同我回去,画境里我存了好几瓶忘尘水,你定会忘记你阿姐。”
“没有阿姐的画境,真的,好冷……”银子低低一笑,指尖的织法的速度越来越快,指尖的光似一网,网住碎成碎末的魂灵,而他的身体渐渐透明,“碰”地一声,风一吹,瞬间化为虚无,留下的最后只是他有些羞涩的笑意温暖地看着那些魂灵碎片……
司花看着他一点点消失,心头不知想了些什么,看着那张细网在风中网着魂灵,似乎快要破掉了,耳边听见伞面滋滋的声音,她想她应该回去了,她想银子真傻,看看吧,她还是留不住,凭你这么点灵力怎么能够跟上苍作对。
金色的细网最弱的一个地方破了个洞,无数的魂灵飞涌而出,封清越伸出一抓,并没有抓住任何东西,他面容枯槁,形容憔悴。
司花看着伞面一点点融化,忽然间丢开纸伞,面无表情地以掌引魂,掌心长出一条条紫藤萝花,她眉心的紫藤萝花缓缓变成变深,从额头缓缓飞出来,她的右手的浮现一条浑厚的白色灵光,在他一旁的阮正天不免被惊讶住,他读书颇多,这般纯正浑厚的灵力是属于上古的力量,凭借普通人,即便是面前这个女人也是不可能完成的。
天下忽忽然下了一场极为绚丽的紫雨花,每一朵盛着一点白光,从她脚上开始往外一点点开出紫藤萝花,不到一会儿便开满整个大地。
她引用画境上古留下的灵力,关闭了上古画境跟人间唯一的通道,至此画境里的所有生灵都只能被封印在那个世界里,她似乎想了很多事情,眼前走马观花般掠过一段段人生的片段,后来她想想,她其实已经活了太久,久到连活着也不知为何……
她的身体也渐渐变淡,掌心的紫藤花飞出去将散落魂灵一点点引进细网中,补上那一点点空缺,然后整个细网慢慢变小变小,绽放出的白光令人有些晕眩,封清越抬起手,手中落了一张画卷,画中女子白衣胜雪,落梅扶花对他轻笑,右下方一闪而过一阵青光,印上封灵印的封印。
而周围阮未明再也没看见那个紫衣女人,像是一阵风掠过,整个大地的紫藤萝花渐渐枯萎,他伸出手,抓住一朵紫藤花,在掌中渐渐化成灰烬……
封清越妥帖地将那幅画搁在自己怀中,颇为艰难起了身。
“封大哥,你还要去哪……”阮清霜看着他脸色苍白的模样,不免有些忧心问道。
他捏了捏怀中的画卷,看着不远处已经花开的扶歌,淡淡说道:“等她醒过来。”
这一次,我会亲自等着你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