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要回品墨斋,可是临近门口一想,他凭什么要走,她不是嫌他肮脏龌龊么,那他偏要留下来恶心她,还要跟她睡在同一张床上。想到她的表情,他勾唇笑了笑,觉得痛快极了。
他吩咐侍婢备水伺候更衣,可在香樟木桶里却是晕晕乎乎地泡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澡,差点没昏睡过去,直至出来,头疼的感觉愈发强烈,仿佛灌了水银般快要爆裂,那时幼幼已经歇下,娇小的身躯裹在锦褥里,面朝内侧,留着半边床,好像沾一下他的位置,都是件令她无法忍受的事。
容欢就觉心口攒着一团火,发泄不出来,只能在胸腔里活活熬着、煎着,把五脏六腑都快烧成了灰,他瞪着她的背影,气哼哼上了床,盖好被子睡觉。
夜晚,他不断被噩梦侵袭,仿佛处于冰火之间,身子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渐渐连呼吸也变得困难,好像一点点沉入海底,四面八方都是令人窒息的黑暗。
他昏昏沉沉的,蜷着身子哆嗦,实在冷到不行,他虚弱地朝幼幼伸出一只手,下意识寻求着温暖的地方。
本处于熟睡中的幼幼,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什么在自己脸上摸索,不由自主将脸往枕头里埋了埋,但面颊越来越痒,一来二去的,终于被某人的举动弄醒,幼幼心头一惊,顿时厌恶地把他的手从身上拨开,可是没多一会儿,他又伸手摸她,还把脸挨向她的背后,好像小孩子取暖一般,形成一种搂拥的姿势。
幼幼像只炸毛的猫儿,干脆坐起身,把他拨弄到一边:“容欢,你有完没完?”
哪料容欢一点反抗都没有,被她轻而易举地推到床边,浑身瑟瑟发抖,宛如岸上脱水的鱼,大口大口喘着气,隐约能听到他小声唤着:“幼幼……幼……我……冷……”
幼幼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借着帐外烛火,看到他面色绯红,艳丽直胜那盛夏蔷薇一般鲜浓欲滴,偏又是一种病态的猩红,她吓了一跳,伸手覆上他的额际,只觉滚烫惊人,几乎灼了她的指尖。
“习侬!习侬!”她大喊,“马上去传太医!”
习侬尚搞不清状况,但听她说的焦急,不敢耽搁,匆匆跑了出去。
幼幼披衣下床,又连唤好几声:“容欢,容欢?”
可惜容欢闭着眼,已经毫无意识了,绝美的脸庞呈现一片醉色。
幼幼吩咐掬珠端来一盆清水,绞了凉巾帕给他擦脸,他脸上烧得很快将巾帕上的凉气都吸走了,叠好一块敷在他额头,幼幼朝一旁帮忙的丫鬟道:“去把吕淞给我找来。”
吕淞是容欢身边的贴身侍童,等人来了,幼幼冷声问:“王爷烧成这副样子,你身为奴才,怎么毫不知情?”
吕淞畏畏缩缩道:“回王妃,王爷今早的确有些头疼,奴才劝了几次,可是王爷一直说没事,不准请大夫。”
既然是容欢自己不准请大夫,幼幼便不再说什么,不久太医赶来,替容欢诊脉,观察面色,又拨开眼皮查看眼睑,接着写了一副方子,派人下去煎熬。
幼幼这才询问:“王爷怎么样?”
太医叹气:“王爷是前一阵子太过劳神,以致心力交瘁,如今精神骤一松弛,身子也就垮下来了。”
“太过劳神?”幼幼不解。
目前容欢只是高烧,太医嘱咐把药按量灌下,观察到明日天亮,若还不退烧,便按第二副方子继续喂药。
待太医离去,吕淞方出声讲:“大概是王妃失踪的那段日子……王爷总共就阖了两个时辰的眼,还冒着暴风雪强行找人,当时死伤了好多侍卫,后来雪停,在山下找到一座洞穴,可是洞口被崩塌的山石堵住了,王爷怕王妃困在里面,不顾众人阻止,亲自动手将那些石头一块块扒下来,扒得满手都是血……王妃您是不知道,那会儿王爷急的跟失去理智似的,恨不得把整座山都给翻过来……”
幼幼始终面无表情地听着,端坐绣墩上,标准的玉人一样,然而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的脸色微微苍白,仿佛受不住屋内的冷意而近乎透明。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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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贝贝亲的地雷,深深拜谢!
春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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