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寒身为掌教,独占一个山头,从这个山头可以俯瞰整座东白山,白色的宫殿在云烟中若隐若现,虽然现在没有人,还是灯火通明,在黑暗中如同空中楼阁。
四面都是悬崖,没有楼梯通上去,都是直接飞上去的。所以里面伺候的小道士都会御剑术。站在上面飘飘欲仙,似乎伸手就能摸到天宇。
羽寒的房间很大,布置也很清雅,一塌一案一书柜,文房四宝样样齐全,书桌旁边的大花瓶里还插着不合时令的梨花,一簇簇一枝枝开得很是浓密,萧逸估摸着它被梨花仙子施过法,可以开一整年。
羽寒没有让萧逸等太久,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出现在房间门口,张开双臂,让两个小道士为他脱下繁复累赘的外袍,眉宇间有着挥之不去的倦意。
萧逸终于良心发现:“很累吗?”
羽寒脱下鞋走进室内,扬了扬过长的广袖:“出去吧,我同宗主有事要说。”
小道士欠身退下,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带上了门。
羽寒布下结界,确定他们说话的内容不会被人听见才开口:“累不累你不是都知道吗?整天都是那些应酬。你回来了就好了,可以帮我分散一些注意力,另外,我打算把掌教的位置传给慕辰,然后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修炼,再也不出来了。”
“慕辰?”
羽寒笑得有些得意:“我的大徒弟。你见过的,桐城跟你交手的那个,暮雪都跟我说了。别看他那样,在东白他可是很受欢迎的,是人人崇拜的大师兄。”
毕竟是东白山自己的事情,萧逸没有发表意见,保持了沉默。
羽寒察觉到他的态度有异,连忙问:“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那孩子……锋芒毕露不懂藏拙,而且戾气太重,做事随心所欲,不懂得隐忍克制,怕是不适宜做一教之长。”萧逸迟疑地说,“在桐城,他为了杀我,差点儿杀了暮雪。”
“有这种事?”羽寒吃惊地说,“如果真是这样他确实不能做掌教……还是传位给我的二弟子吧,慕宁他心性老实,个性沉稳,守成还是没问题的。”于是,东白的下一任掌教就这么随便地决定了。
羽寒觉得继承人有了,自己也算熬出头了,其实都是他的一厢情愿。掌教的位置上去容易下来可就难了,当初他五岁开始被作为继承人培养,整整当了七百年,倒不是老掌教不愿意退位,而是羽寒玩心太大不愿意上位。
于是老掌教只得勤勤恳恳地干下去,好让这个徒儿继续玩,老掌教死后,羽寒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他面色沉毅地接管东白,同萧逸一样,成为了坚决的抵抗天狐的主力,因为老掌教也就是羽寒的师父也是被天狐害死的。
他带领东白捱过了最艰难的时期,这些年所做的努力也被长老们认可,往日里他干的那些糊涂事长老们也都不提了,可是他若是想就此撒手不干,成为东白山任期最短的掌教,长老们的唾沫都能淹死他。
萧逸知道这些,却不打算告诉羽寒,决定先让他偷着乐去吧,反正即将同长老们展开长期而艰难的斗争的日子在后头。
羽寒乐完之后总算想起正事,正色道:“我知道关于暮雪你有很多疑问,想问就问吧。”
萧逸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他想问是不是羽寒找到了什么法子救回了他的师父,所以暮雪就是他的师父,又怕羽寒直接否认他的话,告诉暮雪只是一个普通的上山修仙的弟子,只是跟他的师父长得像并无关系,连他的那点卑微的希望也被打破。
这种犹豫挣扎显示到脸上,让萧逸看起来有些可怜。
羽寒善解人意地开口:“问不出来?那好,我从头跟你讲吧。当年你走了以后,东白负责清扫狐山,消除妖孽。当时,我在天狐宫,有个弟子慌里慌张地来找我说是后山有情况。我还以为有什么厉害的余孽,就赶紧过去了。”
“那是后山的一个山洞,布满了冰雪,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穿过一条走道之后,便是一个接近圆形的空地,有一面墙是一整块冰构成的,外壁都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盛着水,而水里面漂着一个人……”
不用说,那个人就是暮雪了。
羽寒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萧逸的反应,发现他垂着眼,只是默默地听着,没有要发疯暴走的迹象,才继续说了下去。
“……小女孩抱着膝盖,长长的头发水藻一样。我一看,这脸长得怎么跟水印大师一模一样,第一反应就是想找你看看,然后想起来你已经不在了……”说到这里,羽寒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给了萧逸后悔的时间之后,才继续说了下去,“我怕这是天狐留的后手,用来对付我们的最终武器什么的,就想着先把她弄出来,搞清楚她究竟是什么。”
“谁知道那块冰很结实,法术兵器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凿不开打不破,最后我索性将整块冰挖出来带回东白,也放在后山,至少在眼皮子底下,要是出什么事也好就近解决。十年前,东白山突然发生地震,而后山电闪雷鸣,很多人都被惊动了,我觉得不妙,就到后山去查看情况,刚到洞口就看到暮雪扶着洞壁走了出来。”
“跟我一块去的弟子们也都惊呆了,不瞒你,说实话我也很害怕,因为天狐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他那个人玩弄人心比喝水还轻松,他留下的东西鬼知道会是个什么祸患。我们都不敢上前,只有慕辰走上前,把自己的衣服披到她的身上。她像是刚出生的婴儿,走得很不稳,腿比面条还软,慕辰就把她抱起来先安置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或许是因为这样,暮雪一直很亲近慕辰。我割过她的手指,没有自愈能力,不是水灵。这么多年,她也没有长大,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周围也没有人敢理她,很多时候她都是孤零零地一个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