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已大学时学的是金融,虽然成绩差,好歹也学过四年,对有些东西并不陌生,闲暇时也会研究旁门左道,读一些有关经济犯罪的案例,她把那些案例当成小说看,甚至一度沉迷。
当一个人手头有一笔数目庞大的来历不明的资金时,他需要把这笔资金冠上一个合法的名头,方法多种多样,最常见的是开办空壳公司、做境外贸易、通过地下钱庄转移资金,九十年代盛行至今。如今网络发达,有心人甚至只需要在淘宝开一家网店,进行虚拟物品的交易,没人能查清这些账目,而周逍的方法,更加直观简单。
周逍立在原地,听方已说完那句话,沉默半晌,倏地笑了一声:“我差点忘记,你也算半个专业人士,看出了什么门道?”
方已攒着拳头,双腿仍旧发软,双脚仍旧没有知觉,她说:“你以前经常出差,出差去哪里?”
周逍不答,方已说:“你的电脑里有另一家香港公司的资料,账面上有资金往来,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是一家空壳公司,你把钱放进那家公司,再利用你电脑里那些户头转移资金,我有没有说错?”
周逍低头笑了笑,悠悠叹了一口气,说:“那间公司是我找人注册,表面和内地有工程往来,工程款一半用来炒股,你看到的那些户头,是我用来套现的,另一半用来放贷。你还知道些什么?”
方已想起自己在南湖边坐了一整天,从上午坐到天黑,不饿也不渴,她不觉得时间漫长,她甚至想就这样坐下去,不用回来也不用面对。蒋予非刚才对她说:“我爸爸爬到这个高位,曾经用过很多见不得人的手段,我知道他做过的某些事,但我无能为力,因为他是我的爸爸。”
方已说:“你早就知道他的手上可能沾了我父母的血,所以那时你才避开我,现在为什么任由我留在欧海集团?”
蒋予非说:“能见到你,是我这些日子最开心的事情。”
“现在听你说这种话,我有点恶心。”
蒋予非一言不发,最后才说:“我不会让我爸知道你在欧海,你也不会找到什么证据,现在你已经知道这些事情,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但我希望你能自觉离开这里,如果你做不到,我可以帮你。我希望你过简单的日子,忘记我们今天说过的话。”他站了起来,说,“方已,对不起。”
如今她还是回来了,没料到周逍已经在这里,而她必须面对。方已喉咙发涩,不想再拐弯抹角:“你知道当年真正的肇事者是谁,但你不能让我查出真相,不能让事情曝光,因为你要维护一个人,这个人在背后操纵一切,你替他洗黑钱,隐瞒他犯下的事,他就是,蒋——国——民!”
十多年前,李建浩参与洗黑钱,手头留有证据,蒋国民要杀人灭口,所以收买方志钊。但因证据消失,蒋国民怀疑起方志钊,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因此在五年前得知他的行踪之后,蒋国民派人纵火,而当时偏偏留有一个活口,那就是沈昭华。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般巧,方已竟然会认识蒋国民的儿子,蒋国民在两年前调查她时,若非得知方家人人都以为沈昭华已死,她现在也不一定能安安稳稳站在这里,更不能认识她面前这个人——周逍。
周逍嘴角紧抿,牢牢盯住方已,问:“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
方已双眼酸涩:“我觉得这些事情都好奇怪,我身边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某种牵连,我理不清头绪,越想越糊涂,我想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刚好那天我带着你一起去找赵平,我和他谈起那通肇事案,你一直在低头喝茶。”周逍没有抬起头,只要聊到这件事,他的视线就不会和别人有交流,这不是他作风,于是那天回来,方已故意提起蔡涛杰。
“那天我说,赵平不记得路人的长相,也许他的那个朋友记得,他的朋友叫蔡涛杰,现在在美国读博,他的一个校友,是我姐夫的朋友,我来南江市之前,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也知道他和赵平一样,根本不记得那个路人,但就在我对你说过那番话之后,有人在美国打听蔡涛杰的下落。”
那天沈丽英约方已出去见面,方已回来时,接到姐夫的电话,姐夫说:“你让我留意蔡涛杰,他那边果然有异常,有人在打听他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