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印鉴莫非也是假的不成”,至此,唐成也知道前面对多莫奇的那些想法是全错了,这厮那是什么心思深沉隐忍之辈,根本就是个读孔孟书读傻了的狂生。一句堵回去之后,他也懒得跟这拗筋的混人再辩,“去,把他拖出去……”。
眼瞅着唐成的手突然高高扬起,脸上更是蓄满杀气,一边站着的图也嗣心里咯噔就是一跳,当日龙门县中唐成平乱时的景象他可是亲历的,知道这位唐大人虽然人看着温文,但下手杀起人来却半点不含糊,眼下这多莫奇十有八九怕是保不住命了。
正在图也嗣屏声等着司马大人杀人的命令下达时,却见唐成高扬起的手猛然顿在了空中,嘴里的话也是堪堪说到一半儿就停住了,良久之后才又听到“把他拖出去好好醒醒脑子”。
两个护兵刚把多莫奇顺地拖出去,唐成也已迈步向外,“走,跟我会会李诚忠这老匹夫”。
跟着唐成走出帐外,图也嗣略一沉吟后轻笑出声道:“饶乐奚人十停里就九停都是不知书的,能出多莫奇这等人物也实在是个异数,大人对他隐忍包容,这份度量实让人钦佩”。
闻言,唐成头也没回的顾自道:“多莫部此时就是秋后寒蝉惶惶难安,命脉都控制在我手里,杀他一个多莫奇跟碾死只蚂蚁有什么区别?若不是想着他兴许还能有用,我刚才就亲自剁了他。不过归根结底还是李诚忠这老匹夫可恶,推荐这么个无用的狂生上来,一来一回得浪费我多长时间”。
“多莫奇并非一人独来,跟他一起的除了护卫之外,尚有三个衣锦之人”。
饶乐草原不产丝绸只能从大唐内地输入,其价格昂贵处绝非普通奚人所能染指,能穿得起锦缎这三人必定是多莫部的贵族无疑了。
“噢!这消息怎么不早说”,闻言停住步子的唐成转身开始往回走,“找人带他们来见我,再容李诚忠这老匹夫安生一会儿”。
回到帐篷时,图也嗣看着帐外捆的严严实实,就连嘴也塞住的多莫奇迟疑道:“大人,要不要先把他转个地方安置,那三人来了脸上需不好看”。
“不用”,说完这句,唐成径自进了帐篷。
看着捆的粽子般的多莫奇,图也嗣悄若不闻的一声轻叹后跟着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就听得帐外传来一阵儿羊羔子皮靴走动时的嚓嚓声,随即就听到一个年轻的激动声音,只不过因他说的是奚语,唐成听不懂具体内容。所幸旁边站的还有图也嗣可为翻译,“这人是多莫奇的弟弟”。
“嗯”,唐成点头时,帐篷也已被掀开,一个年轻的奚人风一般卷进来后还不等站稳便带着满脸怒气甩出一串奚语。
这人既是多莫奇的弟弟,即便听不懂他的话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唐成冷冷一笑,看了看图也嗣后索性微微闭上了眼睛。
图也嗣乃是龙门奚人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人物,当年不及弱冠便被图也卓放到龙门县中独自执掌一方天地,应付这样的场面自然轻松,唐成既有意让他应答,他便也上前一步用唐语冷声道:“我奚人俱是狼神子孙,自该说一是一,草原上容不得出尔反尔的背信弃义之人,多莫奇当日答应好好的事情,如今收了司马大人的好处后却又即刻反悔不认,对这样的人莫说只是捆绑,就是一刀杀了狼神也只是欢喜的”。
就此一句憋的那年轻奚人再也说不出什么来,片刻之后就见脸色涨红的他强忍着弯下腰去用生涩的唐语道:“当日是我见族中子民空耗牧草却卖不出牲口皮货,也换不来盐巴铁器,所以背着兄长与大人书信往来,此事与兄长无关,大人若要杀头,冲我来就是”。
他此话一出,唐成的脸色更冷了,正在图也嗣开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听一个生涩的唐语响起道:“多莫寿,不得对司马大人无礼”。
这奚人喝止了多莫寿,向唐成行了一个草原礼节后道:“少年人粗鲁莽撞,司马大人莫要跟他计较,此前大人跟多莫奇约定的事情我二人也已听说,今天跑这一趟就是想听大人亲口说说。”
“你是……”。
“多莫东,多莫部乃是由四族组成,我与身边的多莫中,还有帐外的多莫奇正是其中三族族长”。
端坐着的唐成睁开眼来,见眼前这奚人和他身边那个多莫中依稀正是当日在绕乐都督府露台上见过的两位,“说来咱们也是老相识了,都坐吧”。
待他两人坐定之后,唐成也不看依旧红着脸站在帐篷正中的多莫寿,直接说道:“既然多莫奇都跟你们说了,我这儿也就不弯弯绕,条件就是那些,第一,多莫高必须死,由多莫奇接任多莫部大族长”。
听到唐成这话,不仅是多莫东三人一愣,就连图也嗣也诧异的看了唐成一眼,怎么还是多莫奇任大族长?
唐成对此视而不见,继续着自己的话,“第二,在此次饶乐草原乱局结束之前,多莫部一应人员及骑兵调动必须遵从大唐饶乐司马府军令行事。第三,从即日起,多莫部族的骑兵循俙索部先例,每三百人中设置军法从吏一人,人员的派遣及统属管理由司马府负责”。
多莫东、多莫中及多莫寿早知这三个条件,该有的情绪早已经消化,前面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在听唐成说到最后一条时,几人才耸然一惊,“大人是说……司马府往俙索部也派遣了军法从吏?”。
唐成看了看进帐后第一次开口的多莫中,点点头道:“这般大事岂是能做假的?两位若是不信尽可派人察证”。
闻言,多莫中与多莫东相视之间,脸色又黯淡了几分,“我等若是应下这条件,不知大人又能给多莫部什么”。
“我能答应你们的同样是三条。首先,多莫部面临的商贾贸易禁运全面解禁,你等部族中紧缺的军器、盐巴等一应物品可在最短时间内补足,牲口皮货也可在同样的时限内全部售出。其次,多莫部在随后的商贾贸易中售出的牲口皮货按市价抬高一成,买入的军器盐巴等物则按市价减一成,这一反一正就是两成,其间涉及到多大的财富就不需某来帮诸位算账了吧。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我可保得多莫部安危无虞,任这草原上战火烧的再烈,多莫部的草场必不受刀兵蹂躏之苦。如此,你等答不答应”。
唐成一口气说完后,多莫东与多莫中眼神交流之间帐内陷入了沉默。见他俩如此,唐成也不催促,端起手边的茶盏小口呷着。
偷鸡不成反蚀米,此前饶乐局势变化中的多莫部就是典型的属于这种情况。在自身实力不济的情况下想要在鹬蚌相争中取利本就是冰火两重天的巨大冒险,成功了是火,失败就是冰,与可能获得的巨大利益相对的是同样巨大的风险,很不幸的是由多莫高引领的这次火中取栗行动显然已经失败,而失败的结果就是将整个多莫部拖进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艰难境地。
饶乐都督府外遭遇俙索与沙利联军攻伐的多莫部损兵折将,勉强逃出来的部族骑兵不到全盛时的三分之一,在当前的情势下连自保之力都不足。而长期的贸易禁运下来,部落里不仅缺乏作战的军器,子民们连过冬的盐巴陶器都缺,牲口卖不出去却又一天天消耗着本就不多的过冬牧草,可谓是怨声载道,此刻的多莫部军力急减,民心不稳,实在是虚弱到了极点,即便想要不答应也根本硬不起腰板子,更别说唐成为长远考虑给出的条件本就不低。
正在多莫东与多莫中迟疑思量之际,外边军士的请见声打破了帐内的平静。
唐成看着一头汗水疾步进来的军士沉声问道:“什么事?”。
“敌袭”,军士说出的是个爆炸性消息,“前方急报,一支约两千人的骑兵正向我营地急行而来,最迟三柱香后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