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我大学已经毕业了,我和程东商量好了,我要去澳大利亚留学。”夭夭的眼泪流出来了。
“澳大利亚?!是要到外国去吗?那……要去多久啊?”夭夭妈首先说话了。
“……三年。”
“什么!要三年啊!哦,我的闺女哟,你让妈怎么舍得呀!”夭夭妈立刻就抹眼泪了。
夭夭一声大哭,扑到母亲怀里,母女两个抱头而泣。夭夭爸深情地看着眼前的妻子和女儿,眼睛湿润了,布满皱纹的脸上全是不舍;一旁的小猛也显出黯然的神情。他自幼就被夭夭带着,现在仍受到夭夭的照顾,他对姐姐的依恋,不亚于父母。
我看着眼前的场面,心酸无比。眼见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要远行了,天下哪一个父母能不黯然伤神呢?人间的爱有多种,却只有父母的爱是真正无私和伟大的;人类的感情千千万万,最浓重的还是血脉相连的亲情啊!
过了一会儿,母女两个哭得差不多了,夭夭爸劝慰道:“孩子妈,夭夭长大了,到外国留学闯一闯是好事,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哭个没完了?程同志还在旁边呢,你别净顾着哭冷落了客人。”夭夭爸是民办教师,对留学的意义显然有一定认识。
夭夭妈定了定神,抹了一把泪,道:“可是,到外国留学,要……很多钱吧?”夭夭妈望着夭夭爸,又下意识地把头望向我。
我忙道:“大叔大婶,你们不用担心,夭夭这次不仅去留学,还要工作的。我们在澳大利亚有一个办事处,她是边留学边在办事处工作,她的学费靠她的工资就足够了。”
夭夭的爸妈看了看我,又把头转向自己的女儿。夭夭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对父母道:“是的,爸妈,我已经工作了,还是那个办事处的……主任呢!我的学费我自己能挣出来,你们不用操心了。而且,我还会每个月给你们寄钱的。你们把我养大,供我念书,现在我长大了,上班了,你们不要象以前那样劳累了,以后,就让女儿养你们吧。”
夭夭妈再一次把夭夭抱进怀里,哭道:“我的苦命的闺女呀,爸妈对不住你呀!都怪爸妈没用,从小到大,净让你吃苦了!”母女两个又抱在一起哭了起来。夭夭爸也低头偷偷擦着眼角边的泪痕。
令人伤感的场面两度上演之后,夭夭一家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夭夭的父母到厨房去做饭,小猛在院子里无言地抚着那条黄狗,他在以另一种方式表达着对姐姐的不舍。夭夭没有到厨房去帮忙,她要我陪她村里走一走。我知道她想在临行前再看看生养她的家乡。
我陪着夭夭在村里慢慢地走着。这是一个狭小的村庄,村外是大片的高粱地,远处有一座小山,光秃秃的,几乎寸草不生。山脚下,一条小溪绕山而过,溪水清浅得可怜,几个放羊人在河边半躺半卧,羊群悠然地吃着嫩草。还有几座小村在山外更远处横亘。
我和夭夭一起走在村里,沿途不时地有村民对我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我和夭夭只有苦笑。在这个贫瘠的小地方,出一个女大学生已经是大事,现在这个女大学生又找了一个开着汽车的老男人,流言蜚语自然是不可避免的。纯朴的民风,封闭的地域,往往会让流言在小范围内的传播出奇的热烈和迅速,并且在下一条流言产生之前,这流言会一直传播下去。
不过我对此并不在意,能让这些思想质朴单纯的人们获得些许生活的乐趣,流言又于我何加焉?说起来,我也曾经是他们的一员,对这些单纯的人们,我的内心是喜欢的。夭夭也是一样,她不时地对沿路的村民微笑点头,张婶李叔刘伯地打着招呼。看着自己的家乡,她眼中更是流露出浓浓的依恋之情。
我们并行至村外的原野,我搂住了夭夭的肩头,柔声问道:“夭夭,要离开家乡和亲人了,心里是不是很难受?”
夭夭微笑了一下,望着我道:“还好吧,主要是舍不得我爸妈。”我道:“是啊,我看得出,在你心里,他们是天下最好的父母。但你也很争气,没令他们失望。”
夭夭看了看我,把目光投向远方,缓缓道:“东,你不知道,这个世上我最感激的人就是我妈。我小时候曾经从炕头摔到地上,一连三天口吐白沫,浑身抽风,大夫说不能治了。那时家里很穷,我又是个女孩儿,很多亲戚邻居都劝我爸妈把我放弃了,甚至连我爸都动摇了。我姥姥知道后,连夜给我做了一套花褂,一双小花鞋送了过来,还准备了谷草和小筐。但我妈舍不得把我扔到山里,她抱着我,给我喂糖水,四天四夜没合眼,不停地唤着我的名字,终于把我唤了回来。”
夭夭泪流满面,我心酸至极,轻轻地帮她擦着脸上的泪水。夭夭对我凄凉地笑了一下,继续道:“小猛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在县里上中学。有一次我妈从集上卖了几只猪崽儿,顺便到学校来找我。见到我后,我妈搂着我哭了好久,却没说一句话,最后掏出十块钱塞给我,转头又走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家里实在撑不下去了,我妈来找我是想让我辍学的,可她没忍心,还把卖猪崽的钱给了我一半。”
夭夭的故事让我心酸不已,在目前的中国内地,同样的故事实在是太多了。所不同的是,能象夭夭这样读完大学的幸运女孩儿,却太少太少了。
夭夭抹了抹脸上的泪,抬头对我道:“东,现在你知道了,没有我妈就没有我的现在,我或者早就死了,或者已经嫁到邻村自己也做了妈妈了,更不可能遇见你。所以我真的很感激我妈,遇到你之后,我就更感激她了。”
我伸手把夭夭搂在怀里,抚着她的头道:“夭夭,你放心吧,以后我会和你一起报答她老人家的。现在你要走了,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但你的父母,他们更愿意看到你一步步地成长,一步步地成功,只有这样,才是他们一生最大的成就,才是你对他们最大的报答。我相信,等你回来的时候,你会更令他们骄傲,也会令我骄傲的。”
夭夭流着泪,坚定地点了点头。
返回夭夭家里后,大家一起吃了一顿饭。吃过饭,我们和夭夭的父母、小弟道别了。临别之际,全家人依依不舍,抱头痛哭了一番。最后,在两位老人挥洒的泪水和注视的目光中,我们起程了。夭夭坐在车里,手捂着脸,痛哭不止。
车子上了公路,亲情和乡情都已在我们身后远去。夭夭抹了一把泪,打开了车顶窗,把身体探了出去。我知道她在回望着她的家乡,她在默默地向家乡和亲人告别着、祝福着。我看不见她的脸,但我知道泪水一定在她的脸上流着,也纵横着……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双保险
从y县回来后的几天,我和夭夭都在临行前的准备中。小雨和竹缨二人也时不时地过来看看,两个人甚至一起陪夭夭去了几次商场,帮夭夭购置远行的物品。相比之下,竹缨是真正出于热心和关心;而小雨,虽然她也很关心夭夭,但多半还是出于一种坐立不安,迫不及待的兴奋吧。至少,我是这样想。
今天是夭夭临行前的最后一天,我没有上班。下午我接到了谢竹缨的电话,说要给夭夭饯行,而且传说还请了小雨,我答应了。
挂了电话,我和夭夭立刻出发了。到了预定的酒店,竹缨和小雨两人已经先到,二女见我们来了,都齐齐向夭夭祝福,夭夭含笑接受了。她今天的情绪不错,兴奋大于感伤,说到底,夭夭还是个孩子,即将远行,肯定会心情雀跃的。
众人坐定以后,大家言谈甚欢,席间气氛甚为融洽。小雨和竹缨两人也没有了以往的明刀暗剑,或许她们也不想在夭夭临行前制造出什么尴尬或事端吧。
秦谢两女不时地向夭夭敬酒,说着祝福的话。夭夭很开心,还不时地和两女分别耳语,一边说还都一边看我,眼光很狡黠。两女虽不停地点头,但脸色都显得不是很正常。不过女人在一起,从来谈不了什么正经事,我也没太在意。
这样过了一个多小时后,我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正在水池洗手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忙转身,果然是小雨,我急道:“小雨,你千万不要再胡来了!夭夭马上就要走了,这个时候要是出点什么差错就全完了!”
小雨脸色红润,双眼发光,不知是因为酒清的作用还是内心情绪的影响。她走到我面前,捏着双拳,兴奋地道:“程东,我真的好高兴,从明天开始我们就可以生活在一起了。三年啊!我现在心都要跳出来了!”
我笑道:“你先别高兴太早了,别说三年了,就怕你跟我过三个月就腻味了。”
“才不会呢!我熬了这么久,才等到这一天了!我要跟你过一辈子的。”小雨眼波转动,流光溢彩,“程东,我要你以后天天都爱我。”
我又笑道:“你这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别的,难道非要把我榨干你才高兴?”
“嘻嘻,人家就是高兴吗!”小雨吃吃一笑,又低声道,“东东,我告诉你,你要是有一天敢不给我,我就强奸你!”
我哭笑不得。不过见她没胡来,就放心到一旁烘手,并回头道:“你呀,就不能收敛一点儿,也不照顾一下别人的情绪,只顾着自己乐。”
“嘻嘻,说我,我就不信你不高兴!”小雨促狭地看着我。
我叹了一口气,道:“高兴归高兴,但夭夭要走了,我还是舍不得的。夭夭那么年轻,一个人走那么远,还要为公司承担办事处的工作,我能放心吗?”
小雨道:“你就放心吧,夭夭虽然年轻,但她性格坚强,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没人敢欺负她的。而且她还很有才华,我相信她一定会工作学习双丰收的。”
我笑了笑,没好气地道:“你当然想她没事了,你巴不得她快点走呢?”
“嘻嘻,程东,你告诉我,让夭夭去珀斯,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好主意的。”
“我是……”我刚想回答,忽然看见谢竹缨在门外探了一下头。我笑笑道:“这个主意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别人帮我想的。”
“是谁呀?谁这么好心?”小雨睁大眼睛很认真地问。
“是我。”谢竹缨笑着走了进来,“我给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感谢我啊?”
“是你?!”小雨看了看我,又玩味地打量着谢竹缨道,“你该不会是别有用心吧?”
“别有用心?!我……我有什么别有用心的?”谢竹缨脸一红,大声道,“你要是怀疑我,大不了我再劝夭夭不去喽!”
“你让她不去就不去了吗?我是公司董事长,她现在已经是公司员工了,我命令她去,她敢不去!”
“切!董事长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个心里有鬼的人!”
“心里有鬼也比某些人居心叵测强!”
“你……”
“二位,二位,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陪夭夭了。”我忙打断插了一句,“哦,对了,小雨,你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还有你,竹缨,记得千万要小点声!”
我话声刚落,二女眼光齐齐向我射来。我不敢再理二人,忙转身溜出了洗手间。
真是晕死!两个人在酒桌没斗,跑到厕所里开斗了。
我回到座位上坐下,见夭夭手里捏着酒杯,喝得脸蛋通红,很兴奋的样子。唉,都是让小雨和竹缨两人敬酒敬的。我道:“夭夭啊,你明天就要走了,还要长途飞行,少喝点吧。”
夭夭看了看我,道:“东,我明天就走了,你一个人在家要老老实实的,千万不能做对不起我的事喔!”
我笑道:“怎么,你还不相信我?”
“当然不相信你了!你这个人心肠那么软,意志又那么薄弱。我告诉你,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
“我……我什么时候意志薄弱了?”
“你还敢说意志不薄弱,要是再有一个象小如姐姐那样的人,我看你就很玄了。”
我哭笑不得,道:“夭夭,你怎么又提李小如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当时可一直都是在拒绝她的。”夭夭道:“我就是拿她打个比方。再说了,当时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