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奴调教》免费阅读!

废都 海外版_分节阅读_7(1/2)

作者:贾平凹

    卧室呆呆一个人垂泪了。庄之蝶闷了半会儿,想她这恶狠狠的话后的意思,终于醒悟柳月原是一心在他身上,企望得有一日她能取代了牛月清吗?这么想着,倒觉得柳月太鬼,大有心计,就多少有些反感,也不再去劝说柳月,只在客厅里坐了擦皮鞋。但是,柳月却从她的卧室出来,倚在墙上,说:“庄老师。”庄之蝶头没抬,擦他的皮鞋。柳月又叫了一声:“庄老师!”庄之蝶说:“庄之蝶已不配作你的老师了,庄之蝶是个坏人,老奸巨猾,欺负了幼稚的我。”柳月就笑了,说:“我这话说错了吗?难道不是我幼稚吗,我一个姑娘家能和你在一起,我有我的想法就不应该吗?我现在才明白,我毕竟是乡下来的一个保姆,我除了长相还差不多外,我还有什么?我没有的了,我想入非非就是太幼稚了!但我并不后悔和你在一起,你也不要把我想得太坏,你只要需要我,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以后就是嫁了谁,我这一生也有个回忆头!现在我只求你实话告诉我,赵京五真的给你这么说了?他是说心里话,还是只要占占我的便宜?”庄之蝶被我这么一顿诉说,心里倒有些难受。他放下了皮鞋,过来拉了我,突然拦腰端平了她,说:“柳月,你要原谅我,真的原谅我。我要给你说,赵京五确是不错的人,他年轻,人英俊,又很聪明能干,多方面都比我强的。他向我央求作你们的媒人是真心的。如果你不满意,我就回绝了他,我再给你慢慢物色更合适的。”柳月的双手就伸上来勾住了庄之蝶的脖子,仰了脸面亲起那一张嘴来。两人作闹玩耍,蹦儿一声,一枚扣子挣掉了落在地上,柳月努力了身子去捡。庄之蝶偏不让捡,柳月的上半身已伏了地上,下半身还被箍着,笑得颤声吟吟。庄之蝶就觉得手里滑滑的,放下了人,展手看时,柳月已羞了脸趴在地上不动。他就将门锁上将她抱到床上疯狂的亲吻及抚摸,她说玩了一天满身臭汗,先洗一下噪再耍,他说:“美丽女人的体汗是香汗,你美丽漂亮楚楚动人,你的体汗也是香的也是甜的,借着你的满身香汗玩耍更加刺激,洗掉香汗不是太可惜了”。说完他就动手脱掉了她的上衣和裙子,接着又脱掉了她的奶罩和裤头,疯狂地亲吻吸吻她的嘴和舌、她的脸、颈、**、肚蒂、小腹、大腿、大腿根部、**、大**、小**和阴蒂,还把他的舌头伸进她的**内去乱捣,尽情地撩拨她爱抚柳月,把柳月带到了极度愉快和兴奋之中随后他才脱掉了他身上的所有衣物,当柳月摸到他粗大而长的小兄弟时,柳月的心里又警又喜。他不慌不忙地又将柳月反过身,从柳月的耳朵上开始向下亲吻、亲吻柳月的后颈、肩膀、背部、腰部、臀部、后腿、后腿根部,又反过来亲吻吸吮柳月的**、大**、小**和阴蒂,他又把他的舌头伸进柳月的**内去乱捣,尽情地撩拨柳月爱抚柳月,又一次把柳月带到了极度愉快和兴奋之中,柳月的下体因极度愉快和兴奋而有源源不断的**流出来,他就象吸吮蜜汁一样吸着吃了。他吻吸完后,就举起他那粗大雄壮的**对准柳月的菏花蕊,借着滑腻的**,缓缓地插了进来,同时他的舌头伸进柳月的口腔里乱捣,一会儿吸食柳月的舌头,一会儿吸食柳月的口液,同时他的**又缓缓地开始抽送,柳月的臀部也积极的向上迎合着,他速度欲来欲快。这时柳月的全身上下舒服极了美妙极了爽快极了,整个感觉就象飘飘欲仙一般,又象在天空中腾云架雾一般,还象在大海舒服畅游一般!。不一会儿工夫柳月就达到了三次**。**结束后已经夜里十二点了,我们一同去澡池洗了一个鸳鸯澡,回到卧室时已经一点了。他又象前面一样,疯狂地亲吻吸吻柳月的嘴和舌、柳月的脸、颈、**、肚蒂、小腹及大腿,然后他要求柳月和他进行69式**,他这时的**是软的,要求柳月亲吻、吸吻他的**和睾丸等,柳月照着做着,而他又开始疯狂地亲吻吸吻柳月的大腿根部、**、大**、小**和阴蒂,又把他的舌头伸进柳月的**内去乱捣,尽情地撩拨柳月爱抚柳月,又一次把柳月带到了极度愉快和兴奋之中!。过了一会儿工夫他的**在柳月的口和舌的亲吻吸吻下又非常硬朗了,他起身转过来,又一次举起他那粗大雄壮的**对准柳月的菏花蕊,借着滑腻的**,缓缓地插了进来,同时他的舌头伸进柳月的口腔里乱捣,一会儿吸食柳月的舌头,一会儿吸食柳月的口液,同时他的**又缓缓地开始抽送,柳月的臀部又一次积极的向上迎合着,他速度欲来欲快。这时柳月的全身上下又一次舒服极了美妙极了爽快极了,整个感觉就象飘飘欲仙一般,又象在天空中腾云架雾一般,还象在大海舒服畅游一般!。他对柳月说:“你的全身长得洁白细腻饱满性感非常美丽漂亮楚楚动人,活象一尊艺术品。白嫩肥厚而高凸**更加美丽漂亮诱人,你的美丽侗体与西欧世界名画里美女相比,没有什么差别了”。他又说道:“社会上有些人旧脑筋,不识宝贝了。其实没有阴毛的肥美白嫩**才是好玩宝贵之物啦!外形白美漂亮好看先不用说了,用舌头舐弄吻舔时,更加美妙更加诱人入胜,更是女性中不可多得的珍品呀!”。民间有些坏男人吃不到葡萄就瞎说葡萄酸,故意咒骂那些长着“没有阴毛的肥美高凸白嫩的**”的美女是白虎星不吉利,这是一个极大陷害。其实那些长着“没有阴毛的肥美高凸白嫩的**”的美女是白金星,命贵如白金,大吉大利,一帆风顺,万事吉祥如意。特别是在西方国家里那些长着“没有阴毛的肥美高凸白嫩的**”的美女更是命贵如白金,被男性们公认为女性之珍品。(作者删去二百字)这时侯,柳月说:“这事我再也不敢干了,将来赵京五知道了他会怎么贱看我的!”庄之蝶说:“他哪里想得来的。你大姐回来了问起我,就说我到报社开一个写作会去了。”柳月说:“你还要到她那儿去?”庄之蝶说:“她叫了几次我都没去,再不去,她在那边不知急成什么样儿了!”柳月心里不免又泛上醋意说:“你去吧,在你心里我只能是她一个脚趾头了。可你给她说,今日却是先有了我才有她的!”庄之蝶走后,柳月坐在那儿想了许多心事:赵京五原来对她这般上心,但自己倒只觉得他待她好,没想到那个份儿上去。庄之蝶虽是爱她,但更是心思在唐宛儿身上,即就是将来和牛月清闹得越发糟起来离了婚,重新结婚的也是唐宛儿,不会轮到自己。何况这么下去,自己哪里比得了唐宛儿,她是有男人的,一切有个遮掩,自己还是未嫁人,到头来要嫁个安稳家儿就难了。如今赵京五肯要她,虽他比不得庄之蝶,却要比起唐宛儿的那个周敏来,要户口是城市户口,要钱也有钱,更有一表人材哩!柳月这般思想,一时自感身价儿也就高涨起来,一颗心儿就作想了赵京五来。又怕是庄之蝶哄了她,就大起胆子给赵京五拨电话。电话里她先是隐约透露庄之蝶的意思,赵京五在那边连声叫好,一张薄纸捅开,千句万句表达他对柳月的爱慕,直说得柳月也浑身燥热,一边在电话里说尽柔情。那边一个爱的,这边一个爱的,柳月的手就伸下去,不觉已是淫声颤语呢喃不清。此叫声正好被开了门进来的牛月清听到,问:“柳月和谁说话?”柳月吓得一身冷汗,放下电话过来说:“一个女孩子来电话问赵京五在不在咱家?柳月问你是谁,她说是赵京五本家堂妹,一口一个她京五哥哥的,柳月就说你那京五哥哥不在这里的,把电话放了!这个赵京五,他怎么把咱家的电话号码告诉他堂妹?!”牛月清听了,心里疑惑不定。

    转眼中秋节临近,往年佳节期间,西京城里的大名人惯例要走动聚合。三家男人都携了妻小今日去了他家,明日又是三家男人携了妻小去了你家,琴棋书画,吃酒赏月,很是要热闹几天。今年的八月初九,阮知非就来了红帖儿,邀请庄之蝶夫妇节日里都到他那里相聚,他是从新疆弄来了许多哈蜜瓜和马**葡萄,品尝过了,要雇车送大家夜里去逛大雁塔灯会,说大雁塔新设了一个专供游人题辞的墙壁,一是能看看世上那些有发表欲却没发表阵地的人的歪诗臭词而取乐,再是把他们的大名也题上去,镇一镇那寺里的一班蠢面和尚。帖子里又夹了一份礼品,是一张美元的放大照片,美元中的华盛顿的像却在暗房洗印时换成阮知非的头像。庄之蝶看了,笑了一声骂道:“阮知非真是钻到钱眼儿了!他骂别人在大雁塔题辞是歪诗臭词,他怕也只会写‘到此一游’罢了!”就对牛月清吩咐,今年过节他哪儿也不想去,明日一一给人家回个电话,就说他已出远门了。到了十四日,庄之蝶在家坐了,却不免有些冷落,觉得推辞了阮知非的邀请似乎不妥,便开了礼单儿让柳月去街上买了东西一一给他们送上门去,柳月说:“大姐已通知了人家说你出门在外不得回来,现在送礼去,人家倒要见怪你人在西京却不赏脸儿了!”庄之蝶说:“哪里依我的名义,就说是你大姐的意思。”柳月把那礼单儿看了,阮知非是一斤龙井茶叶,两瓶剑南春酒;龚靖元是一罐绍兴酒,三斤腊汁羊肉,一条三五香烟;汪希眠是一瓶雀巢咖啡,一瓶咖啡伴侣,一包口香糖,一盒永芳系列化妆品。柳月说:“都是吃喝,偏给汪希眠的有化妆品!”拿眼儿就乜了庄之蝶笑。庄之蝶说:“男人就不用化妆品了?你少见多怪!”柳月说:“对了,我少见多怪,汪希眠那麻子脸是该用粉填填。我只是说老师操心的事太多了!”庄之蝶说:“你这小心眼,我什么没给你买了?送了就回来,你也买一刀麻纸,今晚上要给钟唯贤烧烧。”说过了,心里就酸酸的,并且由钟唯贤便想到了阿兰,由阿兰又想到了阿灿,如果能有一份礼品……不觉就叹了一声,垂头去书房里看书。看了一会,周敏、李洪文、苟大海却领了五个律师来家。原来法庭又分别传讯了景雪荫和周敏,司马恭审判员没有透露是否还要第二次开庭辩论的消息,周敏心里却不踏实,便约了众人来和庄之蝶商量应付二次开庭的方案。第一次开庭有几个问题并没有辩论,对方又提出了许多质问。如何能针尖对了麦芒,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又扯了个没完没了,柳月就回来了。柳月一一问候了众人,提壶又给各位茶碗里续了水,就倚在卧室门口给庄之蝶招手。庄之蝶正看着那些文艺界人士提供的关于纪实性文章写法规定的论证书,走过去悄声问:“什么事?都送到了吗?”柳月退身到卧室,说:“都送到了。有个人还回赠了礼品。”就从口袋掏出一条粉黄纱头巾,一个小小的旱烟斗儿,说:“这纱中是说送大姐的;这旱烟斗儿要送你。我不明白你是吃纸烟的从不吃旱烟斗儿,却偏要送这个?”庄之蝶说:“是吗?”把烟斗叼在了口里那么不停地吸,倒一时口液满嘴,水汪汪的。庄之蝶说:“咋不吸的,明日你去买些烟丝儿回来,我以后就用这烟斗儿吸烟呀!”柳月说:“我现在明白了,我真傻的!”庄之蝶说:“明白什么了?”柳月说:“你用烟斗吸烟了,烟斗嘴儿就老在亲你嘴儿!”庄之蝶说:“哎呀柳月,我家请的不是保姆,是招进来了个狐狸精嘛!那纱巾你就不要给你大姐了,留下你入冬了用吧。”说罢要走,柳月说:“哎哎,你怎么还不问我这礼儿是谁个回赠的?”庄之蝶只是笑笑,就出去又和律师说话了。至晚,牛月清回来,要留着大家吃饭,和柳月出去从饭馆买了一大盆水饺。大家一边吃又是一边谈,总算商定完毕。分手时,牛月清就将新买的月饼一人包一份送了大家,庄之蝶就提议一块去给钟唯贤烧烧纸吧,又都出了门,在街口焚烧了才散去。周敏却把手里的月饼袋儿还给牛月清,说:“师母,你能买了多少月饼,全分给大家了。我家里买着的,这些就留下吧。”牛月清说:“别人都拿了你怎地不拿?一点意思嘛,几个月饼真的就能顶了几顿饭?”庄之蝶说:“中秋节了,没有召大伙来团圆团圆,你师母送了你客什么气?”柳月就把月饼袋儿让周敏拿好了,说:“庄老师说了,你还不拿?你不吃了,还有宛儿姐的!”周敏就提了袋儿方走了。看着周敏走远,牛月清说:“刚才周敏给我说了,钟主编一死,李洪文越发怕责任全落在他头上,杂志社那边就没个主事儿的了。若再第二次开庭,得让你一定要出庭的!”庄之蝶说:“到时候再说吧!”就低头回家了去。一连数日,庄之蝶却没有再准备新的答辩书,只是窝在家里看书,一边看书,一边又放着那哀乐。中秋节冷冷清清地度过,牛月清和柳月也觉得没劲儿,百般怂恿了一块去兴庆宫公园看了一次菊展,又电话约了孟云房来聊天。孟云房过来呆了一天,牛月清和柳月就去双仁府那边了。孟云房就提议:官司看样子不是一日两日即可结案的,如此这么惶惶也不是长法,他来组织一次“求缺屋”的文艺沙龙,要庄之蝶主讲,怎么样?庄之蝶只推托没劲,钟唯贤一死,使他把什么都灰了心了。孟云房劝庄之蝶,别人可以这么说,但你不能这样说的,到了你这名分儿上,若要消极就可惜了。庄之蝶捧着脑袋说他是比别人强一些,强一些的也只是个名分儿,他现在已经过的是另一种的生活,就这么过下去吧。在西京城里能弄到“求缺屋”那样的房子是不容易,召大伙来说天道地他是可以参加的,但要他主讲什么,他是没什么可讲的。孟云房说只要你场场来参加也好的。果然就请了几位好玄学的人来说气功。众人都觉得来人神经兮兮,却又有几分困惑,以为这些人之所以能发气看病,预测未来,都是狂癫状态下的一种别于正常人的思维吧,也只任其阔谈,也觉得有趣。一日,又是请到一位“真人”来,自称是天山派的,先谦虚道他的功力浅薄,其师是一百二十五岁高龄的人,却能御风而起,遁地长行。接着便言称其师曾遥观西京,说这古都之地,应是荟萃天下最多异人,但阴气太重,层层包围,看不清里边细底,便让他来探个虚实的,来了结识所有江湖道上人物,甚至孕磺寺智祥法师,倒感叹真正高人如其师者,并还未能出山。众人见他口气很大,就让他谈谈对于未来世界的看法。此人便海阔天空,滔滔不绝,什么天地怎样起源,日月如何形成;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老庄的自然契同;埃及金字塔的困惑;云贵岩画之谜;月圆月亏对大海潮汐的影响,潮汐变化又对女人经水的反应;杞人忧天,天确实是曾经塌过;**练气功,所以**上手一挥,几百万红卫兵哭成一片。众人听了,虽觉荒诞无稽,又觉得他能自圆其说,且不断冒出许多现代科技名词,更不知了他的深浅。那人却劈头问道:“哲学家是什么?你们文学家又是什么?”竟无人作声,那人一笑说道:“其实简单,哲学家就是先知先觉,上帝派下来管芸芸众生的牧羊人。你们搞文学的,充其量也就是一批牧羊犬了!”听客里就有人说道:“大师知道这么多,与平日我们见到的一些人只会胡吹冒撂、神神鬼鬼的不同!”那人说:“不要叫我大师,我只是我师父的徒弟。恨就可恨社会上一些所谓的气功界人,其实搞些魔术,使点把戏蒙人罢了。有没有气功?是有的。但气功说穿了只是这个行当里的低级水平。小学生插一支钢笔,中学生插两支钢笔,可是能说知识越高要插的钢笔就越多吗?作了你们作家的就不插钢笔。而口袋里偏要插三支四支钢笔的是什么?是修理钢笔的!中国的传统东西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东西。遗憾的是继承传统的人中间有最讨厌的毛病就是吹牛。常言说咋哩咋唬门前过,不言不语动实货。真正的高手真人,是大智若愚的。现在的西京城里,有那么多神功袋、魔功带;电视广告上一介绍什么新药,不是对男人能强肾壮阳,就是对女人能解除难言之隐;那公园里,城河沿上,一些人搞什么头撞石碑,掌开砖瓦,这就能挽救了人的问题?雕虫小技,大丈夫不为矣!”众人就拿眼睛看孟云房,孟云房已是满脸羞渐,就说:“你讲得好,但毕竟太高太远,我们是凡胎俗人,只想知道西京将会怎样?”那人不言语了,似乎从刚才的大境界里一时自拔不出,默了半会,说:“这我功夫太浅。”众人嘘了一声,倒遗憾了。那人却说:“但我可以接收太空人的真言,试一试吧。”便耸肩抖胸,放松全身,脱鞋松带,盘脚垂首,十指捏了一个莲花状手印,口里一阵阿拉伯数字的顺序混乱地吟念,足足十多分钟,睁了眼睛说:“西京水要枯竭。有这迹象吗?”孟云房说:“是这样的,原来有八水绕西京之说,现在只剩下四水。西郊那片工厂常因水的问题停产,城内西北处居民区,一个夏天水上不了楼,家家住现代洋房却买水瓮,夜半三更才来几分钟水的。”那人眉目生动,说:“这就是了。”又让众人面向北坐,说不能向南,城南是终南山,山中自有高手真人,面向他们,气场遭干扰。然后又是接收太空人语,说了一声众人骇怕之言:西京城数年后将会沉陷!庄之蝶先是认真听他说着,见他越来越妄言忘形,便坐得难受起来,推说去上厕所,出来见坐在另一间房门口的两个女孩吃吃轻笑,便走到那空房里,说:“你两个傻丫头笑什么?”一个说:“那大师正在念咒语着,小红却放了一个屁,她又怕有了响声,硬憋着慢慢要放,声就细细儿闪着出,我们忍不住跑过来就笑了。”另一个就一脸赤红,用手捂这个的嘴,嚷道:“翠玲你胡说胡说!”庄之蝶便说:“小红这你不对了,这不是个屁大一个事儿吗?!”两个女孩越发笑得吃吃,庄之蝶不笑,偏一本正经只管朝窗外看。窗外已是夜色阑珊了。这两个女孩笑过了也趴到窗口来,说:“庄老师真幽默。我们认得你的,只是不敢接近,今日来想听听你讲艺术的,那大师却唱了独角。”庄之蝶说:“听我讲艺术?你们本身就是艺术品嘛!”身倚了窗口往外看夜景,远处的大街小巷,灯火通明,人声浮动,而右前方一大片却漆黑如墨,万籁寂然。女孩儿问那是什么地方?庄之蝶说是清虚庵,清虚庵夜里没香客,也就没了灯火的,那十多个尼姑怕已经早早睡下了。突然小红叫道:“那是什么?”庄之蝶看时,那黑乎乎的一片暗里闪了一下红,熄灭了,又闪了一下红。庄之蝶也不知那是什么,女孩儿就害怕了,说是鬼火!众人闻声过来,就让那真人也看。真人看了,问这是什么地方?孟云房说是一座寺院,那闪红处似乎是寺院后的一片竹林里吧,可竹林里是白日也没人进去的。说着再未有红点闪动。真人说:“今日我在这里说得大多,却不知不远处竟是寺院,这寺院必是古老,那下边埋有法家遗骨,有反应了。”孟云房就说寺院是古老了,唐时建筑的,却不知埋过些什么法家,只是复修时挖出个叫马凌虚的尼姑的碑石,是不是她的魂灵有应?那人忙又捏了几个手印,说那个地方可能还要有红点闪动的,他不能久呆,就告辞走了。众人重新在房里坐了闲聊,庄之蝶仍和小红、翠玲在窗口张望,果然那红点又闪动,翠玲便说那真人话是真的,骇怕了要掩了窗的。偏这时那红光又闪了一下,更有一个大的红团从另一处飘然前移,一直与红点一起了,便有尖锐之声从一处喊:“捉多少了?下那么大功夫?!”就见那大的红团又飘然移走,有脆的女人笑声。庄之蝶说:“什么法家魂灵,那是尼姑在捉什么虫儿的!”众人没有笑,面面相觑,就怀疑那真人的许多话的可靠性了。孟云房说:“听听他那么说一通,对咱们也有启发思维的作用嘛。”庄之蝶说:“那你下一次准备再请什么人给我们这些牧羊犬们作报告呀?”众人方哄地笑了。当下各自散去,庄之蝶和孟云房就睡在房里。要躺下了,庄之蝶说:“谈这类事情,慧明必定也有一套一套的,你以前不是让她来谈心吗,怎么后来一句不提说她了?”孟云房说:“我去找了几次,几次政协主席的那儿子在那里和她吃茶,待我也不冷不热的了。我问她怎么认识四大恶少的老二了?她说别那么难听说人家,你要认识老大老三老四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的。四大恶少咱认识着干什么?!”庄之蝶就笑道:“你吃醋了?这也好,我还担心你去那儿多了,西京多了一个女强人,少了一个真僧尼的。”孟云房拉了灯,一夜再无语。二十二日,洪江抱了帐本来找牛月清结算前一段经营收入。算来算去,虽然没有亏损,但盈利并不多的。洪江说了许多待联系的项目,估计下一月会好些,就拿出一卷淡黄色的印有浅绿小花的杭绸、两瓶郎酒、一包燕窝、一条日本七星香烟放在桌上,笑嘻嘻他说:“师母,中秋节我因去咸阳了几日,没能过来拜望你们,今日来给补上。东西并不多的,我想那月饼点心罐头一类你这儿不缺,送那么些也没甚意思,这包燕窝还是稀罕的,是贵州的一个书商朋友年初来西京,我帮他去弄了一个书号,他感激不过送了我的。我也吃不起这鲜物儿,给庄老师补补身子吧。”牛月清说:“你这是怎么啦,开这个书店,你庄老师是甩手掌柜的,我又不懂多少,哪一件不是你辛苦的!我们没谢你,你倒逢年过节却要送了东西来?好兄好弟的,这就见外了!”洪江说:。‘话可不能这/4ta,我虽做生意比你们强,可没有你们我干什么去,还不是要摆了烤羊肉串儿的小摊子?这些礼品也不仅是我的心意,还有一个人的。”牛月清问:“谁?旁人更要不得这样!你也知道,你庄老师是文人,能写个文章另外还能办什么?结识的老孟他们,来了自个翻箱倒柜寻着吃,这样倒显亲近。如果是外人,必是要求他办事的,他能给别人办什么事,办不了还要埋怨我的。”洪江说:“什么事也不办的,倒是请你们去吃饭。”牛月清就拿过杭绸看时,杭绸上有一个烫了金字的帖子,翻开了。上面写着:“我们经国家婚姻法允许,结为夫妇,百年交好。为感谢多年厚爱和关怀,敬请本月二十八日上午十时光临婚礼。”邀请人栏下,写着:洪江,刘晓卡。牛月清目瞪口呆,叫道:“洪江,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有老婆有娃吗?什么时候离的婚?这刘晓卡是谁?突然就结婚了!”洪江笑着说:“这事是太突然,一是没敢为我的事打扰老师、师母,几次我来话到口边,见官司打得紧,你们心躁气浮的,又把话咽了。你也知道,我和原来的老婆吵吵闹闹从没安宁过,实在过不到一块,两人说分手吧,就分手了。我只说离了婚再也不找了,过独身呀,可几个朋友说,你整日忙生意,跑前跑后,生活没个规律,若不成个家,几年里身体肯定要垮,性情也会变态。再者,外人不知道还会说是你生理上有毛病,才使原来的老婆要和你离婚的。因此他们提说书店咱招聘的那个女子。我思来想去,那就结了吧,好赖她也在咱书店,互相照应着也好。就匆匆忙忙登了记。好处是晓卡是她家独生女儿,又有房子,咱就全靠了人家。中秋节我们去咸阳她外婆家,晓卡的舅舅在四川工作,正好带了这两瓶酒给我们,晓卡就一定说要把酒敬了师母的。你喝不得烈酒,可这酒倒是要喝的。”牛月清说:“刘晓卡?书店里三个姑娘,我倒搞不清哪一个?”柳月在一旁听了,只是嘻嘻笑,插嘴道:“我知道,是那削肩的、瘦瘦的那个!”就拿指头羞洪江的脸。洪江笑着说:“我尽胡猜,是那个腿特别长的高个儿。”柳月叫道:“又换了?!”牛月清说:“柳月你不知道也就甭胡说的,招聘的那几个姑娘,个个都漂亮得我也分不开的。事情既然这样了,我和你庄老师向你恭喜哩!只是这么一前一后两宗大事,你倒捂得这么严,我就要怪你了!”洪江说:“要不,红帖儿第一个就写给了你们!到那日你们可一定要来的,柳月也来,来了做个陪娘吧!”柳月撇了嘴说:“我才不当陪娘,也不去的。我这丑样儿,你成心让我去以丑衬了你那个美人儿?”洪江就说柳月才呆了几个月,说话越发有水平,赶明日出去,怕也会写了书的。三人说了一会儿,洪江走了,临走又一再叮咛那日要去,老师、师母若不来,宴席就不开,死等了的。

    洪江一走,牛月清问柳月:“你老师哪去了?”柳月说孟云房叫去喝酒了。牛月清收拾了礼品,就独坐了,思谋二十八日,真要去吃宴席,该准备些什么贺礼。下午,庄之蝶喝得昏昏沉沉回来,在厕所里抠了半天喉咙,吐出许多污秽,牛月清让他睡了,没提说洪江的事。晚上庄之蝶睡起去书房看书,她进去把门关了,才一一说了洪江结婚事体,庄之蝶也好不惊讶,说:“那个长腿女子,我恐怕也是见过一两次的。当时他说要招聘店员,咱也没在意,后来赵京五对我说他招得比招模特儿还严格,身高多少,体重多少,皮肤怎样,还要符合标准的三围。”牛月清说:“什么三围?”庄之蝶说:“就是胸围、腰围、臀围。那时他就有心给自己找意中人的!”牛月清说:“洪江那黄皮肿脸的,要离就离,要结倒能结。那女子怎么就看上了他?!”庄之蝶说:“现在年轻人换家庭班子容易得很哩!你只是老脑筋,哪里理解!”牛月清说,“那原先的老婆人是俗气,可也老实。一夜夫妻百日恩的,说不行就不行了?这我就是想不通!这事咱管不上,咱也不管,可现在我担心的是这么一来,书店不是要开了他们夫妻店?!”庄之蝶说:“你总不能把刘晓卡辞了?你以后多去那里看看,让把帐目一笔一笔弄清。这意思不要显露出来,人家或许一片真心待咱,显露了反惹不好。这场婚姻不论看法如何,你备一份礼送去,礼也不要太薄的。”牛月清就拿了一张纸说:“咱列个单儿。”庄之蝶就不耐烦了:“这些事也跟我商量?”牛月清嘴唇动了动,咽了一口唾沫走出去了。

    牛月清第二天上街买了被面和一套咖啡壶具,晚上回双仁府那边老太太处睡,翻寻存放在那儿的一只电熨斗。电熨斗是庄之蝶一次去一家工厂讲课时赠得的,一直没用,牛月清想一并送了礼。但老太太知道了这事,说要送尿盆的,尿盆最重要,老一辈人谁结婚娘家不陪送了尿盆的;现在人是少了规矩,娘家人不陪,亲戚朋友也不送。牛月清就想,真是送个搪瓷痰盂做尿盆,那岂不出奇制胜?人也常说,谁和谁能尿到一个壶的,这尿盆上辈人为啥讲究,怕也取其夫妻百年合好的意思吧。但她知道现在痰盂在商场里没货的,前几日单位有人跑了全市商场没买到,后来还是在西城门内的鬼市上买的。于是隔了一天的清早,就去了鬼市,问了几个摊主,说货没有了,你去洪江收购店看有没有?牛月清听了,倒生疑惑,怎么有个洪江收购店?世上有人名叫洪江的,店名也有叫洪江的?就问:“这店名好怪,怎么起这个字号儿?”那人说:“哪里是字号,是叫洪江的开的店,人叫顺了,就这么叫开来的。”牛月清问:“那个洪江,是干什么的?”那人说:“开了个书店吧,听说发财了,又来开收购店,更是发海了!你是查户口的吗?”牛月清赶忙走了,再问了别人洪江店在哪儿开的,有人指点了,果然在前边一条巷中间。店门是开了,里边有一个老头在坐着。牛月清上去问:“这是洪江收购店吗?”老头说:“以前是,现在不是。”牛月清说:“那是怎么回事?”老头说:“怎么回事,饥不择食,穷不择妻,温饱了思淫。人家有钱了,看上鲜的嫩的了就离起婚。他老婆哪里肯离,他就给了五万元,又送了这个店。现在兴掏钱离婚的。”牛月清脑子里就乱哄哄起来,赶忙回家对庄之蝶说了,庄之蝶道:“他能一直瞒了咱们,必是离婚时有纠缠的。”牛月清说:“我不是这意思。你不觉得这里边有事吗?以前他穷成那样,从没听说过他还有个收购店,怎么能办起个收购店?这一离婚,给了原先老婆这个店,还有五万元,他这是哪儿的钱?”庄之蝶说:“你不是一月十天地就要过目一次帐面吗?”牛月清说:“别人办书店都发了,咱不是亏就是平平,我是疑心过,可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有经验,你又过问过几次?!”庄之蝶说:“这没证据,你怎么说他?”牛月清说:“那就咱养猪他吃肉了!?”庄之蝶说:“我还有画廊的。画廊和书店合为一体,生意就好了。”牛月清叫道:“你是让赵京五出来监管了他?”庄之蝶说:“你不是又要一心把柳月嫁给你干表姐的儿子吗?”牛月清突然眉开眼笑起来:“哎呀,你还这么鬼的!你是早就看出毛病来了!”庄之蝶说:“你以为你行哩?!”说得牛月清一脸羞愧。

    二十八日,牛月清代表庄之蝶去参加洪江婚礼,礼品十分丰盛。洪江夫妇好不高兴,特将礼品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宴席上第一个给牛月清敬酒,又当着众人面高声说,庄老师今日有紧急会议不能抽身,师母既然是双重身分,就要替庄老师再受敬一杯。牛月清便喝得面红耳热,庄之蝶却并未去开什么会议,他找了赵京五催促画廊筹建的事,得知画廊基本上装修完毕,只是字画作品少,一时还不能开张。庄之蝶提出去看看那些仿制名人字画的人,赵京五说:“你还是不去为好,实话给你说了,这批活还是汪希眠在干哩,他让柳月谁也不告诉,包括你在内,怕的是有个疏忽说溜了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事情就坏了。”庄之蝶听了,说:“你不说,我十有六七也猜出是他!西京城里的画家我差不多认识,能仿制膺品的除了他,也再没一个两个。前一阵听说广州香港那边石鲁的假画很多,石鲁的家属到处查访,已经风言风语说到了他,他也不缩缩手脚?”赵东五说:“这我知道,石鲁那批假画原本是给咱们画廊的,说好画廊售出咱拿四成,他得六成,可旅行社的一个余导游却不知怎么和他谈的,竟把那批画全拿了去广州出手。这些假名人字画靠国内市场是不行的,主要是骗海外人。外宾来了,他们哪儿知道在哪儿卖字画,全凭导游引团。为这次教训,我已去旅行社新交了几个哥儿们了,答应咱的画廊开张,就领外宾来买画,咱只给他们吃些回扣罢了。汪希眠现在手下有三个学生,专协助了他为咱画廊仿一批古画,譬如郑板桥的风竹呀,齐白石的虾呀,黄宾虹的山水呀。石鲁的画不敢多弄的,但石鲁的画眼下抢手,少也要弄出个二三幅的。前几日我去看了,汪希眠已仿制了石鲁早期的一张《牧牛图》,还有一幅石鲁病后的《梅石图》。真了不起的,昨儿夜里我拿了《梅石图》去让石鲁的女儿看,她也没看出假来,还问哪儿得来的?我说是从一个小酒馆的师傅那儿买的,她说:我爹病了以后,常常这些人让他去喝酒;喝了酒,老爷子没钱,提笔就给人家画一张的。”赵京五说完,哈哈大笑。庄之蝶也笑着说:“汪希眠不让我知道,可他哪里却知道这画廊是我在办的?!其实他那老婆与你师母亲得如姐妹,汪希眠干什么事她不给我说?”就掏出旱烟斗儿来装了烟吸。赵京五瞧见烟斗,说:“哪儿得的,这烟斗年代不新,还是个古董货哩!”庄之蝶笑而不答,只说“龚靖元的那幅**的字怎么样?还是不行吗?”赵京五说:“我正要对你说这宗事的,等那件作品弄到手了,咱画廊就可以开张,到时候开个新闻发布会,画廊不愁生意不好的。龚小乙那边,我已治住了。”庄之蝶说:“怎么个治住了?”赵京五说:“他是烟瘾不发,什么都精明能算计;烟瘾发了,你让他叫爷也十声八声叫的。上次我对他说我能让柳叶子压了价供他的大烟,当然了,我就也可以让柳叶子提了价供他大烟,或者金山银山的拿来都不供他大烟的!我已经给柳叶子说了,不管怎样,十天里不能供给他一包烟的,除非他把那幅字拿来。”庄之蝶说:“这柳叶子是什么人,和贩烟土的人打交道你可要小心,这是要犯法的。”赵京五说:“这我知道。我一不吸,二不参与分钱。柳叶子是我小学的同学,她和她丈夫干了几年贩烟的黑道儿了,龚小乙也只有她这一个买烟土的渠道。”庄之蝶说:“做那黑道生意的唯钱是命,她哪里就肯听了你的去逼龚小乙?”赵京五说:“我一说你就明白了。去年她把一批烟壳子卖给东羊市街一家姓马的,姓马的开的重庆火锅饭店,汤里就放着烟壳,顾客盈门,都说马家火锅香,已馋得许多人每日都去吃一次,不吃心就发慌。有人怀疑那汤中有烟壳儿,暗中观察,果然有,就报告了派出所,派出所封了火锅店,追问烟壳哪里来的?姓马的供出了柳叶子,柳叶子在派出所谎说是前年她爹患胃癌,乡里医生给开了一包烟壳让熬汤喝,她爹去世了,烟壳没用完,她觉得丢了可惜,卖给姓马的。派出所怎么能相信?那所长是我一个哥儿们,我便去说情,事情就按柳叶子说的那样作了结论,把她才放回来。你想想,柳叶子哪里能不听我的?你今日没事,咱去柳叶子家去看看,兴许那幅字已经放在她那儿了。”

    两人搭了出租车到了一个四合院门口,庄之蝶却不想去了,说他还是不认识柳叶子为好。赵京五想了想,就让他去巷口小酒店等着,自个去了。没想柳叶子夫妇都在,一见他就悄声说:“龚小乙正在楼上过瘾哩,他今日把那字拿来了,怕我还是不供烟,说过了瘾,又能买到一批烟了才一手拿烟一手给字的。你不要惊动他,到小房喝茶吧。”赵京五却不放心,蹑手蹑脚从楼梯上到二楼,隔门缝往里看了,龚小乙是睡在床上,人已瘦得如柴,身边真的放着那卷字轴儿。便笑着下来喝茶去了。

    龚小乙在家烟瘾发了几天,一日三趟往柳叶子这儿跑;柳叶子就是不供烟,须要了那幅字不可。龚小乙就强忍着难受返回。回去了又立坐不宁再跑来求;求了不行,再回去;又再来,又再回去,如此五次。他觉得浑身疼痛起来,拿头在墙上撞,把胳膊在床板上摔,一撮一撮往下捋头发,未了只得拿了那幅字来到柳叶子家,一扑进门就倒在地上,满口白沫要给柳叶子磕头。柳叶子见他拿了那幅字,展开看了,见是**的书法,龙飞凤舞,气象万千,大有一代领袖人物的气派,倒心想赵京五怪不得这么垂涎三尺一心要得到这字的!就卖给了龚小乙烟土,龚小乙得了宝贝,便上楼先去解瘾,说死抱了字幅不放,要过了瘾后再卖给他一批烟了才交字幅的。

    龚小乙上了二楼,急急吸了烟,放平在了床上。想着这么多天那个狼狈样也着实有些后悔。当初自己是爹的宝贝儿子,一表人材,聪明伶俐,常跟了爹出去,谁个不夸爹的字好爹的儿好。有多少人提出要和爹作儿女亲家,有多少漂亮的女子一见到自己就那么媚笑,他那时是谁也不看在眼里的。可如今要工作没工作,爹嫌弃,亲戚朋友贱看,连塌鼻子的柳叶子也勒克他。就在他刚才来时,柳叶子正和她男人在屋里干事,看见他了,竟也不避。他是鼻涕涎水地跪地乞求,她倒一边提了裤子,一边把一条巾布从腿中掏出来和他说话,她全然是把他不当了人了嘛!龚小乙愤慨在没烟的时候世界对他是如此刻薄狠毒,他只有在吸了烟后的麻醉中去觅寻自己的幸福,去报复这个世界了。这么想着,眼前果然就出现一片灿烂,龚小乙又是过去的龚小乙了,年轻英俊,神气勃勃。他便有了一个绝妙的念头:让墙上那挂钟的时针和分针突然停止,让时间突然停止,让他生出翅膀巡看这个城市的每一户人家在同一个时候里都在干什么?果然,挂钟的时针和分针都咔地一声停住了,那一直在房子里飞来飞去的一只苍蝇也停止在空中。他就有翅膀从胳膊下生出,开始从城墙西门口一家一家往过看,直到东门口。又从北门口一家一家往南看到南门口。他看清了,在这同一瞬间里,几乎所有人家的床上,都**裸地有男女在交媾,动作千姿百态。龚小乙就走进去,他收拾那些肮脏的精液,竟汇集了三个大洗澡盆;洗澡盆也盛不了,他装在水车里,就是每日清晨街上的洒水车,然后从井字形的大街上一路走一路喷洒。他闻见了一股极浓的腥臭味,他说:“我把你们的孩子都消灭了!”再后来,龚小乙集中了所有男人,割掉了他们的生殖器;割下一条就扔进城河里,城河里差不多要填满了,推倒了城墙把它们埋掉。他还要当了这些男人们的面开始奸污所有的女人,他让她们大声叫喊,让她们的男人们难受嚎哭。他要这样,要这样才觉得开心。最后他就穿上了一双巨大的草鞋,在广袤的八百里秦川上奔跑,奔跑过了那一座一座足以令西京人骄傲的如山丘一样的帝王坟莹,看见了乾陵。父亲曾经说过,乾陵是武则天特意建造了一个女人仰躺在平原上的形状。现在,那不是坟墓,分明是丰满美丽高贵的武则天活活地仰面躺在那里,他就过去将她强奸了!是的,他强奸了她,满天风起云彩飞扬,回过头来则发现平原上那一个个山丘般的帝王陵墓都平陷下去,方明白那陵墓中的帝王死了而生殖器没死,没死还长着,所以陵墓才这么高的;而此时看着他占有了一切,征服了武则天,就全蔫下去了,绝望而死了!龚小乙是多么痛快,他已经是这个城市的市长,这个城市的市民都是没有了交媾能力的男人和被他占有的女人,所有的钱都是他的,所有的财物都是他的,所有的大烟都是他的……

    赵京五在楼下的小房里喝过了三壶浓茶,龚小乙迟迟不能下来。柳叶子陪着他嗑瓜子儿说话,她那丈夫却在院门口喊:“喂,疯老头子,收不收废纸?我家厕所有一堆用过的手纸,你去拿了,不收你钱的!”便听见一个苍哑的声音念唱道:

    腰里别的bp机。手里拿的是手机。馆子里吃烧鸡。宾馆里打野鸡。

    柳叶子的丈夫就嗬嗬地笑,说:“说得好,说得好!”柳叶子骂道:“胖子,你又和那收破烂的老头拌什么嘴儿?”那丈夫却不理,还在门口朝外说:“你还收旧女人不收?如果你收旧女人了,我敢说这个街上没有一个男人不想把老婆去旧换了新的!”柳叶子就扑出去,拧了丈夫的耳朵往回扯,骂道:“你还要换老婆?能换的话我第一个先换了你这癞猪!”赵京五没有过去拦挡,只悠悠地听门外远处的吃喝声:“破烂——!承包破烂——喽!”

    主人家吵吵闹闹了一阵,柳叶子进来了,说:“小乙还没下来?”赵京五说:“你去看看。”柳叶子就站在院子里朝楼上喊:“小乙,小乙,你该受活够了吧?!”龚小乙从幻境中惊醒,从楼上下来,走下来还未彻底摆脱那另一个世界里的英雄气概,说道:“吵吵什么,你是欠操吗?”柳叶子骂道:“你说什么?”一个巴掌扇过去,龚小乙清醒了。那一个巴掌实在太重,小乙麻杆一样的腿没有站稳,跌坐在台阶上,柳叶子伸手去夺了字轴儿。龚小乙说:“柳叶子姐姐,咱说好的,不卖给我十二包,这字你不能拿的!”柳叶子笑了,交给他了小小的十二个纸包儿。收了一卷钱。龚小乙说:“庄之蝶和我家世交,他要拿东西交换这字,我也没给的,这我可等于白白给你了,柳叶子姐姐!”柳叶子说:“你走吧,你走吧!”推出去,就把院门关了。

    庄之蝶得到了**手书的《长恨歌》长卷,便去找各家报社、电视台及书画界文学界的一帮朋友熟人,说是他和旁人要合办一个画廊而举办新闻发布会的,希望能给予支持。众人先以为仅仅是个画廊,虽然庄之蝶开办画廊是件新鲜事,但要在报纸上电视上作大量宣传就有些为难了,因为画廊书店一类的事情社会上太多,没有理由单为他的画廊大张旗鼓。庄之蝶自然提出他有一幅**的书法真迹。众人就说这便好了,有新闻价值。于是来看看,叹为观止,有的便已拟好文稿,只等新闻发布会召开,就立即见报。因为是私人召开新闻发布会,预算了招待的费用不少,牛月清就召了赵京五和洪江筹备资金。洪江拿了帐本,七算八算只能拿出所存的三千元积存,叫苦书店难经营的。牛月清就说正因为难经营才开办这个画廊的,现在咱们画廊书店合一,以后经营主要就靠画廊了,要洪江给赵京五作好帮手。洪江明白,以后这里一切将不会由自己再作主了,心里不悦,却没有理由说得出口,也就说:“京五比我神通广大,那太好了,以后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跑。我是坐不住的人,跑腿儿作先锋可以,坐阵当帅没材料的。”牛月清说:“京五,洪江这么佩服你,你也得处处尊重洪江意见,有事多商量着。”三人出门走时,故意让赵京五先出去了,把一节布塞在洪江怀里,悄声说:“这是我托人从上海买来的新产品,让晓卡做一件西式上装吧。装好,别让京五看见了,反而要生分了他。”

    因为画廊的事,庄之蝶已是许多天日没去见唐宛儿,这妇人在家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段日子来,她感觉到身体有些异样,饮食大减,眼皮发胀,动不动就有一股酸水泛上来,心里就疑惑,去医院里果然诊断是怀了孕了。先是从潼关到西京后,周敏嫌没个安稳的家,是坚决了不要孩子的,每次房事都用避孕套的,所以一直安全无事。自和庄之蝶来往,两人都觉得那塑料套儿碍事,于是都是她吃些避孕药片,但总不能常把药片带在身上,偶然的机会在一起了,贪图欢愉,哪里还顾了许多,庆幸数次没有怀上,越发大了胆儿,以后便不再吃药。如今身子有了反应,吓得妇人怕露了马脚,只等周敏上班去了,就一口一口在家里吐酸水儿,吐得满地都是。急着把这事要告诉庄之蝶,盼这个男人给自己拿个主意,壮壮胆儿;也可将自己的苦楚让他知道。但白鸽子捎去两次字条儿,庄之蝶却并没有来。妇人的心事就多起来,估摸是庄之蝶故意不来了呢,还是有了什么事儿缠身?又不敢贸然去他家走动,不免哭了几场,有些心寒。却又想,这孩子无论如何是出不得世的,即使庄之蝶一心还爱了她,等着他来了,也还是要去医院堕胎的;又不知几时能来,何必自己多受这份惊怕和折磨,不自个去处理了呢?有了这个主意,倒觉得自己很勇敢的。能怀了孩子就可以为庄之蝶证明他是行的,又不娇娇滴滴地给他添麻烦,庄之蝶越发会拿她和牛月清相比,更喜欢了她的!于是这一日早晨,周敏一走,妇人独自去了医院堕胎。血肉模糊地流了一摊,旁边等候也做流产的一个女子先吓得哭起来,唐宛儿倒十分地瞧不起,待医生说:“你丈夫呢,他怎么不来陪护了你?”她说了声:“在外边哩,他叫的小车在外边等哩!”走出病房,一时有些凄惨。在休息室坐了一会儿,心静下来,却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兀自笑了一下,自语道:“我唐宛儿能吃得下砖头,也就能屙出个瓦片!”起身往家走。走过了孟云房家住那条巷口,身子并不感到难受,只是口渴,就想去孟家喝口水儿,也好打问打问庄之蝶的行踪。一踏进门,孟云房并不在,夏捷正噘了嘴在屋里生闷气儿,见了唐宛儿便说:“才要去拉你到哪儿散了心的,你却来了,真是个狐狸精儿!”唐宛儿说:“是狐狸精的,你这边一放骚臭屁儿,我就能闻着了呢!嘴噘得那么高,是生谁的气了?”夏捷说:“还能生谁的气?”唐宛儿说:“又嫌孟老师去庄老师那儿闲聊了?!这么大的人,还像个没见过男人似的,一时一刻要拴在裤带上吗?”夏捷说:“庄之蝶这些天忙活他的画廊,人家哪有闲空儿和他聊?要是光聊天倒也罢了,一个新疆来的三脚野猫角色,他倒当神敬着,三天两头请来吃喝,竟把孟烬也招来拜师父……我才一顿骂着轰出去了!甭说他了,这一说我气儿又不打一处来!宛儿你怎么啦,脸色寡白寡白的?”唐宛儿听她说庄之蝶这些天是忙活着画廊的事,心里倒宽松下来,就说:“我脸是不好吗?这几日晚上总睡不好的,刚才来时又走得急了,只害口渴。有红糖吗,给我冲一杯糖水来喝!”夏捷起身倒了水,说:“晚上睡不好?你和周敏一夜少张狂几回嘛!热天里倒喝红糖水儿!”唐宛儿说:“我这胃寒,医生说多喝红糖水着好。”喝罢了一杯,唐宛儿浑身出了些汗,更是觉得有了许多精神头儿,说了一会话,夏捷就提议去街上溜达。唐宛儿原本喝了水要回去睡一觉的,却又被夏捷强扭着,也就走出来。

    两人说说笑笑走出城南门口,唐宛儿便觉得下身隐隐有些疼,就倚了那城河桥头上,说:“夏姐,咱歇会儿吧。”拿眼往城河沿的公园里看。天高云淡,阳光灿烂,桥下的城河里水流活活,那水草边就浮着一团一团粘糊糊的青蛙卵,有的已经孵化了,鼓涌着无数的小尾巴蝌蚪。唐宛儿不觉就笑了。夏捷问笑什么,唐宛儿不愿说那蝌蚪,却说:“你瞧那股风!”一股风是从河面上起身,爬上岸去,就在公园铁栅栏里的一棵树下张狂,不肯走,不停地打旋儿。原本是不经意儿说着风,风打旋的那棵树却使两人都感兴趣了。这是一棵紫穗槐的。粗粗的树干上分着两股,在分开的地方却嵌夹着一块长条石,十分地有意思。夏捷说:“这树的两股原是分得并不开吧,园艺工拿块石头夹在那儿,树越长越大,石头就嵌在里边了?”唐宛儿说:“你看这树像个什么?”夏捷说:“像个‘丫’字。”唐宛儿说:“你再看看。”夏捷说:“那就是倒立着的‘人’字。”唐宛儿又说:“是个什么人?”夏捷说:“‘人’字就是‘人’字,还能看出个什么人来?”唐宛儿说:“你瞧瞧那个石头嘛。”夏捷就恍惚大悟,骂道:“你这个小骚×,竟能想到那儿去!”就过来要拧唐宛儿。两个人嘻嘻哈哈在桥头栏杆上挽扭一堆,惹得过往路人都往这边看,夏捷说:“咱别闹了,人都朝这儿看哩!”唐宛儿说:“管他哩,看也白看!”夏捷就低声说:“宛儿,你老实给说,周敏一天能爱你几次?你是害男人的人精,你没瞧瞧周敏都瘦得像是药渣了!”唐宛儿说:“这你倒冤了我,我们一月二十天地不在一块儿,那样的事差不多就常忘了哩。”夏捷说:“那你哄鬼去!甭说周敏爱你,我敢说哪个男人见了你都要走不动的!”唐宛儿笑说:“那我真成了狐狸精了?”夏捷说:“说狐狸精我倒想起昨夜的事了。昨儿夜里我在家读《聊斋志异》,满书写的狐呀鬼呀的,就害怕了。你孟老师说:‘狐狸精我不怕的。三更半夜了我就盼有个狐狸精吱地推了窗进来。’我就骂他你想得美,凭你那一身臭肉虼蚤都不来咬你的!睡下了也想,蒲松龄是胡写哩,世上哪儿就有狐狸成精,要说人见人爱的女人,我这辈子也就见着你这一人了!”唐宛儿听了,便说:“我读《聊斋志异》,却总感觉蒲松龄是个情种,他一生中必是有许多个情人,他爱他的情人,又苦于不能长长久久做夫妻,才害天大的相思把情人假托于狐狸变的。”夏捷说:“你怎么有这体会,是你又爱上了什么人,还是什么人又在爱你了?”唐宛儿脑子里就全是庄之蝶了,她把眼睛勾得弯弯的如月牙儿,脸上浮一层笑,蓦地腮边飞红,却说:“我只是瞎猜想,哪儿就有了情人,夏姐儿,这世上的事好怪的,怎么有男人就有了女人……你和孟老师在一块儿感觉怎样?”夏捷说:“事后都后悔的,觉得没甚意思,可三天五天了,却又想……”唐宛儿说:“那你们可以当领导!”夏捷说,“当领导?”唐宛儿说:“现在机关单位当领导的,哪一个不常犯错误?犯了错误给上边作个检讨,检讨过了,又犯同样的错误。就这么犯了错误作检讨,检讨了又犯错误,这官就继续当了下去!”说罢两人又笑个不止。夏捷说:“人就是这饮食男女嘛!”唐宛儿说:“其实人就是受上帝捉弄哩,你就是知道了也没个办法。”夏捷说:“这活咋讲的?”唐宛儿说:“我常常想,上帝太会愚弄人了。它要让人活下去,活下去就得吃饭;吃饭是多受罪的事,你得耕种粮食,有了粮食得磨,得做,吃的时候要嚼要咽要消化要屙尿,这是多繁重的事!可它给人生出一种食欲,这食欲让你自觉自愿去干这一切了。就拿男女在一块的事说,它原本的目的是让遗传后代,但没有生出个**给你,谁去干那辛苦的工作呢?而就在你欢娱受活的时候,你就得去完成生孩子的任务了!如果人能将计就计,既能欢娱了又不为它服务那就好了!”夏捷说:“你这鬼脑子整日想些什么呀?!”拿手就来搔唐宛儿的胳肢窝。唐宛儿笑喘得不行,挣脱了跑过桥头,夏捷偏要来追,两人一前一后跑进公园的铁栅栏门去,唐宛儿就趴在那一片青草地了。夏捷一下子扑过去按住,唐宛儿没有动。夏捷便提她的腿,竟把一只鞋脱下来,说:“看你还跑不跑?!”唐宛儿回过头来叫了一声“夏姐!”嘴唇惨白,满脸汗水,眼睛翻着白儿昏过去了。

    当夏捷雇了一辆三轮车把唐宛儿送往医院的路上,唐宛儿醒过来了,却坚决不去医院。说她早年患有昏厥病的,这几天劳累怕是又犯了,回家歇一歇就没事儿的。夏捷用手摸摸她的额,额上汗已不凉,也见脸色有些红润,便不再往医院送,多付了五元钱给车夫,就一直把唐宛儿送回家来。屋里冷冷清清的,唐宛儿进门先上床躺了。夏捷说:“宛儿你现在感觉好些吗?”唐宛儿说:“好得多了,多谢了夏姐。”夏捷说:“你今日给我收了魂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真是不活了!”唐宛儿说:“那咱姐妹儿就去做风流鬼吧!”夏捷说:“这阵子你还说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的?”唐宛儿软软地笑,说:“什么也不想吃的,只想睡觉,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好了,你回去吧!”夏捷说:“这周敏也不在家了,他是上班去了?我去给他单位拨个电话吧!”唐宛儿说:“你回去的路上给他拨个电话吧,你先给庄老师家拨,可能周敏在他那儿的。”夏捷就又给冲了一杯红糖水放在床边,拉上门就去街上拨电话了。

    电话拨通了庄之蝶,庄之蝶得知唐宛儿突然病了,骑了“木兰”急急就赶过来。周敏还没有从杂志社回来。唐宛儿一见面呜呜地哭起来。庄之蝶一边替她擦了眼泪,一边问病情,待妇人说了原委,只惊得跌坐了床沿上半天不起来,然后就拿了拳头砸自己脑门。唐宛儿见他这样,心里自是高兴,却说:“你是恨我吗?我对不起你,我把你的孩子糟踏了!”庄之蝶一下子抱了她的头,轻声说:“宛儿,不是你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这种罪过应该让我受,你却一个人独自去承担了,你真是个好女人!可你才作了手术,却怎么不爱惜身子,倒要陪夏捷去劳累?!”唐宛儿说:“我感觉我能行的,再说我能让夏捷知道这事吗?画廊的事怎么样?”庄之蝶说:“你怎么知道我忙画廊的事?我好久不得过来,你却也不让鸽子捎了信去。”唐宛儿说:“我哪里没捎信去?整日整夜盼了你来,一直没个踪影了,我才自做了主张。”庄之蝶骂了一句我,说他一点也不知道的,就揭了被子看那伤处,然后就重新掖好,出门去街上买了一大堆营养滋补品,一直陪着等到周敏回来才回去。

    自此一星期里,庄之蝶隔一天去看望唐宛儿一次,少不得要买些鸡和鱼的。我每次待他回来,就沏一杯桂圆精饮料给他,他说:“我会体贴人了?!”柳月说:“给你当保姆还能眼里没水?你又出了力了嘛!”庄之蝶就笑着说:“我现在不敢出门了,一出门你就认为到唐宛儿那里去了!我哪里也不去了,你去替我办事吧,找着赵京五,让他请了宋大夫到清虚庵去。”柳月说:“清虚庵的慧明病了?上礼拜天我在炭市街市场买鱼,回来就看见慧明了,她和黄秘书坐的一辆小车停在路边,她没看见我,我也装着没看见她。哼,做了尼姑也是要涂口红吗?我就瞧不起她那个样儿,要美就不要去当尼姑,当了尼姑却认识这个结识那个的,我看她是故意显夸自己。不当尼姑,满城的漂亮女子谁知道几个名儿姓儿的;做了尼姑,人人却知道城里有个慧明的白脸大**尼姑!她怎么病了,佛也不保佑了她?”庄之蝶说:“瞧瞧,担石灰的见不得卖面的,人家漂亮了你气不过!”柳月说:“我气过谁了?”庄之蝶才要提说唐宛儿让鸽子捎信的,话到口边却咽了,他在家并未对牛月清和我提说过唐宛儿病了的事。我却还气不顺地,说:“与我的屁事!以前孟臭嘴往那儿跑了,现在眼瞎了不跑了,你就跑得勤快!”庄之蝶说:“你越说越得意了!我也是在路上见着黄秘书,他告诉说慧明腰疼得直不起来,我才让赵京五去请宋大夫的,你要不去就算了。”柳月说:“你说了话我能不去?今日午饭我回来迟了,你和大姐去街上吃吧。”庄之蝶说:“说句话能用多少时间?你要把魂丢了,回来我告知你大姐的!”柳月说:“好么,那我就让大姐撒一把毒谷子把白鸽子毒死去!”说罢就笑着出门跑了。

    柳月有了赵京五,一来一往的事就多起来。牛月清看在眼里,嘴上没说,心里多少气不过。暗话警告了柳月几次,柳月佯装听不懂,脸上只是傻傻地笑,照样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一心二用了,饭菜就早一顿迟一顿的,换洗的衣服也是三五天攒在一块才洗。就在唐宛儿昏倒的第二天晌午,赵京五来找庄之蝶,庄之蝶和牛月清都不在家。赵京五就大了胆子纠着要和柳月亲嘴,柳月半推半就和他亲了,赵京五得寸进尺手又在她身上胡揣乱摸。柳月说句:“你赵京五贼胆也长大了?!”就解了裙带,竟把裤衩也褪了下来。赵京五原是没奢望到这一步,见柳月如此,也就干起来,但毕竟没有经验,又是惊惊慌慌,才一见他那粗硬的东西插进了她的花心里,才抽送了两下后,就射精了,就蔫了。柳月又气又笑,将弄得肮脏了的裤衩惩赵京五去洗。赵京五洗了,千叮咛万叮咛不敢把这事说出去,柳月便说:“说出去让人笑话你的可怜?”赵京五说:“不是我不行,一是我太激动,二是在庄老师家里人怪紧张的,等咱们结婚了你再瞧我的本事吧!”说过了,又提醒道,“你以后在这里尽量少提说我,庄老师敏感得很,你话多了万一失了口,他就猜出咱们有这事了,那他不知会怎么看了我的。”柳月说:“哎呀,这么怕你庄老师,你庄老师也是人嘛,他什么不干的?”赵京五听她话中有话,就说:“庄老师干什么了?”柳月竟说了庄之蝶和唐宛儿的事,赵京五听了倒吃了一惊,却严肃了脸面吩咐柳月再不要向外说这事,说:“庄老师在外边威信很高,一帮朋友学生也全靠了他的,这事让外人知道了,他倒了声名儿,大家也跟着就完了,咱们做他学生的要懂得怎样树立他的威望,要有权威意识哩!”说得柳月点头称是,却又说:“可我一个姑娘家光了身子给你,落得个花开了没结果,这我要不依你哩!你嫌这儿不方便,明日我去你那儿。”赵京五说:“孟老师说过,女人家干这事越干胆子越大,我还不信的。”就挤着眼儿羞柳月。柳月说:“已经有了今天,我还羞什么,何况将来还不是你的人?”赵京五就说:“我那儿才不安全哩。那这样吧,明日我向庄老师要了‘求缺屋’的钥匙,我领你去那儿玩玩。”柳月说:“什么‘求缺屋’,我怎么没听说过?”赵京五就如此这般地说了,柳月噢噢叫道:“还有这么个好去处?!柳月说唐宛儿常让鸽子捎了信来,庄老师就过那边去了,想周敏老不在家,原来他们还有一个秘密幽会的地方!”果然第二天赵京五来向庄之蝶要过“求缺屋”的钥匙,借口有个朋友来晚上没处睡的,拿了钥匙竟也私配了一把,就偷偷地把柳月引去偷吃了一次禁果。

    那一天上午,赵京五带柳月一进“求缺屋”里就把房门紧关了。他们立即抱住吻着、摸着,又很快脱得一丝不挂了。他的眼前一亮,原来柳月赤身**的时候是那样动人。她不但生就一张讨人欢喜的甜甜的面孔,而且拥有一副匀称的身材。那酥胸上羊脂白玉般的**,**及藕臂上白晰细嫩的皮肉。无一不在对他产生着强烈的吸引力。他眼定定地看着柳月小腹下的“那里”。那里一根阴毛也没有,白雪雪光脱脱,肥肥厚厚的,好象一个刚出笼的热白馒头,中间有一道粉红色的嫩嫩的肉缝,非常好看。虽然是已成年的**,却宛如小女孩似的肥美漂亮呀。难怪道外国男人最崇拜最喜爱白嫩无毛的肥美**,原来才是这般的肥美漂亮呀。所以在西方国家里这种白嫩无毛的肥美**可以说是很值价很宝贵的了。

    他正全神贯注於她那光洁无毛的**,接着就用双手拨开她那白里带红红里含水的高凸细嫩肥美**,她的**口的鲜嫩的细小**,整个**的外型非常漂亮非常美观,活象一个含苞欲放的荷花,真个是:“闭之丰隆肥美,开之颜若鲜花”。

    他一边观赏着,一边忍不住俯下嘴去亲吻、去吸舔,一会儿舔吸大**又一会儿舔吸小**和**口,还将他的舌头伸进她的**口内乱捣。她一下子兴奋得忍不住动了几下。他压实着她的大腿,继续用舌头去舐弄她的阴蒂和**口。她浑身抖动着,白嫩肥美的花阜一次又一次地撞到了他的鼻子。他抬起头来,改用手指拨弄她的阴蒂和**口。她的身子剧烈颤动着,一股**溢出来了,他立即用嘴去把她那美丽花蕊里流出来的热乎乎的鲜花蜜汁吸食着咽下肚子了,。

    他双手抚摸着她滑美的**和光脱脱的肥美**。她也握住他粗硬的大**轻轻套弄。他忍受不住熊熊的欲火,迎面搂住她一丝不挂的**,就想把铁一般坚硬的**儿顶进去。他又看看她小腹下那个光滑的**更加迷人,两瓣雪白细嫩的肉唇凸突地隆起着,紧紧包裹着粉红的小**。

    他再也忍不住冲动,心急地想把粗硬的大**插入她那迷人的**,但却不得其门而入。她嫣然一笑,慢慢地分开双腿并高高地举起来。他见到她的**微张,夹着嫣红的阴蒂。宛若玉蚌含珠般的美妙漂亮。

    她媚笑地吩咐他捉住她的脚儿,把她的双腿扶着,玉指纤纤像夹香烟似的把他的**导向她的肉缝,使他的**触到她的**口。他缓缓地把**向她湿润的**里挤入。进去一个**之後,她把捏着他**儿的手放开,让他把粗硬的大**整条送入她紧窄的**里。

    他终於进入了她的**,他俯下去,使他的胸部贴在她温香绵软的**,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她也像久旱逢甘一般把他搂抱。他感激地望望她。疯狂抽送了上十下后,就射精了,粗硬的大**也突然软小了,他惭愧地把肉虫从她的**里退出来,很尴尬一时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休息了一会儿后他的东西又粗硬了,重新躺到床上,把嫩白的大腿高高举起。他赶快进前一步,把粗硬的大**往她光洁无毛的**挤进去。把**朝湿润的小**深入浅出不停抽送。他望望她,她也秋波脉脉地望着他媚笑。他望了望她小腹下被他的**插入的地方,见到她那光洁无毛的**被他的**顶得凹进去,像蚌一样紧紧地夹住了他的**儿。他尝试把**向外拔到留下一个**在里面,又见他的**儿把她那**里嫣红的嫩肉也带了一些出来。他重复着这一动作,她的**渐渐分泌出许多**。使他的抽送逐渐流畅。他开始加速地频频地抽送。她很快就进入欲仙欲死的状态。她脸红耳热。小嘴里哼叫着“啊……哦……噢……喔……”的浪语。她已经好兴奋、舒服极了、爽快极了,她这时舒服地爽快地美妙地享受**的快感乐趣!

    他这时也已经离箭在弦了,就将**深深地钻入许她的底部,突突地喷入大量精液。爽快得舒服得她肉紧地把她搂抱,忍不住高声**起来。他也顿时觉得非常满足。

    良久,她才把双臂放松,让他把**从她的**里抽出。低头一看。她那可爱的洞眼被他灌满了白色的浆液。而且**蜜汁横溢**口也还在抽搐。她很满意地回味着刚才让她爽快得如痴如醉而懒洋洋瘫软在床上,他靠过去用手爱抚着她的**和她大腿。他两谈笑了一会后,就急急惶惶地告辞离开了。

    那一日中午,牛月清下班回到家来,庄之蝶不在,柳月不在。等了一会,见柳月哼哼叽叽唱着上了楼,待她一开门,就嚷:“你们都到哪去了,屋里狗大个人影儿都没有?”柳月是在街上见了赵京五,说话过头了,忙买了包子回来的,就说:“我去买了包子,回来烧个鸡汤啊!”牛月清说:“多省事,买了包子吃!:那你上午干啥去了?”柳月说:“上午全在家呀!”牛月清说:“鬼话,我给家挂电话怎么没人接?”气得坐在一边喘息,又问:“你庄老师呢?”柳月说:“我不知道的。”牛月清说:“不要吃了,天大的事急着要见他的,你给老孟家打电话,看是不是在他那儿?”柳月拨通电话,没有。牛月清就又给杂志社拨电话,给双仁府老太太那里拨电话,给汪希眠,给阮知非,给报社,凡是常去的地方都拨了电话,都是没有去那儿。柳月见她真的着急就说:“会不会在周敏家?”牛月清骑车就去了,周敏才从印刷厂送杂志校样回来,正在家煮方便面,说没有来呀!问唐宛儿呢?周敏说他回来也没见人的,她爱逛街,是不是上街了?牛月清骑车回来,又饥又气,又给柳月发火,柳月说:“我哪儿知道他到哪儿去,能找的地方你都去了,除了‘求缺屋’,再没个地方的。”说毕了,却后悔了。牛月清却问:“‘求缺屋’这是什么地方?”柳月说:“我好像听庄老师说过一次那地方,我也不知道那是单位还是住家户?我去找找吧。”牛月清说:“要找我去找,紧天火爆的事,再没时间耽搁了,你说在什么地方?”柳月只好说了地址,牛月清骑车就赶了去。

    这一中午,庄之蝶正好与唐宛儿在“求缺屋”。唐宛儿身子虽然得到了恢复,但下边还多少有点血,两人相约了去“求缺屋”,庄之蝶让唐宛儿把堕胎的前前后后详尽说给他听,听得又是热泪满面。唐宛儿却要庄之蝶指天为咒说“我爱你”,庄之蝶咒过了,又还说了要娶唐宛儿的话。唐宛儿却问几时娶呀?还是将来吗?将来是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人都以为庄之蝶娶了个什么天仙儿,来看了原来是个老太婆?!庄之蝶陷入一种为难,又痛苦地长吁短叹了。唐宛儿就笑了,说庄之蝶真可怜,搔着他胳肢窝儿要他笑。庄之蝶脸上还是苦皱着,唐宛儿又说你不必这样,瞧你难过的样儿,我心里也扎乎乎地疼哩,迟迟早早我等你就是了。你就是不爱了我,你总是以前真心爱过。即使天有心作合,你我结为夫妻,以你这心性,你还会寻找比我更好的人。到那时我不恨你,也不拦你的。庄之蝶说:“这我成什么人了?你唐宛儿不会让我失去兴趣的,你也会不允许我再去找了别人的。”唐宛儿噗噗就笑了,说她有时想起来觉得对不起师母,却又觉得她更不应该失掉庄之蝶,她说不清她是个好女人还是个坏女人,但她是女人。如果庄之蝶哪一日真的不再爱她了,她就堕落呀,她就去和任何男人睡觉,疯子也行,傻子也行,强盗小偷都行!庄之蝶愣了,也变了脸,唬道:“你胡说,不准说这样的话!”唐宛儿却流下了泪,说她不说了,再也不说了,还问庄之蝶生气了吗?庄之蝶拍了她的屁股,拍得啪啪响,说他当然生气的,你们这女人真不知一颗心是怎么长的?唐宛儿就把他搂在怀里吻。三吻两吻的两人就不知不觉合成一体,狂热拥动着、抽送着,把她舒服得不停地爽叫着,口口口口口口(作者删去三十八字)待到看时,那垫在身下的枕头上已有一处红来,两人才皆后悔,因为医生吩咐过手术后一个月里不能同房的。庄之蝶问唐宛儿这阵儿身子感觉怎么样?唐宛儿说没事的,只是把枕头弄脏了,看着那一处红,竟用钢笔就在红的周围画,画成了一片枫叶。庄之蝶就笑了,说:“好!‘霜叶红于二月花’;待会儿下去吃饭,买了针和丝线你再绣了,谁也看不出来,倒赞赏这枕头也成艺术品了。”两人又玩乐了一回,眼看过了饭辰,准备上街吃饭和买针线,刚一下到楼口,与牛月清正好碰个照面,两人脸都吓白了。庄之蝶忙对着惊慌失措的唐宛儿说:“宛儿,你看你大姐怎么也来这儿了?”牛月清说:“我满世界老鼠窟窿都寻过了,你们才在这儿!宛儿你脸色不好?”庄之蝶说:“咋能好的,她要我帮她找一份临时工干干,我说找环卫局杨科长吧,就领她到杨科长家。没想那杨科长倒摆架子,待理不理的,我们起身就走了。哼,我还没受过这种窝囊气的!”牛月清说:“寻那临时工能挣几个钱的?你好好在家呆了,让周敏多写几篇文章也就是了。现在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找一个科长不如直接去寻了他局长!”唐宛儿就说:“大姐说话容易,周敏靠写文章挣钱,那我这嘴早就要吊起来了;如果他有庄老师那支笔,我也安安心心在家伺候了他,也不像大姐这样还要去上班?”牛月清说:“那这样吧,洪江再要编书,我让洪江把周敏也拉进去!”庄之蝶就问牛月清:“你别先把话说死,到时候洪江不愿意了,你又给周敏怎么说?这么急地到处寻我有事儿?”牛月清说:“可不有急事!”唐宛儿就说:“是我耽搁了你们,真不好意思,那我就先走了。”说完就走了。牛月清说:“上午我正上班,龚小乙找着我了,他一见面就哭,倒把我吓了一跳,他怎么更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我问有什么事,他说他要找你,是他爹犯了事,还是为了老毛病让关进去了,捎出来的话是让他找人说情,争取罚款了结。可他娘回天津姥姥家了,他一是找不上人,二是即就是罚款他手里也没个钱的,就来求你了。”庄之蝶听了,说:“莫不是他买大烟又没了钱,来骗我们的,前几日我见过他,并没有听说他爹出事嘛!”牛月清说:“我开头也是这么想的,要叫他说实话。他拿了老龚捎出来的字条,那字我能认得,是老龚写的。”庄之蝶说:“老龚为这毛病去局子也不是两次三次了,哪一次不是抓进去写些字又出来?没事的,除非他的手让人剁了!”牛月清说:“我何尝也不是这么说他。龚小乙就说这次是国家公安部的一个领导来西安检查工作,收到好几封说老龚赌博成性、又屡抓屡放的告状信,这位领导发了火,前一日才批评了公安局,没想第二日老龚他们又在这位领导下榻的宾馆里赌,就抓了进去,说要从严从重处理的。”庄之蝶知道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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