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张先带起的那阵妖风经过的时候,大部分小贩都没有准备,一时间手忙脚乱,损失惨重,也因此,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那个糖人小贩在妖风过来之前,便悄悄后退了好几步,恰好避过了那阵妖风,也因此,他是唯一一位没有任何损失的小贩。
等到众小贩认为今天比较晦气,收摊回家的时候,糖人小贩也不声不响地卷起摊子上的东西,向着家里走去。
幽深无人的小巷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回响,篮子里的糖人发出甜丝丝的味道,浮动在鼻端,天色似乎突然便暗了下来,空气中水波一样的涟漪闪过,似乎有黑影急速经过了他的身侧。
糖人小贩停住脚,警觉地四处张望,却一无所获。
似乎为了证明那个黑影不是他的错觉,一个威严的女声响起,吐出的每个字都含着莫名的震慑人心的力量:“震!艮!坎!乾!兑!坤!”随着她说的方位,小贩的周侧亮起了蓝色的火光,只是一小团,浮在空中,完全无害的模样。
紧接着,他的前方出现了一位青衣少年,他的手心捧着一团蓝色的火焰,不用说,小贩周围的火光就是他放出来的。
小贩的脸色大变,化作一道黑影,向着南方尚未封闭的口子冲去。
然而少年当机立断,不等师父开口,同时放出三团火焰,分别堵在剩下的三个方位上,火墙连地而起,将小贩堵了回去。
糖人小贩冷冷地说:“两位客人大动干戈,可是对我吹出的糖人不满意吗?为了让客人们感到宾至如归,我还特意多放糖了呢。莫非因为这个,客人们嫌太甜了,所以才在这里堵我?”
水印在小贩的身后显形,笑道:“不,太甜了我不介意,我只是嫌弃里面有一股血腥味。”
萧逸:“……”师父,快别说了,糖人我全吃下去了。
水印语气肃然:“妖怪,你滥杀无辜,天诛地灭,还不快快现行?”
糖人小贩脸色一僵:“你们就是根据这个断定我非善类?未免太草率了吧。”
水印喝道:“还想狡辩。真是死到临头犹不知悔改!”
糖人小贩见她的语气笃定,情知行迹败露,只好自认倒霉:“我自认为没有露出破绽,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水印偏偏头:“逸儿?”
“是,师父。”萧逸接受了师父的考核,转向小贩说,“不得不说,您的妖气隐藏的很好,并且装作一副和善的样子来扰乱我们的判断,一开始我的确被您蒙蔽了……但是,凡事都有个但是……”
萧逸的神情变得冷厉起来:“您大概是刚吞噬了这个肉身的缘故,与他融合得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契合,形神略有离散……如果是凡人的话,这样的情形早已经重病不起了……”
小贩低头,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你小小年纪就有这份眼力,真可谓是前途无量,本座佩服,只可惜,就算你能看出来,又能奈我何?”
说着,他伸出手,将南方匆忙布置的蓝色火焰握在手心,直接碾灭,一步跨了出来。
见他脱困,萧逸不惊不怒,神色沉静地说:“请问,被您害死的这具肉身主人的魂魄并没有跟在您的身边,是被您给……”
小贩打断他的话:“当然是打碎了,难不成我还要时时刻刻忍受他冤魂不散地跟在我的身边不成?”
水印道:“你自称本座,莫非是北方妖主俊思?”
小贩见身份被人道破,不由得看了水印一眼,眯起眼:“你是?”
水印笑着说:“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萧逸言语不能地看了师父一眼:师父,您明明教导我不能撒谎,为什么自己撒起谎来跟喝白开水一样?昆仑剑宗就算说不上声名显赫,也绝对不是泛泛无名之辈,至少现任剑宗的名号说出去没有修仙人士不知道的。
俊思显然也不信,不过他没有深究的意思,直接使了一个法术开战了:“地陷。”
刹那间,萧逸跟水印的立足地同时落空,向着地底陷去,那个空洞有何强大的吸力,飞行术跟浮空术都失效了。
俊思见地陷起了作用,一人高的镰刀横扫而至,打算将两个人的头一起斩下。
水印说:“逸儿,这个妖怪不是你能对付的,下面的就交给师父吧。”
萧逸:“……”这个时候就不用跟我商量了师父,先脱身要紧。
水印两手一合一开,像是优昙十二瓣层层打开,曼妙而迅疾。袖中水剑电射而出,直接洞穿了镰刀,上面灌注的力量将镰刀打偏了,紧接着便刺向俊思的面门。
萧逸只觉脚下有什么东西托着自己缓缓升了上来,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朵水莲花,那朵水莲花一歪,将他搁在实地上便消失了。
萧逸倒不担心师父会出什么事,至今为止,还没有听说过什么妖怪能在她的手下走过三个回合的,蛇妖例外,这个妖帝听起来级别更高一些,估摸着能撑十个来回吧。
他这样想的时候,场上胜负已分,俊思捂着肩膀踉跄着倒退了两步,惊得声音都变了调:“你是……你是昆仑剑宗。可是你不是避世不出的吗?”这不科学啊,昆仑剑宗都已经上千年不出世了,他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在这碰上了。真是晦气。
水印好心好意地为他解答:“我的徒弟需要历练,我带他出来云游。”
俊思并没有被她的话激怒,而是冷静地问:“那你为什么不杀我?”
水印道:“问你几句话。安都地理位置偏南,你既为北方妖主,不呆在自己的地盘上,来南方做什么?而且,这个糖人小贩有何特殊之处,竟能引起你的注意,甚至不惜吞噬他与他融合?”
俊思显然不打算回答她,他脚步一错,妖风顿起,卷起飞沙迷住了萧逸的眼睛。水印的面前水光荡漾,将飞沙尽数卷走,还分出一股水流,洗去了萧逸眼睛里的尘沙。
萧逸大惊:“师父,不能放走了他。”
水印面色沉毅:“放心吧,他逃不了。”
话虽如此,师徒俩循着妖气追踪了一路,却在一处民宅前失去了俊思的踪迹。空气中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异样,倒像是俊思凭空消失了一般。
水印喃喃:“奇怪,他身上受了伤,应该逃不了的。”
民宅的门后,钧天打了个手势,示意俊思跟他走,他身上的金光也笼罩了俊思,从而双双躲过了水印的探查。两个人就在水印的眼皮子底下遁地逃走了。
水印摇摇头:“算了,他命不该绝,今日追上他也没什么意思,改日再收拾他吧。”
萧逸恩了一声,皱眉。
水印关切地问:“怎么了?还在为那个妖怪逃走了而耿耿于怀吗?不必担心,师父答应你,总有一天会取他性命……”
萧逸悄无声息地摸了摸怀里的朱砂盒子,似是下定了决心,抬头道:“师父,我们能不能保梅花姑娘出来呢?弟子觉得她并没有要勾引玄天观的下任掌门的意思,他们……应该是两情相悦真心相爱的,不然梅花姑娘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潜回观里救爱人了。”
水印怔了怔:“她对你出言不逊,你不生气吗?”
“只是几句话而已,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