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坐在公交车上。
因为聚会的地方是在郊区的休闲地点,所以虽然方悦没有和他们汇合在一起,但是也不会迟到很多。此时的公交车上人很少,没有那种拥挤着堵不过气来的窒息感,所以方悦显得很是悠闲。这一悠闲起来,他那文艺青儿就犯了。
方悦靠着窗户,看着窗外过往的车辆,脑子里不不断的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画面,这些画面有熟悉的,有陌生的,有各种不知道是梦里的,还是发生过的。在看到窗外那抹灰色的仿古建筑城墙的时候,方悦莫名其妙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将耳塞拿出来,塞进耳朵里,开始听歌。
方悦到达地方的时候,所有人都提前他近乎半个小时的时间进去了。他下车后就发了条短信给黄毛,没过几分钟,黄毛就出现在眼前。
“我说你怎么不打个电话啊。“
一见面,黄毛就不满的抱怨道。刚才要不是他正好要掏手机出来看时间,他几乎不能感到那手机的震动。
“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崇州的卡,长途加漫游诶。”
一说到这个方悦就郁闷无比,以前就知道长途加漫游很贵,但是莫名其妙的扣了这么多钱,还是让他胆颤心惊。最后也不得不用短信这种方式了。
“你丫的就不知道换一张卡?”
黄毛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抗议到。
“这样子联系一点都不方便!”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有钱么。”
听到黄毛这句话,方悦就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我要一个月生活费就几千块钱我也不在意这点钱。”
方悦咬牙切齿的说道,特别是在“一个月”,和“几千元”上面咬了重音。
听到方悦的重音,黄毛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嘿嘿”的笑了两声,将这片刻的尴尬掩盖过去。
两人快速的去到目的地,只见几个月不见的同学,稀稀拉拉的分布在这个休闲区。虽然只是分别了几个月的时间,但是感觉上去,就像几十年没见一般,他们分聚成各个小小的团体,头发染过或者烫过,衣服打扮也变得有品味起来。曾经不敢做要偷偷摸摸做的事,现在也变得明目当胆起来。比如抽烟,比如谈恋爱。方悦一眼望过去,就看见三三两两的情侣在里面,一个个柔情蜜意如漆似胶,让身为单身汉的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方悦突然想起高中刚军训完的那会儿,班上一下子涌现出来十几对情侣,本来五六十个人的一个班,情侣数量居然达到了八成的恐怖程度!这让当时还是单身汉的光棍集体感到无比的尴尬。其中就有黄毛。
黄毛那个家伙,是标准的有色心,没色胆。
但是现在,黄毛身边也有了另一半,这让方悦一度觉得患得患失起来。曾经很长一段时间认为,喜欢一个人,就一直只能喜欢那个人,这个想法到现在已经变得很淡,但是却仍是有意无意的影响着他。
方悦觉得他依旧放不下。
在这里聚会的,一共有三十五个人,除了一部分在交流感情外,另一部分就在打麻将。麻将可是我们国家的国粹,特别是在四川,几乎你到每个地方去都能看到麻将的身影。在以前,别说打麻将,即使是打个扑克也会被父母骂。但现在不仅不会骂你,没人的时候还会拉你去凑数,不会打麻将,反而会被人看不起。于是只见以前那些好学生,一个个的开始笨手笨脚的学起麻将来,时不时的犯些让人啼笑皆非的错误,反倒是那些经常被人看不起的坏学生,在这个时候却是混的如鱼得水,风生水起。
果然,没有什么东西是没用的,只要你用对了地方。
七转八转的,黄毛带着方悦找到耗子,此时耗子正陷入一堆女生群中,虽然他留级复读,大家已经不是一条线上的人了,但是耗子在女生群中的人气依旧是那么居高不下。也是,像这种有钱有身高又帅气的男人,到哪里都是个宝。看到方悦他们到来,本来正在女生群中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呐呐的回答着她们的话题耗子眼睛一亮,一下子找到借口从女生群中退了出来。看到那些女生一脸意犹未尽两眼闪烁着绿色光芒的样子,方悦苦笑了一下。看来又被她们记恨上了。
“我说大炮,你小子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耗子拍了一下方悦的肩膀,笑着说道。过了这个聚会,他马上就要回到学校学习了。这个月过去,再过三个月就是高考,耗子他们的学校管的很严,他又要经历一次高考的折磨。
一想到那个场面,方悦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正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所以方悦在高考失败的时候,才打消了复读的念头。
“我看你小子过的挺好的嘛。”
方悦向他眨了眨眼睛,挪列道。
“对了,你的那个……方雅呢。”
说道这个,方悦的兴趣一下子高八度的提了起来。说实话,虽然他对八卦这些东西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但是对于这种女追男的结局,他还是抱着很强烈的关注度来的。他对这个结局十分好奇。
“她?早分了。”
没等耗子说话,一旁喝着茶的黄毛就自顾自说了出来。这句话一出,一旁的耗子面色一下子变得非常尴尬。
“没回来?”
这件事情其实方悦知道的,但是又过了这么久的时间,时不时的看着耗子网上的签名,方悦还以为事情有着转变,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她?我早就忘了她了。”
对于方悦的问话,耗子显得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微微撇过去的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看到他这个样子,方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喜欢叹气了。他拍了拍耗子的肩膀,没有说什么。很快,三个人又笑闹了起来。
年轻人总是这么无忧无虑,似乎天大的事情,也毫不放在心上。
三个人嬉闹了一会儿之后,耗子和黄毛又被其它人拉了出去。他们的人气在班上是属于比较高的,经常陪同着他们出去玩,大家都很熟。反倒是方悦,因为家庭的原因,被管得很严,几次邀请他去玩都被拒绝之后,就再也没人找他了。所以在班上,方悦人气并不高,甚至能一起笑闹的,也没那么几个。
朋友,特别是一般朋友,需要很多时间去培养之间的感情,而方悦,很显然没有这个时间。
“哟,你来了。”
当方悦静静的呆在一个角落的时候,一道靓丽的身影出现在他身边,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不也来了?”
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话,方悦回了一句。
“我不一样,我早就说过要来。”
那人伸出食指在嘴边比了一个“静声”的手势,看着她这个样子,方悦笑着摇了摇头。
“我是临时起意的”
他说。
那人耸了耸肩,一张小脸上做出一副“鬼才相信”的样子,说不出的可爱。
“对了。”
方悦在心里纠结了半天,才问了出来。
“我们班里的人,只来了这些麽。”
方悦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整张脸变得通红。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转过了头,将目光注视在身边不远处的一颗小树上。专心致志的样子,似乎是在数着树上的蚂蚁。人总有一种鸵鸟的心理,他们以为将自己的头埋进了沙子里,别人就看不到他,但他却不知道,那裸露在外面的硕大身子,就是最醒目的标志。
“你果然是为了她来的。”
过了一会儿,那道声音幽幽的响起,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意味,让人一听就觉得很难过。
方悦一下子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他站起了身子,来回走了两步,然后站立在那里。他看着远方三三两两的人群,内心涌出一股复杂难明的东西。看着这种熟悉的,却又带着陌生的场景,方悦怎个人好像穿梭时空,回到过去一般。他呆立在哪里,忽然摇了摇头。有些东西,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想挽回,也挽回不过来。方悦早就过了那种为了一些小事就悲春伤秋自怨自艾的年龄了。
“没事儿,我只是问问。”
方悦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似乎外界的一切事情,都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只有他自己才明白,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的心情是多么的复杂。
“你还是那样,总是喜欢自己欺骗自己啊。”
那个声音叹了一口气,她走到方悦的面前,一张清秀的脸庞出现在方悦眼中。看着这张脸,方悦一下子显得无所适从起来,逃避似得将头转了过去,不敢看她。
“秦颖,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说。
“我知道。”
她再次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去澳洲了。”
她面无表情的说。
第一卷第四十六章 那么一个女生
第四十六章 那么一个女生
曾经有人问过方悦,感情是个什么东西。方悦说,感情就是你喜欢我,我喜欢你,然后两个人就在了一起。
大了点之后,方悦才知道,原来不一定非要两个人喜欢才能在一起,很多时候之所以在一起,不是因为“我爱你”,而是因为“需要你”。
互相喜欢的人,最终都会分离,这似乎已经成为一个定律。曾经班上一二十对情侣,在毕业的时候就一对也没剩下了。大家就像是集体来参加一个盛大的狂欢,在喧嚣声中落下了暗淡的帷幕。方悦经常会在网上对他们说谁谁谁,你和谁谁谁现在怎么样了。过了半天,那边发来的消息是,“你说的是?”
记忆里仿佛有个橡皮擦,在不断擦拭着我们悠久,而冗长的过去。方悦感到现在的自己已经在慢慢沉沦当中,脑海里的回忆慢慢变淡,曾经那么深刻的东西,最终变成一团虚影。还能记得那种感觉,却再也想不起那个人。
我想,我就快要忘记你了。
方悦心中黯然道。
方悦坐在晚上的公交上,所谓的同学聚会,就是吃吃饭,聊聊天,打打麻将,然后暗中显示一下自己的生活。好学校的向着差学校显摆,有钱的向着没钱的显摆。曾经有人告诉方悦,高中的时候,是最为纯真的时候,一旦进入大学,就已经半只脚踏入社会了,不会再那么单纯了。
但方悦觉得,学校本来就是个大染缸,无论你之前是什么颜色,进来后都必将被染成五颜六色。
但这与方悦有什么关系呢?方悦就像一个局外人一般,默默的看着他们狂欢,仿佛隐藏在黑暗下的幽灵。
如果不是那个人,他根本不会来参加这个聚会。
于是在大家商议着要去ktv唱歌的时候,方悦以身体不舒服的理由,独自一个人离开了。在他离去的时候,一道幽幽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的身影,没入无尽的黑暗中。
此时他在公交车上,夜晚的公交车。
不知道为什么,方悦对于公交车特别有好感,特别是夜晚的公交车。他想起以前香港的老旧电影,总有那么几个镜头,是坐在一辆公交车里。车里人不多,车顶打着白色的灯光,人们要不靠在椅子上睡觉,要不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儿。而此时主角一定托着下巴,或者将额头顶住玻璃,出神的看着窗外的五光十色。一幕又一幕的街景从他的眼中闪过,脑海里被锁住的那本尘封已久的书像是一下子被打开,散发着陈腐的尘烟。一股老旧的气息阴面扑来。
这就是那个时代的香港记忆,在喧闹繁华中的一丝宁静。在这丝宁静中,我们才能停下脚步,好好的思考自己,思考人生,思考我们的过去,现在,以及,将来。
方悦是这样的迷恋夜晚的公交车,但是以前他一直没有机会,不论初中还是高中,他的家都在学校旁边,而小学那会儿,公交车在这个城市并没有普及。去年十月份去成都的时候,因为很累,就在公交车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南站。从火车北站坐到南站,方悦几乎要横穿这座城市了。
于是关于公交车的记忆,变得并不是那么美好。
但是此时的方悦,那股文艺青儿又烦出来了。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东西,随时随地的触动着我们那细小却又粗壮的神经,不断的翻开我们尘封已久的回忆,在我们已经愈合的伤口上再添一刀,并且在伤口上撒盐,提醒着我们无法彻底遗忘的过去。
方悦想起前不久的情人节,自己发了两条消息过去。他说,节日快乐。但是两条消息都没有回音,后来他才看见,手机上面显示的是暂缓发送。
他摇头笑了笑。这种情况,一般是手机欠费停机,或者用户换号没有此号。不过不管是那种,对他都没有什么区别,不是么?只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一声不响的,就跑去了澳洲。
我们现在,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么。
想到这里,方悦的心中闪过一丝黯然。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窗户打开,任由外面的风吹了进来,平复一下他有些混乱的思绪。
夜无眠。
东京的街道,一名少年站在那里。工装裤配白色t恤配工装上衣,一头有些凌乱的头发,头发两边有着未被完全染去的咖啡色。只见少年一脸迷离的站在那里,在人潮汹涌的东京街道,仿佛另一个世界的人一般,与这里格格不入。
美奈在街道的对面,她和朋友一起逛街,顺便购买一些东西。
此时她站在那里,透过层层人海,好奇的看着那名奇怪的少年。这名少年并不如何突出,只是脸蛋看起来比较清秀。但是他此时两眼无神,如同失去灵魂的躯壳一般,静静的呆立在人海当中,有着一种空灵的感觉。正是这种感觉,让美奈觉得十分好奇,于是将目光投注了过去。
似乎是感受到了少女的目光,人群中,那如同雕木一般的男子,忽然将目光投射过来。那是一双无神的,但是却很清澈的眼睛。
被男子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的美奈有点不知所措,她连忙转过了头。此时她的朋友这在挑选东西,隔着老远的就在呼叫美奈,美奈应了一声,连忙走了过去,慌慌张张的,脸上带着一丝红晕。
在她转身的时候,那一直两眼无神的男子,眼珠突然动了一动,一抹神光在他眼中一闪,体内似乎莫名的多出一丝生气来。
属于人类的生气。
赶到朋友身边的美奈脸上依旧是红红的样子,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美奈正是一个处于青春期的少女,这个年龄的少女,喜爱幻想,对于出色的异性抱有强烈的好奇心。刚刚那个男生虽然面庞只算得上是清秀,但是他身上有种莫名其妙的气质,总是有意无意的吸引着她。而且一米七点的身高,在日本算是比较不错的身高了。
在日本,结婚的年龄是十六岁,一般十二三岁的小孩就已经开始谈恋爱了。(别质疑我,一个在日本呆了十年的朋友告诉我的。)而向美奈这种,已经十六岁的年纪,却还没有谈过一次恋爱的少女,不说是没有,但却是极少数。
美奈并不是纯种的日本人,她是中日混血,妈妈是中国人。从小到大,母亲都用中国的观念教育美奈。虽然如此,但是毕竟是在日本呆久了,而且出于一种本能,美奈一样对异性抱有特别的好感。虽然长相清纯可人的她没少被那些男生注视过,但是这次却是自己偷看别人,被别人发现了。
想到这里,美奈的脸又红了。
“美奈,怎么了,发烧了吗?”
就在美奈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芊芊玉手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并且去触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了一跳,美奈本能的往后一缩,差点跌倒在地,被一只手拉住。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朋友。只见她此时一脸关心的看着自己,那疑惑的眼神让美奈忍不住想找一个地缝儿钻进去。
“没没什么,你快点去选吧。”
美奈慌乱的说,一边说着,一边将朋友往外推。
那女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是要具体说出来,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只能听之任之的被推了出去。当她去选东西的时候,依旧是一副不解的样子,让刚刚平复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