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27 暴露（1/2）
作者：陌晓鱼
2191
v027 暴露
李夫人手中的药盒，“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板上，人也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
她艰难的直起身，抱住自己的肩膀，还是觉得浑身都冷，不停的发抖。
整个房中没有一丝声响，李夫人的视线，缓缓转向身边，在视线投向李庆祥的双手时，眼前一黑，软软的往地板上倒去。
“芳芳！”
倒下去之前，余芳芳清楚的看到，李庆祥红着眼睛，泪珠已经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了。
他手上，沾着暗红血迹的纸巾，缓缓飘落......
“不.......小韵得的不是肺癌，她那么年轻，一定不是......是我们误会了，药盒和纸巾，都是别人丢在他们这儿的.......庆祥，我们的小韵，不会得肺癌，一定不会......”被李庆祥紧急扶住的李夫人，痛哭失声。
李庆祥没有说话，目光沉痛，嘴唇颤抖，不，浑身都在颤抖。许多许多的疑惑忽然在这一刻串联起来，涌在脑中。
李韵越来越瘦弱，她说自己在减肥，还像模像样的在身边放了减肥饼干和减肥的书，他们初始不信，看到这些，也信了；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她说是因为减肥过度了，要好好补充营养，那么气色就会恢复了，李致也点头说是，说他要监督她，后来，她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她们还以为是她改了，原来是.......是化妆的效果？
她经常咳嗽，她说是肺炎，他们要带她去治疗，李致说本地的医院看的不是很好，他要带她去北京，他们说要同去，李韵说如果还得麻烦那么多人，她不治疗了，还发了小脾气，因为儿子现在早已是家里的天，他们便无奈的同意了，儿女离开后，他们每天都能接到显示来自于北京的电话，全部报喜不报忧。回来后不久，李韵便说自己要回云南，李致亲自去送她，原来.......不是送她回云南，可能是送她去住院？还有，不久之前，李致又把李韵接了回来，说是在云南摔到了腿，只能回来休养，原来，是回来.......在家人身边，度过最后一段时光吗？还是，她从来都没有回云南？
关于她的病情，他们曾经一度极为担心，求医问药，为她寻找了本地数位名医，可是全部被她和李致否决了。儿子大了，现在家里的事情基本都是他说了算，儿子打了包票，女儿又被宠惯了，他们便只有叹息，只有顺从。
今天，如果不是忽然跑到了儿子的住处，大概不到最后一秒，他们都不会知道他们心爱的女儿，到底在承受着病痛怎样的折磨。
李夫人趴在李庆祥腿上，哭的泣不成声，李庆祥一直在默默落泪，难过的一个安慰的字都说不出来。
这样的晴天霹雳，让他们几乎承受不住，险些晕眩过去。现在，见不到儿子女儿，他们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是他们多想了、误会了，他们的女儿.......还是健健康康的，比谁都快乐，比谁都平安........
兄妹俩的手机都放在桌上，静静的，无人打扰。
李庆祥脸色苍白，片刻，轻声说：“走，去外面等着........”
李夫人泪眼朦胧的望着他，已经无力思考。
“我马上让人到各个医院去打听，我们在外面等，等他回来，跟着他.........”短短几个字，李庆祥却说了很久，艰难的他的心口都在发疼。
李夫人明白了。如果儿子回来，可能还会各种解释掩盖，多费许多周章和口舌，才能知道真相；如果他们在外面等，也许能看到真正的真相。
已经是寒冬，天气很冷，出入都坐车的夫妇俩并没有穿的太厚，站在清冷的楼厅里，冻得脚都麻木了，可是最冷的，是煎熬的心。
------------------------
“小韵.......小韵.......”李致蹲在李韵的床前，温柔的呼唤。
李韵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发了一阵子呆，才缓缓将视线聚焦，定定的看着他，努力扯起一抹微笑，虚弱的连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韵，你醒了？真好......真好.......”李致将自己的脸，迈进她的掌心，激动的全身都在颤抖。
她回来了！她又从鬼门关回来了！虽然医生告诉他，她只是因为情绪太激动而晕倒的，跟普通人受刺激晕倒是一样的，可是，他还是怕......她是什么情况？普通人是什么情况？根本就无法相比。普通人晕倒很快就可以清醒，且不一定会留下后遗症，她若是晕倒，就很有可能再也不会醒来......这些天，他最怕的就是晚上啊！怕她一觉，就睡到了来生，快的，都没有时间跟他说一声：“哥，再见........”
“哥........”李韵轻声开口，说了一个字，就没有力气再吐出第二个字了，就拿越来越黯淡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眸底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说，就是力不从心。
“现在回家还不行........医生说，再观察一下，因为，你的身体太虚弱了........”
李韵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哥哥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他们之间的默契，无人能及，连君扬也要排在后方。哥哥，这样懂我的你，让我真的舍不得丢下........
“乖！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就一会儿，好吗？我去跟医生沟通，我保证，在你恢复后，会最快的让你回家，行不行？”李致的声音又低又沉，像是在苦苦哀求。
李韵轻轻眨动了几下眼睛，还是微笑。她这就是同意！
李致为她掖好被角，李韵闭着眼睛又躺了一会儿，体力渐渐恢复，虽不能和常人相比，但总归也好了许多。
“夏爸爸........”
“他会没事的！君扬正在想办法........”
“实话........”
李致知道瞒不了她，只能轻声相告：“这回的证据有通话记录，还有音频，罗彪在电话里亲口承认，是夏爸爸指使他做了许多许多的坏事.......夏爸爸当然否认，但是，从他简短的辩解当中可以很清楚的听出，罗彪逃走，确实是他安排的，而且他也确实指使罗彪做过一些事，具体是哪些，目前只听到了罗彪的指证和质问，尚未听到夏爸爸直接承认。所以，还是有一线希望的，但是........”
“夏爸爸一直否则罗彪的失踪是他安排的，现在........”
“现在.......他等于过去在撒谎，单就他曾经否认罗彪和他仍有联络一事，就可以让警察再也不会相信他的交代，而且，表面证据对他越来越不利。这一次.......也没有多少人再帮他了.......”
李韵眸光一颤，眼眶唰的一下红透了。
夏爸爸........可怜的爸爸，不管你有没有做过那些坏事，我都不希望看到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去面对。怎么办？怎么办？
“老太太前几次虽然气恼，但也不是完全不相信夏爸爸，这一次，警察拿到的证据太强大，让她不能不怀疑夏爸爸全部都是在撒谎。杀子之仇，无人可以跨越！这一次，她撤回了一直在处理这件事的金德成律师，也收回了对夏爸爸的一切支持，还放出话去，谁要是敢帮他，就是跟老太太作对，谁就是她的敌人........”
“夏爸爸........”李韵痛哭失声，低声问：“云宁呢？”
“被害死的，是她的亲生父亲，你说她能怎么样呢？她很愤怒，将跪求老太太帮忙的君扬也赶出了老宅，不许他再进去一步。他们的关系，大抵是彻底完了.......”
李韵眸光再跳，抬头看着天花板，似乎在努力思索什么，发了半天的呆，又转头看向李致，轻声说：“哥，我要回家.......我要见林妈妈，我要见君扬.......”
“好，好，我安排.......可是........”
“哥，你如果还让我呆在医院里，我就不治疗了，再也不.......”
“我答应！我答应........”李致慌乱的握住她的手，流着眼泪猛点头。
离去的结果无法改变的话，就让她更随心所欲一些吧？
----------------------
李夫人嘴唇不停哆嗦，上下牙齿不停打架，人也抖成了一团，脸色苍白的吓人。
李庆祥看不下去了，拥住她，轻声提醒：“你上去吧，我一个人等就好了。”
“不，我要等！我要等我们的女儿平平安安的归来.......”
电话在这个时候忽然响了起来，李庆祥迅速接了，刚听了没有几句，身体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若不是李夫人及时扶住了他，此刻的他，已经倒在地上了。
手机缓缓从手中滑落，摔落在地上，电池和机身四分五裂，后盖都没有了踪影。
李庆祥轻轻摇晃着，眼看就要摔倒，李夫人的心，一下就碎了，再也扶不住高大的丈夫，两个人都软软的滑倒在地上。
“出了什么事？出了什么事？”李夫人的眼泪涌了上来，苦苦追问。
“派出去的人说.......说........”
“说什么？到底说什么？”
“说.......附属医院的急诊科，不久前刚送来一个晕倒的病人，女性、29岁、名字是......李韵，肺.......癌.......患者........”
李庆祥抱住自己的头，紧紧揪着自己的头发，痛不欲生。
李夫人震惊，呆呆的望着他，灵魂像是已经死去，眼神也空洞的吓人。
“弄错了......弄错了吧？不是的.......”李夫人喃喃的自语，死也不肯相信这个残酷的现实。
“回来了.....病人坚持要......要出院、要回家.........”李庆祥艰难的说完，终究没有忍住，痛哭失声。
李夫人眼前一黑，晕倒在他身上。
楼门外，漫天的雪，再次飘落下来。
-----------------------
“妈，您别哭了！虽然金律师已经撤走了，但我又给我爸找了新的律师，威望也不在金律师之下。您就安心吧！”君扬蹲在林秋雅身边，将纸巾一张一张递过去，红着眼眶轻声劝说。
“君扬......你相信你爸爸吗？”林秋雅痛哭失声，哽咽着说：“他是很坏，我也很坏，可是我们真的没有杀人的胆子.......伤人的事，我们做过，可也只是吓唬吓唬，如果伤了谁，真的不是本意，是意外.......”
“可是，伤人之前，你们就该想到，会有意外。所以，不能拿意外做借口，来推脱自己该承担的责任！妈，您告诉我一句实话，林以轩的耳朵，到底是不是您和爸爸让人弄伤的？”
“我.......”林秋雅目光躲闪着，不肯回答。
君扬急了，抱住母亲 的肩膀，沉声提醒：“妈，您看着我，跟我说实话！如果这个时候您还是不肯说实话的话，我也帮不了我爸！因为，我要从他行为的恶劣程度，来判断他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隐瞒，只会重复错误，影响我们的判断，影响应对的方式。”
林秋雅看着他，几次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君扬忍不住低声吼：“妈！如果你们一开始就跟警察说实话，也许今天我们就不会这么被动！那些想整我们的人，也不会有机可乘并一再得逞。如果您真的不说，好，我不勉强！那么，我爸的事情，我也只能你们说到哪儿，我就去管到哪儿了。至于结果.......”
“我们确实.......”林秋雅看了他一眼，泪如雨下：“我们确实让人去教训过林以轩........”
君扬震惊，剑眉一挑，忙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记不清了.......反正就是很多年，学校里人人都在传，云宁和林以轩在早恋，还有人告到了校长那儿，听说还有照片啊什么的......你爸爸就托人去问了，说确实有这么回事，校长觉得他们都是好学生，尤其是林以轩，成绩拔尖的，又快要面对高考了，想拖着，拖着拖着高考就结束了。但是告他们的 人不乐意啊，又去教委告校长不作为，反正，当时那个乱啊.......”
“然后呢？”
“然后你爸就让人去学校查，果然看到云宁和林以轩一下课就见面，一放学就聚在一起，当然，虽然也是在学习，可是......可是为什么就不跟其他人一起学习，而是，始终只有他们两个？你爸生气，也害怕你和云宁的事情会告吹，就让人去教训一下林以轩，别让他靠云宁太近。当时，你把派去的，是他的一个手下，那人又叫了自己的几个兄弟，其中一个，就是罗彪！”
“真的把林以轩的耳朵打伤了？你们也太狠了.......”
“打伤他的耳朵，真的是意外！我们当时跟那些人说了，威胁一下给点颜色看看就行，不要太过分，可是.......也不知道是谁，就踢中了林以轩的耳朵，当时，他耳朵眼里就冒出了血来。
我和你爸在远处看着呢，当时一看就知道坏了！赶紧让人撤回来。后来，那孩子果然被踢伤了耳朵，为了治疗，花了好多钱。你爸派人去和他母亲谈判，付了巨额 的赔偿金，但条件是，他们家要马上搬离鑫城，还不能对任何人吐露实情。至始至终，我和你爸都没有出面，是你爸派出去的人和罗彪在谈这事儿.......我听说，他们家孤儿寡母的，他母亲做生意又欠了一些钱，也害怕这事会连累到他的弟弟，就只有答应了。后来，他们便从这个城市消失了，至于去了哪儿，我们没有人问过，总觉得，只要走了就行了.......”
“你们太残忍！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害了别人一辈子！”君扬紧紧握成了拳，忍不住低声埋怨了几句，又补充说：“那个时候的我和云宁，还很幼稚，一眼还看不到未来，是你们太心急。”
“我知道.......”林秋雅哽咽着说：“我都知道，可是.......我现在后悔了，说什么也都晚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坦白从宽，同时，也争取林以轩对你们的谅解，我就怕，我爸在里面，还是坚持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过。”
“但是，买凶杀害云宁父亲和暗害警察的事情，真的不是他让人去做的呀！”林秋雅哭着说：“在这一点上，他真的是被冤枉的。”
君扬头疼欲裂，拍了拍母亲的手，轻声说：“行，我知道了，我也相信你们的话......这样，我马上去找新聘用的律师，再去找邹灜，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见见我爸。”
林秋雅点点头，君扬起身要离去，林秋雅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哽咽着问：“君扬，你一定会管爸爸妈妈到底的，对不对？”
“当然，我是你们的儿子，怎么能丢下你们不管？”君扬心急如焚，却不得不堆起笑脸，给了母亲一个安慰的笑容。
林秋雅松了一口气，轻声说：“幸好有你.......幸好有了你.......”
“妈，我走了，你冷静一些，千万不要胡思乱想的。”君扬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林秋雅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泪又一次滚滚而落。
“幸好有你啊，君扬........”
工人端了茶杯，放在她面前，悄悄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退了下去。
-----------------------
“哥，放我下来吧，让我自己走.......”李韵依偎在李致胸口，轻声请求。
李致眼眶发红，轻轻摇头。
怀抱里的人，越来越轻了，最初，他想要抱起她的时候，还要深呼吸一口气，现在，一弯腰就能轻轻松松将她抱起，毫不费力。他宁愿.......宁愿她重如磐石，哪怕累弯了他的腰啊！
现在的她，能有八十斤就不错了，想当初，她可是一百还多些。
“哥，好困.......”
“那就睡会儿。”李致抱着她，按了电梯的按钮，轻声嘱咐。
“不敢睡.......怕这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是自己站在奈何桥上，捧着孟婆递过来的，忘川河水做的茶汤......哥，我不想喝啊......我怕我喝了，就再也记不住你和爸爸妈妈、君扬，还有林妈妈和夏爸爸了.......哥，我不要睡觉啊.......”
“乖！那就别睡，跟哥哥说话，好不好？我们聊天，聊到明天，聊到2020年，聊到下个世纪........”
“哥哥真傻......到下个世纪，咱们都成老妖精了........”
“哥哥陪你一起做妖精。”李致的眼泪，再次滚滚而落，滴落在窝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又不停喃喃自语的李韵脸上。
她明明越来越虚弱，可是最近，说的话却越来越多，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在想，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要少睡觉，多用眼睛看这个时间，多用心体会每一个人的好，多留住一些来世关于今生的记忆，多把自己的笑容，带给身边所有的人。
她也怕，怕自己真的会睡着........
身后的楼梯间里，李夫人紧紧捂着自己的嘴，顺着墙壁，慢慢瘫软，滑落下去，李庆祥也紧紧咬着唇，慢慢蹲到了地上。
眼泪汹涌，却不敢哭出声来。
电梯的门关上了，一双儿女消失在视线里，李夫人转身，抱着李庆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啊？庆祥，我不要失去女儿，我想拿我的命给她，拿我的去换，行不行........”
李庆祥紧紧抱住妻子，浑
v027 暴露
李夫人手中的药盒，“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板上，人也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
她艰难的直起身，抱住自己的肩膀，还是觉得浑身都冷，不停的发抖。
整个房中没有一丝声响，李夫人的视线，缓缓转向身边，在视线投向李庆祥的双手时，眼前一黑，软软的往地板上倒去。
“芳芳！”
倒下去之前，余芳芳清楚的看到，李庆祥红着眼睛，泪珠已经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了。
他手上，沾着暗红血迹的纸巾，缓缓飘落......
“不.......小韵得的不是肺癌，她那么年轻，一定不是......是我们误会了，药盒和纸巾，都是别人丢在他们这儿的.......庆祥，我们的小韵，不会得肺癌，一定不会......”被李庆祥紧急扶住的李夫人，痛哭失声。
李庆祥没有说话，目光沉痛，嘴唇颤抖，不，浑身都在颤抖。许多许多的疑惑忽然在这一刻串联起来，涌在脑中。
李韵越来越瘦弱，她说自己在减肥，还像模像样的在身边放了减肥饼干和减肥的书，他们初始不信，看到这些，也信了；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她说是因为减肥过度了，要好好补充营养，那么气色就会恢复了，李致也点头说是，说他要监督她，后来，她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她们还以为是她改了，原来是.......是化妆的效果？
她经常咳嗽，她说是肺炎，他们要带她去治疗，李致说本地的医院看的不是很好，他要带她去北京，他们说要同去，李韵说如果还得麻烦那么多人，她不治疗了，还发了小脾气，因为儿子现在早已是家里的天，他们便无奈的同意了，儿女离开后，他们每天都能接到显示来自于北京的电话，全部报喜不报忧。回来后不久，李韵便说自己要回云南，李致亲自去送她，原来.......不是送她回云南，可能是送她去住院？还有，不久之前，李致又把李韵接了回来，说是在云南摔到了腿，只能回来休养，原来，是回来.......在家人身边，度过最后一段时光吗？还是，她从来都没有回云南？
关于她的病情，他们曾经一度极为担心，求医问药，为她寻找了本地数位名医，可是全部被她和李致否决了。儿子大了，现在家里的事情基本都是他说了算，儿子打了包票，女儿又被宠惯了，他们便只有叹息，只有顺从。
今天，如果不是忽然跑到了儿子的住处，大概不到最后一秒，他们都不会知道他们心爱的女儿，到底在承受着病痛怎样的折磨。
李夫人趴在李庆祥腿上，哭的泣不成声，李庆祥一直在默默落泪，难过的一个安慰的字都说不出来。
这样的晴天霹雳，让他们几乎承受不住，险些晕眩过去。现在，见不到儿子女儿，他们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是他们多想了、误会了，他们的女儿.......还是健健康康的，比谁都快乐，比谁都平安........
兄妹俩的手机都放在桌上，静静的，无人打扰。
李庆祥脸色苍白，片刻，轻声说：“走，去外面等着........”
李夫人泪眼朦胧的望着他，已经无力思考。
“我马上让人到各个医院去打听，我们在外面等，等他回来，跟着他.........”短短几个字，李庆祥却说了很久，艰难的他的心口都在发疼。
李夫人明白了。如果儿子回来，可能还会各种解释掩盖，多费许多周章和口舌，才能知道真相；如果他们在外面等，也许能看到真正的真相。
已经是寒冬，天气很冷，出入都坐车的夫妇俩并没有穿的太厚，站在清冷的楼厅里，冻得脚都麻木了，可是最冷的，是煎熬的心。
------------------------
“小韵.......小韵.......”李致蹲在李韵的床前，温柔的呼唤。
李韵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发了一阵子呆，才缓缓将视线聚焦，定定的看着他，努力扯起一抹微笑，虚弱的连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韵，你醒了？真好......真好.......”李致将自己的脸，迈进她的掌心，激动的全身都在颤抖。
她回来了！她又从鬼门关回来了！虽然医生告诉他，她只是因为情绪太激动而晕倒的，跟普通人受刺激晕倒是一样的，可是，他还是怕......她是什么情况？普通人是什么情况？根本就无法相比。普通人晕倒很快就可以清醒，且不一定会留下后遗症，她若是晕倒，就很有可能再也不会醒来......这些天，他最怕的就是晚上啊！怕她一觉，就睡到了来生，快的，都没有时间跟他说一声：“哥，再见........”
“哥........”李韵轻声开口，说了一个字，就没有力气再吐出第二个字了，就拿越来越黯淡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眸底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说，就是力不从心。
“现在回家还不行........医生说，再观察一下，因为，你的身体太虚弱了........”
李韵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哥哥真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他们之间的默契，无人能及，连君扬也要排在后方。哥哥，这样懂我的你，让我真的舍不得丢下........
“乖！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就一会儿，好吗？我去跟医生沟通，我保证，在你恢复后，会最快的让你回家，行不行？”李致的声音又低又沉，像是在苦苦哀求。
李韵轻轻眨动了几下眼睛，还是微笑。她这就是同意！
李致为她掖好被角，李韵闭着眼睛又躺了一会儿，体力渐渐恢复，虽不能和常人相比，但总归也好了许多。
“夏爸爸........”
“他会没事的！君扬正在想办法........”
“实话........”
李致知道瞒不了她，只能轻声相告：“这回的证据有通话记录，还有音频，罗彪在电话里亲口承认，是夏爸爸指使他做了许多许多的坏事.......夏爸爸当然否认，但是，从他简短的辩解当中可以很清楚的听出，罗彪逃走，确实是他安排的，而且他也确实指使罗彪做过一些事，具体是哪些，目前只听到了罗彪的指证和质问，尚未听到夏爸爸直接承认。所以，还是有一线希望的，但是........”
“夏爸爸一直否则罗彪的失踪是他安排的，现在........”
“现在.......他等于过去在撒谎，单就他曾经否认罗彪和他仍有联络一事，就可以让警察再也不会相信他的交代，而且，表面证据对他越来越不利。这一次.......也没有多少人再帮他了.......”
李韵眸光一颤，眼眶唰的一下红透了。
夏爸爸........可怜的爸爸，不管你有没有做过那些坏事，我都不希望看到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去面对。怎么办？怎么办？
“老太太前几次虽然气恼，但也不是完全不相信夏爸爸，这一次，警察拿到的证据太强大，让她不能不怀疑夏爸爸全部都是在撒谎。杀子之仇，无人可以跨越！这一次，她撤回了一直在处理这件事的金德成律师，也收回了对夏爸爸的一切支持，还放出话去，谁要是敢帮他，就是跟老太太作对，谁就是她的敌人........”
“夏爸爸........”李韵痛哭失声，低声问：“云宁呢？”
“被害死的，是她的亲生父亲，你说她能怎么样呢？她很愤怒，将跪求老太太帮忙的君扬也赶出了老宅，不许他再进去一步。他们的关系，大抵是彻底完了.......”
李韵眸光再跳，抬头看着天花板，似乎在努力思索什么，发了半天的呆，又转头看向李致，轻声说：“哥，我要回家.......我要见林妈妈，我要见君扬.......”
“好，好，我安排.......可是........”
“哥，你如果还让我呆在医院里，我就不治疗了，再也不.......”
“我答应！我答应........”李致慌乱的握住她的手，流着眼泪猛点头。
离去的结果无法改变的话，就让她更随心所欲一些吧？
----------------------
李夫人嘴唇不停哆嗦，上下牙齿不停打架，人也抖成了一团，脸色苍白的吓人。
李庆祥看不下去了，拥住她，轻声提醒：“你上去吧，我一个人等就好了。”
“不，我要等！我要等我们的女儿平平安安的归来.......”
电话在这个时候忽然响了起来，李庆祥迅速接了，刚听了没有几句，身体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若不是李夫人及时扶住了他，此刻的他，已经倒在地上了。
手机缓缓从手中滑落，摔落在地上，电池和机身四分五裂，后盖都没有了踪影。
李庆祥轻轻摇晃着，眼看就要摔倒，李夫人的心，一下就碎了，再也扶不住高大的丈夫，两个人都软软的滑倒在地上。
“出了什么事？出了什么事？”李夫人的眼泪涌了上来，苦苦追问。
“派出去的人说.......说........”
“说什么？到底说什么？”
“说.......附属医院的急诊科，不久前刚送来一个晕倒的病人，女性、29岁、名字是......李韵，肺.......癌.......患者........”
李庆祥抱住自己的头，紧紧揪着自己的头发，痛不欲生。
李夫人震惊，呆呆的望着他，灵魂像是已经死去，眼神也空洞的吓人。
“弄错了......弄错了吧？不是的.......”李夫人喃喃的自语，死也不肯相信这个残酷的现实。
“回来了.....病人坚持要......要出院、要回家.........”李庆祥艰难的说完，终究没有忍住，痛哭失声。
李夫人眼前一黑，晕倒在他身上。
楼门外，漫天的雪，再次飘落下来。
-----------------------
“妈，您别哭了！虽然金律师已经撤走了，但我又给我爸找了新的律师，威望也不在金律师之下。您就安心吧！”君扬蹲在林秋雅身边，将纸巾一张一张递过去，红着眼眶轻声劝说。
“君扬......你相信你爸爸吗？”林秋雅痛哭失声，哽咽着说：“他是很坏，我也很坏，可是我们真的没有杀人的胆子.......伤人的事，我们做过，可也只是吓唬吓唬，如果伤了谁，真的不是本意，是意外.......”
“可是，伤人之前，你们就该想到，会有意外。所以，不能拿意外做借口，来推脱自己该承担的责任！妈，您告诉我一句实话，林以轩的耳朵，到底是不是您和爸爸让人弄伤的？”
“我.......”林秋雅目光躲闪着，不肯回答。
君扬急了，抱住母亲 的肩膀，沉声提醒：“妈，您看着我，跟我说实话！如果这个时候您还是不肯说实话的话，我也帮不了我爸！因为，我要从他行为的恶劣程度，来判断他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隐瞒，只会重复错误，影响我们的判断，影响应对的方式。”
林秋雅看着他，几次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君扬忍不住低声吼：“妈！如果你们一开始就跟警察说实话，也许今天我们就不会这么被动！那些想整我们的人，也不会有机可乘并一再得逞。如果您真的不说，好，我不勉强！那么，我爸的事情，我也只能你们说到哪儿，我就去管到哪儿了。至于结果.......”
“我们确实.......”林秋雅看了他一眼，泪如雨下：“我们确实让人去教训过林以轩........”
君扬震惊，剑眉一挑，忙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记不清了.......反正就是很多年，学校里人人都在传，云宁和林以轩在早恋，还有人告到了校长那儿，听说还有照片啊什么的......你爸爸就托人去问了，说确实有这么回事，校长觉得他们都是好学生，尤其是林以轩，成绩拔尖的，又快要面对高考了，想拖着，拖着拖着高考就结束了。但是告他们的 人不乐意啊，又去教委告校长不作为，反正，当时那个乱啊.......”
“然后呢？”
“然后你爸就让人去学校查，果然看到云宁和林以轩一下课就见面，一放学就聚在一起，当然，虽然也是在学习，可是......可是为什么就不跟其他人一起学习，而是，始终只有他们两个？你爸生气，也害怕你和云宁的事情会告吹，就让人去教训一下林以轩，别让他靠云宁太近。当时，你把派去的，是他的一个手下，那人又叫了自己的几个兄弟，其中一个，就是罗彪！”
“真的把林以轩的耳朵打伤了？你们也太狠了.......”
“打伤他的耳朵，真的是意外！我们当时跟那些人说了，威胁一下给点颜色看看就行，不要太过分，可是.......也不知道是谁，就踢中了林以轩的耳朵，当时，他耳朵眼里就冒出了血来。
我和你爸在远处看着呢，当时一看就知道坏了！赶紧让人撤回来。后来，那孩子果然被踢伤了耳朵，为了治疗，花了好多钱。你爸派人去和他母亲谈判，付了巨额 的赔偿金，但条件是，他们家要马上搬离鑫城，还不能对任何人吐露实情。至始至终，我和你爸都没有出面，是你爸派出去的人和罗彪在谈这事儿.......我听说，他们家孤儿寡母的，他母亲做生意又欠了一些钱，也害怕这事会连累到他的弟弟，就只有答应了。后来，他们便从这个城市消失了，至于去了哪儿，我们没有人问过，总觉得，只要走了就行了.......”
“你们太残忍！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害了别人一辈子！”君扬紧紧握成了拳，忍不住低声埋怨了几句，又补充说：“那个时候的我和云宁，还很幼稚，一眼还看不到未来，是你们太心急。”
“我知道.......”林秋雅哽咽着说：“我都知道，可是.......我现在后悔了，说什么也都晚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坦白从宽，同时，也争取林以轩对你们的谅解，我就怕，我爸在里面，还是坚持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过。”
“但是，买凶杀害云宁父亲和暗害警察的事情，真的不是他让人去做的呀！”林秋雅哭着说：“在这一点上，他真的是被冤枉的。”
君扬头疼欲裂，拍了拍母亲的手，轻声说：“行，我知道了，我也相信你们的话......这样，我马上去找新聘用的律师，再去找邹灜，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见见我爸。”
林秋雅点点头，君扬起身要离去，林秋雅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哽咽着问：“君扬，你一定会管爸爸妈妈到底的，对不对？”
“当然，我是你们的儿子，怎么能丢下你们不管？”君扬心急如焚，却不得不堆起笑脸，给了母亲一个安慰的笑容。
林秋雅松了一口气，轻声说：“幸好有你.......幸好有了你.......”
“妈，我走了，你冷静一些，千万不要胡思乱想的。”君扬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林秋雅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泪又一次滚滚而落。
“幸好有你啊，君扬........”
工人端了茶杯，放在她面前，悄悄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退了下去。
-----------------------
“哥，放我下来吧，让我自己走.......”李韵依偎在李致胸口，轻声请求。
李致眼眶发红，轻轻摇头。
怀抱里的人，越来越轻了，最初，他想要抱起她的时候，还要深呼吸一口气，现在，一弯腰就能轻轻松松将她抱起，毫不费力。他宁愿.......宁愿她重如磐石，哪怕累弯了他的腰啊！
现在的她，能有八十斤就不错了，想当初，她可是一百还多些。
“哥，好困.......”
“那就睡会儿。”李致抱着她，按了电梯的按钮，轻声嘱咐。
“不敢睡.......怕这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是自己站在奈何桥上，捧着孟婆递过来的，忘川河水做的茶汤......哥，我不想喝啊......我怕我喝了，就再也记不住你和爸爸妈妈、君扬，还有林妈妈和夏爸爸了.......哥，我不要睡觉啊.......”
“乖！那就别睡，跟哥哥说话，好不好？我们聊天，聊到明天，聊到2020年，聊到下个世纪........”
“哥哥真傻......到下个世纪，咱们都成老妖精了........”
“哥哥陪你一起做妖精。”李致的眼泪，再次滚滚而落，滴落在窝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又不停喃喃自语的李韵脸上。
她明明越来越虚弱，可是最近，说的话却越来越多，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在想，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要少睡觉，多用眼睛看这个时间，多用心体会每一个人的好，多留住一些来世关于今生的记忆，多把自己的笑容，带给身边所有的人。
她也怕，怕自己真的会睡着........
身后的楼梯间里，李夫人紧紧捂着自己的嘴，顺着墙壁，慢慢瘫软，滑落下去，李庆祥也紧紧咬着唇，慢慢蹲到了地上。
眼泪汹涌，却不敢哭出声来。
电梯的门关上了，一双儿女消失在视线里，李夫人转身，抱着李庆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啊？庆祥，我不要失去女儿，我想拿我的命给她，拿我的去换，行不行........”
李庆祥紧紧抱住妻子，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