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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豹应该卧薪尝胆,效仿那越王勾践,暗中积蓄力量;可是魏豹呢,却是个喜欢奢华之人,加之周市的出身又不算高,魏豹更看不起他,曾私下里和别人说:“周市,一土老儿,竟窃居高位。”
意思是说:他周市不过一个乡巴佬,也能做一国的丞相?
久而久之,魏豹就疏远了周市。
而周市也颇有自知之明,虽然心里面很窝火,但在脸面上从不表露,后来更干脆告病,不理睬政务。
魏豹不见周市,自然舒心。
虽则周市是丞相,可实际上早已被架空,只是因为他是老臣,所以还让他担任这个位置。
正因为这样,陆贾出访魏国的时候,周市从头到尾都没有路面。
可没想到,他竟然在途中阻拦……
陆贾先是一惊,但马上就明白了周市的用意。
“周丞相,陆贾此次秉公务前来,未能前去探望老丞相,还请恕罪则个。
正想着事情办完,过府拜见,却未曾想老丞相亲自前来……呵呵,临行前,唐王还请陆贾代他向老丞相问好。”
周市冷笑一声,“唐王尚记得故人?”
“呵呵,非只唐王记得,贾此行扈从之中,尚有老丞相故人呢。”
说着话,就见樊哙从扈从中走出来,笑呵呵的说:“周大脑袋,还记得昔日沛县樊屠子否?”
“啊!”
周市看见樊哙,不由得一怔。
“屠子,你不是……”
他话说一半,却又止住,轻声道:“我都听说了,刘季死了……没想到,唐王居然敢用你。”
樊哙神色一凝,片刻后轻声道:“唐王乃胸怀广阔之人,甚为念旧。
不仅是我,还有萧何先生,还有卢绾,如今都在唐王麾下……老周,你看上去可是见老啊!”
周市脸上,露出苦涩笑容。
“既是故人重逢,何不寻一安静之处,诉说旧情呢?”
周市犹豫一下,点头道:“也好,我正要质问与你。”
口气不善,但陆贾好像没有听到一样。拉着周市的手,一起登上了轺车,来到了一家僻静的酒肆。
众人分宾主落座,周市和樊哙又诉说了一番旧情。
当得知唐厉身亡的消息之后,周市脸上流露出落寞之色,连连叹息。
“昔日沛县旧人,尚存几何?”
“却是不多了……”
陆贾在一旁插话,“唐王乃念旧之人,时常与我等谈起昔日沛县时光,特别是当年昭阳大泽时的种种,总不胜唏嘘。”
“是啊,当年若无唐王,周市如今早已成冢中枯骨。”
周市说到这里,却突然笑了,“不过,我还是小觑了唐王。当年他北上九原,我还觉着他难有作为。不成想短短两载,却已雄踞北方,成为当今最大的霸主……如今想来,真是可笑。”
可笑什么?
是笑自己目光短浅,还是笑刘阚运气奇好?
恐怕只有周市自己心里清楚。
不过,他突然话锋一转,瞪着陆贾说:“陆郎中,我知你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与蒯彻并称是唐国的苏秦张仪。只是,你此次前来劝说魏王出兵,分明是想要陷魏王于死地?真不义之举。
楚国看似狼狈,但雄踞南方,绝非魏国可比。
齐国虽说拖住了楚国,但以我之见,田荣绝非项籍之地。一俟他结束三齐战事,必然会报复魏国。到时候……呵呵,不管是我魏国胜,还是楚国胜,唐王兵锋所指,谁又能抵挡住?
你们这是要坐山观虎斗,让鹬蚌相争,好渔翁得利啊……”
樊哙一下子紧张了,不由自主的扶住肋下佩剑。
反倒是陆贾,笑呵呵的神情自若,“不瞒丞相,陆贾此来,本就没有想过能瞒住丞相。但陆贾也知道,丞相如今在魏国的状况。即便是您现在去和魏王说明,只怕魏王也不会听从吧。”
“这个……”
陆贾说:“当年唐王北上,曾有心请丞相同往。
只是在当时,局势混乱,就算唐王说破了天,丞相也未必相信,唐王能有回天之力,乃天命之人。
丞相乃大贤之人,既然难以在此立足,何不随我一同前往关中?
要知道,唐王至今对丞相是念念不忘,当年丞相在大梁相助之恩德,唐王仍是牢记在心中。”
周市面颊抽搐了一下,看似有些心动。
但他还在犹豫……不管怎么说,他昔日是魏王的家臣,当年魏咎对他不薄,可说是言听计从。
临死之前,曾拉着周市的手说:“周先生,魏国之未来,还请先生多费心。”
他可是托孤重臣啊。
虽然如今过的不如意,可是还真没有想过,背叛魏国。但他也知道,魏国难以长久下去。
不管是楚国也好,亦或者唐国也罢,大一统的野心都彰显无疑,怎能允许魏国存在?
陆贾的劝说,让周市有些动心。
不过他要考虑的很多,除了那忠义二字之外,还有其他的因素。比如,如果投靠了唐王,如何能立稳脚跟?他和刘阚的确是有交情,但大多数都是利益之交罢了……比起蒯彻陆贾这些老臣子,他比不上;甚至可能连樊哙卢绾这些后来投降的人还不如,那又有什么意思?
如果投降,就必须要在刘阚面前拿到话语权。
可这个话语权,并不好拿……
樊哙道:“老周,你对魏国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如今这局面,你还犹豫什么?
吾王已下定决心,来年定要解决所有问题,你难不成以为,楚国能抵挡住吾王大军的锋芒?”
“屠子……”
陆贾吓了一跳,连忙想要开口阻止。
这可是涉及机密的大事!
樊哙笑着摇摇头,“陆郎中,你放心,我知道老周的为人。他这个人啊,有时候太别扭,不把话说清楚,他就无法做出决断……老周啊,当年一起参加昭阳大泽之战的人,已经不多了。
我真的是希望,大家能在一起,一起做事,一起喝酒,就好像在沛县时一个样,才算快活。
话,我就说这么多,你怎么说?”
周市苦笑看着樊哙,“屠子,你这是在逼我。”
“我就是逼你!”
樊哙的蛮不讲理,让陆贾也忍不住笑了。
周市沉吟片刻,“市亦早有投唐王之心,只是苦于无觐见之礼,所以……
不过陆郎中此次前来,倒是给了我一个机会。还请转告唐王殿下,就说周市愿意投降。但……大王夺取河洛之时,就是周市归顺之日。到时候,市还有厚礼奉上,还请唐王耐心则个。”
樊哙听不懂周市话中的含义。
但陆贾却听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道:“周丞相的意思,莫非是要把那……”
周市连忙做出噤声的手势,然后点点头,“此事还需唐王配合,河洛不靖,周市亦难有作为。”
陆贾连连点头,“此事事关重大,我当尽快返回咸阳。
周丞相,事若可为则为之,若不可为,万不可勉强。大王所需非一州一县,而是先生本人。”
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让人感觉着舒服。
周市心中流过一股暖意,起身拱手道:“多谢陆郎中美意,还请待周市,向唐王殿下问安。”
说完,周市告辞离去。
樊哙疑惑的问道:“陆郎中,老周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贾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轻声道:“屠子,咱们事不宜迟,尽快启程回转咸阳复命……此事需尽早让大王知晓,早作决断才是。呵呵,若是进行的顺利,说不得来年此事,我们就会故地重游了。”
樊哙听了,眼中异彩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