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那就这样吧。”他指了指宣传队的队长和指导员,说:“我可把这支队伍交给你们了,一定要带好呦,一定要加强思想政治工作,下去工作和生活条件都很艰苦,不过我相信你们会圆满完成这次宣传任务。”队长和指导员急忙立正敬礼,队长说:“请长放心,我们下去慰问演出和拉练不是第一次了,同志们的思想作风都很顽强过硬,我们一定不辜负领导对我们的厚望,保证完成任务。”指导员也补充说:“我们一定要把这次演出当作一次重要的政治任务来完成,把它当作党考验我们每一个成员的战斗意志、革命意志的好机会,请领导放心!”齐新顺满意地点点头,一直把这几个人送到办公室门口。
怡娜和正往外走的顾丽丽打个照面。她晃着肩膀走过去,乜斜着眼,狠狠瞪了顾丽丽一眼,鼻子哼了一声,说:“瞧你丫那诹性!”那架势很有些挑衅的味道。顾丽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肩膀被怡娜狠狠撞了一下,怡娜个子比顾丽丽高,身材上占一定的优势,这一撞,把顾丽丽撞的靠在门框上。
几个人都回头看怡娜,“这是谁啊,怎么走路专往人家身上撞。”顾丽丽不认得怡娜,但是她凭感觉知道眼前这个女孩的身份不一般,她把身子让了让,准备出去。怡娜又挤了过来,把顾丽丽挤得靠在门上。有人在后面说:“唉,你这人怎么这样,这么宽的道你怎么不走,偏要往人家身上撞啊!”指导员认得怡娜,笑着说:“呦,是怡娜啊,来找齐主任的吧,你爸在哪,快进去吧。”然后回头示意那几个人赶紧出去。“这是谁呀,怎么这么霸道?”“就是,那么横。”队长摆摆手,示意大家再别说话,小声说:“主任家的老三。”几个人一听,都不说话了。
顾丽丽回头看怡娜,正赶上怡娜也在回头看她,两个人的眼光正好撞上。怡娜心说这表子真不要脸,还跟我照上了。顾丽丽不懂什么照不照的,她看怡娜也是一脸的瞧不起,心说要不是你有那么个老爸,就你这样的,我连看都不看你一眼。
齐新顺正在打电话,看见怡娜进来,他指了指椅子,示意怡娜坐下。
齐新顺打完电话,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水果糖,递给怡娜,说:“坐,吃糖。”怡娜感到有些意外,她想到这来,她爸肯定要骂她,她甚至连该怎样顶嘴都想好了。怡娜剥了一块糖,把玻璃糖纸展开,透过花花绿绿的糖纸,看着她的父亲。齐新顺笑了笑,说:“怡娜,把你找来,爸爸是想和你好好谈谈。在家里嘛,人多,有些话不好说,所以就叫你到这来了。”怡娜还是不说话,嘴里咯嘣咯嘣嚼着糖块,眼睛却一直盯住她爸的脸。
“你最近有些事是有些出格啊,你比如说和那个人在外面……”齐新顺说到这,看看女儿,又说:“还有,昨晚上叫派出所把你抓去。”“我昨晚什么也没干,就是看热闹,结果那帮警察就把看热闹的人一块抓起来了。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好了,咱们现在不管它是做了还是没做,爸是想跟你说,该收收心了,你这样三番五次在外面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有多少人在看咱们家的热闹呢,你知道不知道?”“我怎么啦?”怡娜翻翻眼睛,小声说。“我不是说了吗,不管你以前怎么样,以后一定要多注意,你说你马上要走了,千万再别惹出什么事来,好不好?”怡娜看了看她爸,说:“爸,其实我也知道在家呆着好,可是咱家一点自由也没有,我妈成天看我跟看犯人似的,我连喘气的自由都快没有了。”“你也不能全怪你妈,她是操心呢,怕你在社会上出什么差错,你说要是你爸妈都不管你,谁还管你啊?”“爸,您说叫我上哪当兵啊?”“去内蒙。”“啊?去内蒙?我不去!”“为什么?”“干吗我姐去南方好地儿,我去内蒙啊。”“当兵还要挑地方,能当上兵就不错了。你知道这还是爸托了关系的。”“那地方是不是特冷啊?我去当什么兵?”“可能是通讯兵吧,还没定呢。去了那再说。”“我不想当通讯兵,我想当文艺兵。”“胡说,你还要挑。你会什么?是会唱歌还是会跳舞?你什么都不会,人家要你干什么?”齐新顺有点烦了。“什么呀,现在当文艺兵的好多都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都是到那现学。反正我不管。咱们楼上的小敏,也是什么都不会,可是上个礼拜人家当兵走了,她就是当文艺兵,还是在广州军区呢。”齐新顺不耐烦地说:“她去了给人家干啥?以后还得给人家退回来。你看你这么大了,怎么一点都不懂事,一点不知道体贴大人的辛苦,就知道跟大人要这要那,我们就那么容易吗?你说你最近给这个家捅了多大的篓子,我就一天跟着你收拾都收拾不过来。”齐新顺说的气愤了,把桌子上的茶杯重重一敦。
二十五 要 挟
怡娜现在不怎么怕爸爸了。自打那次她撞见父亲做那活以后,不知为什么,父亲的形象在她的心底悄悄改变了。和沈小军有了肌肤之亲之后,怡娜在这方面认识上有了一点提高,多多少少明白一点男女之间的事情了。她爸尽管只是一个人在做那事,可事情没那么简单。她觉得父亲肯定是在干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叫她撞见了,很恼火,也很无奈。“爸,您别火,您听我说啊。”怡娜慢条斯理地说:“我刚才说了我不愿当通讯兵,这是一,还有哪。内蒙那地方太冷,肯定比北京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冷了,一到冬天老爱感冒,到那还不三天两头感冒啊。这第三嘛,我要是去了内蒙当兵,您的脸上也不好看啊,现在都是当兵,还分好地儿和不好的地儿呢,我要是去南方,或者留在北京,那您多有面子啊,人家会说,看人家齐主任家的老三,还是她爸有办法,想去哪就去哪,去的都是好地方……”怡娜的话还没说完,齐新顺生气地打断她,说:“别说了,你想当兵就去内蒙,要不你就跟学校的人插队去。”怡娜抬头看看他爸,突然问道““爸,我想问您点事。”看见齐新顺看她,怡娜清清嗓子,说:“爸,那天您在屋里干吗呢?”齐新顺一听就明白怡娜问他什么,一时很尴尬,可脸上还要做出不在乎的表情说:“没干吗,爸身子不舒服。”怡娜疑惑地看着她爸,说:“不舒服您怎么那样啊?也不上医院。”“爸不是跟你说了嘛,没啥,这是爸的老毛病了,在床上躺躺就好了。”“哦,我知道了。”齐新顺心想,这事幸亏是老三碰见了,要是让莎娜或是鸣娜碰见了,肯定就不这么好糊弄过去了。“爸,其实我知道您那是干吗呢。”齐新顺一听这话,心“咯噔”一下,又提溜起来了,齐新顺这会儿后悔死了。我当时怎么就不小心一点,干那事的时候记着把门锁上呢,这下好了,让这死丫头抓住,没完没了地问,她到底要干吗。
看着齐新顺瞪着眼睛看她,怡娜笑了一下,说:“您别紧张,您放心,那事我跟谁都不会说的。”“什么事,我跟你说没事。”“哼,哄鬼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什么都懂,人家都跟我说了。”“谁,你都跟别人说什么了?”齐新顺的脸色一下变了,他不知道怡娜跑到外面都说了他些啥。当初真应该早点跟这丫头谈谈,叫她别上外面胡说八道去,这丫头,原先以为她傻得出奇。可是现在看来,他把老三想的太简单了,她这是拿那件事来要挟他来了。怡娜一看齐新顺那样,知道她问的话惹恼了父亲,又说:“您要是让我留北京当兵,我就什么都不说,您要是不管我,非要让我去内蒙,那我一会儿回家就跟我妈说这事。”齐新顺这叫气啊,自己的女儿竟然这么要挟自己,那不是白眼狼那是什么?
齐新顺抓着椅子的手都白了。他极力克制自己,才没有把桌子上的杯子朝怡娜拽过去。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看了一眼怡娜,朝她摆摆手,做出一副非常疲惫的样子说:“当兵的事咱们先不谈好吧,怡娜,爸爸问你,那天晚上和你在一起的人是不是沈小军?”“谁呀?”怡娜看了她爸一眼,把头低下了。就这一眼,齐新顺就明白,肯定就是那小子干的活了。“你别装傻,我问你话,你就老老实实地说。”齐新顺越看这丫头越有气,我怎么有这么个傻了吧唧的姑娘。“说什么嘛?我不早就跟你们说过了嘛。”“说什么说,你说的都不是实话。”“那就不是他嘛,你非要说是他。”“那是谁?”“没谁。”“你是说你一个人大冬天晚上钻到那树窠里凉快去了?”齐新顺的火一下起来了,“你个丢人的丫头,你要我怎么说你,你才明白呢?”齐新顺用手指头“咚咚咚”敲着桌子。“你今天必须把这事说清楚,我们齐家怎么有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骂,骂吧,反正我也无所谓了。我早就知道你跟我妈一样讨厌我。你们都喜欢大姐,什么都仅着她。反正家里这五个孩子,你们最讨厌我。我妈说我是电线杆子,还嫌我吃的多,长的也不如她们几个长的好看。你老嫌我学习不好,说我的学费都白扔了,每天上学背个书包都是做样子给别人看呢。”怡娜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我是不是你们亲生的啊我都怀疑。我肯定是你们在医院抱错了,是吧。要是那样的话,你告诉我我的亲爹亲娘是谁,我去找他们去,不在这看你们的白眼,受这份气。”
齐新顺心里这叫气啊。可他也拿怡娜没办法。他就是奇怪,这孩子小的时候最老实,最好带,怎么一长大就成了这么个样子了。
“反正我告你说,我要当兵就在北京,别的地儿我坚决不去!您别把我给惹急了,惹急了我可什么都敢干!”“你要干什么?”“干什么?刚才那女的是不是叫顾丽丽,原先电话班那主儿。别以为我不知道,学院里都传遍了。哼,就她那样还演铁梅哪,也就是叫人白看,要买票谁买啊。我待会儿就去看她彩排去,我非得给丫来一大哄不可。”齐新顺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地骂道:“胡闹!你这个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你给我回家去,你要是今天不回家好好老实呆着,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怡娜一听这话,站起来说:“爸,您别在这吓唬我了,我被你和我妈吓了多少年了。我不怕了。反正我今天把话撂这了,除了北京,别的地儿我坚决不去,您有本事把我杀了,要不我就给您满世界宣传您那不光彩的事去,您也不愿意那样吧。”“混蛋!你敢!”“你看我敢不敢。”
秘书进来了,一看齐新顺正在火,站在门口犹豫着,不知怎么办好。齐新顺想起他马上有个会。他朝秘书挥挥手,示意他先出去。然后对怡娜说:“老三啊,爸爸马上有个会要开,你先回家去。爸跟你说的你要记住,这些日子别再出去了,在家准备准备,咱们去当兵。你小,一些事情不知道厉害关系,等到你大了就知道做父母的难处,也就知道我们的一份苦心了,作父母的,没有希望孩子们不好的。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有些话我这个当爸爸的不好说,我只是提醒你,出了事,总是女孩子吃亏上当,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凭着你的条件,凭着咱们家的条件,将来爸爸给你介绍个好的对象,啊,现在咱先不急。”“谁说我急了?”怡娜翻翻白眼,一副不满意的神态,“我说过我着急了吗?我的条件这么好,我才不着急呢。”“既然不着急就在家好好呆着,和你二姐一起看百~万\小!说,再别出去惹祸生事了。你知道现在社会有多复杂,有很多人做事不是光冲着你来的,是冲着咱们这个家来的,是冲着你爸爸来的,你知道吧。”怡娜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她爸说的到底是什么。齐新顺一瞧她那个样子,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把头转向一边,不再看怡娜。
二十六 怡娜大闹礼堂
怡娜走到门口,好像想起什么来,转头对齐新顺说:“爸,刚才我进门碰见那个顾丽丽,我仔细瞅了一下,她长的可真不咋地,就是妖,小妖精,我一瞅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看齐新顺不理她,咧嘴一笑,又说:“爸,您怎么不理我啊,我是说我要不要把在您办公室遇见顾丽丽这事告诉我妈啊?”“你!……”“爸,您别急啊,我逗您玩的。其实依我看,那女的长的不如我妈,差远了。那女的是单眼皮,我妈标准的丹凤眼,只不过现在老了,眼皮耷拉下来了,您说是不是?”怡娜嘻嘻一笑,又说:“爸,您别老把我当小孩,我什么都懂,反正我当兵就在北京当,哪都不去,您要是不依我,那我就去问我妈去。”“问什么?”“还能问什么,问您的病呗,我觉得您那病肯定不轻,该吃药打针上医院您赶紧着。我妈她还不知道吧,我得告诉她,省的将来您要是有什么事,她怨我。”说完怡娜看了她爸一眼,出去了。
齐新顺这个气啊。手抖着半天才把电话抓起来。他也不知道最近这是怎么了,一生气手就会抖。
马容英接的电话。齐新顺说:“小三回去了,你好好看住她,哪也不许她去。”马容英不明白好好的丈夫的什么火,就没好气地说:“我看住她,你怎么不看住她啊,我还得上班哪,没那么多的闲工夫。”“上什么班,怡娜走之前,你就别去上班,在家看住她,省的她又惹祸添乱!”“我那也是革命工作岗位啊,我也得上班啊,就你的工作是工作,就你是在干革命?”“等到出了大事我看你还工作什么!”齐新顺说完把电话“夸”地一下扔在桌子上,嘴里骂道:“一对糊涂蛋!”
怡娜从他爸的办公室出来没有回家,她直接去了学院的礼堂。
打老远就听见礼堂里传来一阵吹拉弹唱的声音,这是宣传队在排练节目。
怡娜进去以后,坐在观众席的椅子上,把两条腿搭在前排的椅子上,晃晃悠悠,好不惬意。
台上正在排演样板戏《沙家浜》的片断。顾丽丽和另外两个男演员正在那排练。台词都是家喻户晓耳熟能详,不用准备大家都能顺顺溜溜背出来,只不过进一步研究一下动作和各自的位置。怡娜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她是来找茬捣乱的,她不能就这么坐着,等着。
不一会儿,顾丽丽开始唱起来。也许是知道怡娜来者不善,顾丽丽在台上有点走神,动作比划到位了,可刚一张口,就跑调了。京胡停下来,问她:“你是怎么回事啊?这么一会儿跑了三次调了。”顾丽丽笑笑说:“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搞的,咱们再来一次吧。”顾丽丽刚一张口,怡娜忽然鼓开掌了。她鼓的当然是倒掌。
顾丽丽在台上瞪了怡娜一眼。这一眼正好叫怡娜看见,当时就破口大骂:“臭表子,你还敢瞪我!”跳起来“嗷嗷”叫着冲上舞台,抓住顾丽丽就要打。顾丽丽也不甘示弱,站住不动,那意思是我不怕你,你别以为你了不起!怡娜一看她那个横样,心里更加有气,上前指着她骂道:“臭不要脸的,你一天就知道勾引人家男人,你个马蚤x狐狸精!”旁边几个人见她骂的难听,都过来劝她。扮演刁德一的人过来说:“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上来就骂人,哪家的孩子,你别到这来干扰我们排练,要不我们就说你是破坏样板戏的排练,把你带走。”“呦,我还怕了你了,你管我哪家的呢。”说完怡娜突然上前抓了一把顾丽丽的脸,怡娜的动作很快,顾丽丽没有防备,下巴处被怡娜的手抓了一道血口子。顾丽丽疼的大叫,也上来抓怡娜。两个人个头差不多,怡娜瘦,顾丽丽稍微胖一些,年龄差不多,势均力敌,互相揪扯住头,扭作一团。宣传队长在后台被人叫过来,见打起来了,吓得赶紧过来劝架。仔细一看,见是怡娜,上前拉住怡娜说:“怡娜,你这是干吗,你有什么事好好说不行吗,非要这么闹,你再这样,我就叫你爸来啦。”怡娜不理他,死死抓住顾丽丽的头往后拽,顾丽丽疼的大哭起来。队长急了,大喊一声:“影响我们排练,这还行,先把她给我带一边去。”过来两个小伙子,一边一个,把怡娜往礼堂外面拽。怡娜跳着脚骂:“臭表子,你看着,我非把你的皮给你扒了不可。我叫你再马蚤。扒了皮你就是个光了吧唧没皮的癞蛤蟆,看谁还看你!”宣传队几个女演员平日嫉妒顾丽丽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