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痛悔,轻轻搅动自己的咖啡,低声说:“我不会再忍受了,我必须要为我的朋友讨回一个说法。”
子扬沉默了片刻,轻声问:“我能帮你什么?”
云宁眸光一跳,轻声问:“你真的愿意帮我?你跟君扬父亲才是最亲的哦…….”
“我帮理不帮亲,而且,我也特别希望能够为证明伯父无罪而出几分力。你说吧,我能帮你什么,我愿意去做。”
云宁犹豫了一下,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我想知道,他背后有没有和罗飚联系。”
“这好办,查他的通话记录。”
“可是我没有他的证件。”
“让警方去查啊!颜警官的案子警方那么重视,他们会监控的。”
云宁点点头,恍然大悟:“哦,这个我还真不懂,回头我去问问颜子禹。”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回老宅?君扬肯定也会回老宅,你们最近不都在老宅住的吗?”
“不,他在我就不去,他不在我才会回去。”
“那你睡哪儿?睡大街?”
“去你的!”
云宁想了想说:“我先回自己的公寓,如果奶奶同意我们解除婚约,我就一直在那儿住着,如果奶奶不同意,我就把房子还给她,自己搬出来。我有工作,养得活自己。”
“你这回可真是铁了心要分手?”子扬依然惊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云宁答的干脆利落,片刻,又轻轻叹息,幽幽的说:“可能你们也有这个感觉……我,从来都不够爱他,对吗?”
子扬叹了口气,轻声说:“还真是的!”
云宁轻轻搅动咖啡,却一口也没有喝,低垂眼眸的样子,能看出情绪的低落,但也能看出她的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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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顾云宁没有回家,夏子扬不放心,一直紧紧跟着她,管吃管喝还做垃圾桶,收纳她所有的不良情绪。期间,他接了几个电话,有惠姐的,有君扬的,也有林秋雅的,大抵都是询问顾云宁在哪儿,情绪怎么样,子扬一一耐心的答了。最后,接到了自己母亲的电话。
张静兰压低声音问:“儿子,你是不是跟顾云宁在一起?”
“是啊,怎么了?”子扬低声回道。
“她是不是真跟夏君扬闹分手呢?”
“嗯,暂时是吧?”子扬答得模棱两可。
“儿子,这可是个机会,你长点心!”张静兰压低声音提醒:“你把她照顾好一点,说不定…….”
“行了妈,就这样吧!您瞧瞧您,都想哪儿去了,真是的!”子扬紧紧皱起眉头,不耐烦的挂断了电话,手机扔在桌子,眼皮直哆嗦。
“谁啊?”云宁忙问。
“我妈!真是的……..”子扬摇摇头叹息:“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就不能把我想好一点吗?真是!”
云宁轻笑,继续吃着自己碟中的菜。
他的手机离她那么近,张静兰说了什么,她听的一清二楚,初始还真都有些尴尬,好在子扬坦荡,她也就不用往心里放了。
“你真回家一个人住?”子扬低声问:“你不害怕?”
“不怕!法制社会,我有什么好怕的?”
“也是,劫财吧,估计你现在也没有;劫色吧,估计歹徒看到你,就没了胃口…….”
“夏子扬!”
“好吧,我不该说实话…….反正你愿意自己冷静一下,也是好事。要不然,我陪你呆一宿?”
“不用了,我怕歹徒来劫色,结果是个重口味的哥,霸王硬上弓把你给劫了!万一你怀孕了再生个娃,我觉得对不起清婷。”
夏子扬低头,剧吐,云宁噗嗤笑了。
这一夜,顾云宁果然没有回老宅。子扬把她送到她从前的公寓,又帮着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阵子,看看天也不早了,便起身离去,临走嘱咐她,有事一定要给他打电话。
“平时没发现,这才觉得,你也挺细心的。谢谢你今天的开导,子扬!虽然不会改变我和他的结果,但是让我觉得心里很温暖。”
子扬轻轻一笑,挥挥手:“回去睡吧!晚安!”
“晚安!”
子扬驱车离去,云宁站在阳台上静静目送。
她微微转眸,清楚的看到,楼道口前方的空地上,多了一辆陌生的车辆。也许,是找其他邻居的,也许……..
云宁微微眯起眼睛,冷笑,转身回了房中。
如果是陌生人,也许,他们想等的不是她,而是夏君扬吧?
但是今晚的他,一定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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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夏君扬果然没有来,连电话也没有一个。云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天亮。
早上八点多,门铃响,迎来的不是君扬,而是拎着早点的夏子扬。
“你怎么来了?”云宁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呵欠问。
“怎么还在睡?顾云宁,你还真是猪!”子扬将早点放在碗盘中,笑着说:“怕你不放心,来给你送消息了。”
“什么消息?”
“老太太昨儿是真有点恼了,说没你这个孙女,惠姐劝了好大一阵子,后来总算是踏实了。君扬…….君扬昨晚跟邹瀛他们出去喝酒,醉的不省人事,一直在叨叨…….”
“他说什么了?”
“他说必须分手,这样的女人…….”子扬顿住了,笑着说:“你意会吧!反正也没冤枉你,我顶我哥!”
“你顶你哥?”云宁冷笑:“那叫**,重口味。”
子扬趔趄了一下,泪流满面的问:“顾老师,你节操呢?”
云宁一边打呵欠,一边满不在乎的指指卫生间:“顺着马桶冲走了,颜子禹说的。”
子扬抚额叹息:“可怜了祖国的花朵们…….”
云宁噗嗤笑了,转身去刷牙洗脸。
新的一天,她还是没有见到夏君扬,彼此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但子扬每天都会替她刺探消息,所以,她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对夏家每一个人的动向,也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老太太恼了、烦了、倦了、悔了、平静了、释怀了、不管了…….
夏君扬失望、伤心、烦躁、焦虑、冷淡了、乏了、平静了、释怀了、淡然了……
夏港生每天如坐针毡,紧皱眉头,各种烦恼忧郁,各种心惊胆战,在老太太面前,更是大气也不敢出。虽然君扬选择相信父亲,但是和他的关系,还是越发疏远,基本上一周也难得见上一面。
总之,夏家各人之间,关系降到了冰点,一回到老宅,就让人觉得压抑。
云宁听了子扬的汇报,就越发不肯回去了。她对子扬说,她就是要拖,拖到老太太答应解除婚约为止。
好在,有仗义的子扬和清婷开解陪伴她,她的日子,也过得不是那么孤独。而夏君扬,除了工作,便是和李家兄妹、邹瀛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
“果然是他的女神啊!”云宁闻言,轻轻叹息,苦笑,却并没有多少伤心的意思。清婷担忧的红了眼眶,子扬唏嘘不已。
这一对,看样子真的是覆水难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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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禹一早就接到了江于晏的电话。
“林以轩,祖籍江苏扬州,出生在鑫城,长大在鑫城,十八岁那年离开本市,后来辗转两地,据说是为了治疗耳伤,治愈后落脚于斌阳市,一直到现在。他在鑫城的学业中断,后来也没有再参加高考复读,而是直接去找了工作。销售、文员、快递,他什么都做过,真正开始命运改变,是在安鍥。那个时候,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员工,是保安。我觉得真的有些可惜……在鑫城一中我得到的信息是,他曾经是全校排名前三的尖子生,不,是全市!如果没有那次的耳伤,他后来不会到安鍥,应该会考入某所名校,继续自己的学业。”
“行了,头,少发感慨,说正事!林以轩后来呢?我是说,进入安鍥以后呢?”子禹不耐烦的催促了一遍,恰好清婷端着刷好的杯子从洗手间出来,便迅速闭了嘴。
“后来,他平平稳稳的过了半年,工作也很踏实,兢兢业业的。因为他平时喜欢看书,所以他的同事们还笑他是小书生什么的。”
“头,你废话真多…….”
“你小子活腻歪了是吧?”
“赶紧说正题!”
“后来,安鍥的一名大股东在公司门口遇袭,林以轩恰在他身旁,危急时刻一把抱住了他,将他扑倒在地,让他躲开了第一颗子弹,又用自己的后背为他挡了第二颗子弹,自己差点送了命。后来警方调查的结果是,那个大股东因为和人有生意上的纠纷,对方买凶,想要他的命。后面的,就不用说了吧?”
“林以轩用自己的半条命取得了这个大股东的信任,也得到了机遇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再后来,就是现在了?”
“没错!不过,在安鍥,他的口碑非常好,业务能力也非常强。哦,对了,那个大股东啊,只有两个女儿,后来就认了他做义子。”
“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也想不到,人的命运,会在哪里拐角。”
“当地警方做了详细的调查,证明他身家清白,没有案底,也没有不良信用,甚至,这些年他都没有回鑫城的信息。而这次回来,他从来也没有主动找过罗飚或者夏家的人,他是为公事而来的,而且一直都很忙,业务,也都是真实存在的。”
“那么,他到底跟罗飚的案子有没有关系呢?”
“我们正在查当年与罗飚关系密切的人,可是其中一个,就是当时出面与林家协调的那个人,已经离开本市许多年了,踪迹全无,找到他,也是需要时间的。”
“安鍥的背景比较强大,林以轩的问题,还是要谨慎一些,没有证据,不能乱动。”
“当然!主要是,如果弄错了,影响会比较大。”
“是!”
挂断电话,子禹垂眸沉思,清婷将水杯和药递了过来,轻声问:“在忙工作啊?”
子禹笑着点点头,清婷轻声说:“身体还没恢复好,先不要理会那些事情了。”
“还不是为了顾云宁那白眼狼?”子禹笑着将药吃了,低声问:“她和夏君扬怎么样了?”
“还冷战着呢!”清婷轻声叹息:“估计,是真的要分了……都快一周了,谁也没跟谁联系过,而且彼此情绪虽然有些低落吧,但也没要死要活的。估计这一次,是真的悬了…….”
子禹眸光轻轻颤动,清婷打趣说:“颜叔叔,你的机会来了!”
子禹端着杯子的手顿在唇边,片刻,将头转向她,忽然问:“你觉得我们有机会吗?”
清婷点点头笑:“不好说哦!你们关系不错,如果夏君扬退场,也许真有!”
子禹的笑容缓缓落下,将杯子往床头柜上一放,身子下滑,扯起被子,沉声说:“困,睡觉!”
清婷抽了抽眼角,发了傻。
自己哪句话得罪他了?安慰他也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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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阴沉的黑;风,刺骨的冷。
荒野,密林,乱石堆。
罗飚什么也看不到,头上蒙着口袋,手被反绑着,后背被人推搡着,踉跄着前行。
“嗷…….”他不慎踩到了乱石,一个没防备,整个身体都向前栽去,嘭的倒在石碓上,全身都痛了起来,尤其是脸,火辣辣的疼。
身后的人一言不发,一把将他扯了起来,踢了一脚,推搡着继续向前走。
密林深处,风呼呼的吹着,冻得他不停哆嗦。颤抖,不仅仅是因为冷,更因为怕!
身后的人忽然停下了脚步,仅靠耳朵辩听的罗飚也站住脚步,片刻,忽然听到身后有人低低 唤了一声:“先生,就在这儿吧?这儿远离市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距离最近的村子也有几十里路,做了,也不会有人发现。而且前面不远处就是江面,绑上石头扔下去,他就沉了…….”
罗飚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软倒在地上,不停颤抖。
“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没有人说话,但背后带他来的人似乎得到了某种提示,伸手将他头上的口袋摘了下来。
密林漆黑,罗飚费了好大的劲,才慢慢调整视线,模模糊糊看到自己面前不远处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但是,他看不到是谁。最近,他被饿的头晕眼花的,又天天被打,能走几步,已经是极限了。
高大的身影缓缓转身,面向他,不说话,但凌厉冷冽的气势,让他愈发瘫软,哆嗦着,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男人缓缓迈动脚步,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低头俯视了他一眼,缓缓蹲下身。
借着朦胧月光,他能看清,漆黑的夜里,这个男人还戴着墨镜,遮住了大半个脸,让原本一身寒气的他,愈发让人心悸。
男人依然没有说话,伸出手,指腹缓缓托起他的下巴,有人拧亮了手电筒,并没有指向他们。
男人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罗飚一眼,冷笑,轻声说:“胖了许多……”
罗飚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面前的男人是谁,可是,只能看到一张薄薄的唇和高挺的鼻梁,看不到他的眼睛,他实在想不出,这到底是什么人。
“太胖了……”男人摇摇头,一声叹息,手轻轻举起,助手将一只针筒放在他手上。
男人缓缓撕开包装,指尖抚过针头,轻声笑,将针筒慢慢举到他面前,轻声嘱咐:“记得,千万忍着点,抽脂的话,可能会有点疼…….”
罗飚恐惧的瞪大了眼睛,哭着嚎叫:“不…….不要杀我,不要…..求求你饶了我吧……”
男人噗的笑了,轻轻拍拍他的脸,低声说:“只是给你减减肥,恢复到你从前玉树临风的样子,别怕,忍一忍,就过去了……..”
罗飚试图后退挣扎,男人笑了笑,马上有人紧紧按住了他。
男人轻轻伸手,利落的将针尖扎进了他的脸颊,轻轻抽动。
那种痛,无法形容,让人生不如死,想要哀嚎,又怕扯痛脸部的肌肉,想要忍着,又实在痛的钻心。
罗飚腿间,慢慢有液体渗出,男人皱了一下眉头,捂住了 鼻子,一把抽出针筒,后退了几步。
罗飚吓的小便失禁了。
“咦?怎么抽不出脂肪?难道,抽脂减肥,不是这个方法?”男人看看还沾着血迹的针筒,一脸诧异。
“当然,先生!不过,您可以再试一次。”助手低声默契提醒。
罗飚险些吓昏过去,脸上的痛,让他恨不能一头撞死。
“好主意!”男人又笑,薄唇轻抿,握着针筒,再次向前几步,缓缓蹲下。
“别…….求求你,饶了我吧,求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饶了我吧!”
男人又笑,针尖在他脸上轻轻画圈,比划着,小声说:“真的吗?你这么听话?”
“嗯,我听话,我听话…….”
男人后退一步,站起身,挥挥手,有人握着一部手机走了过来,低声嘱咐:“你懂得怎么说,对吧?”
罗飚哭着狂点头。
电话接通,那端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几乎是怒吼的。
“罗飚,你个混蛋,你还知道开机?你死哪儿去了?赶快给我滚回来…….”
罗飚深呼吸一口气,声音颤抖着回应:“老板,我替你做了那么多坏事,警察都找上门了,我怎么敢回去?你说过让我躲的远远的,我当然躲的远远的…….”
“你现在赶紧回来,给我证明我没……..”
“老板,顾云宁的父亲是你让人害的、颜警官的车也是你让人做了手脚、林以轩的耳朵也是你让我去打伤的。你就认了吧!你认了,我就解脱了…….”
“你胡说!我告诉你,你赶紧给我回来!你……..”
“不用说了,我已经挂了。”助手收起手机,看了罗飚一眼,缓缓起身,走到男子身边。
男人抬头望向夜空,轻笑,用最平静的声音吩咐:“每天两通电话,时间不要固定。现在,带他出城,在各个乡镇转悠,每天换一个地方。”
“是!”
男子再笑,缓缓向前走去,罗飚松了一口气,男子忽然猛地转身,手中的针筒飞箭一般向后猛地甩了过来,正中罗飚又粗又肥的大腿。
“嗷……..”罗飚痛呼,不住惨叫。
男子拍拍手,再轻轻笑,助手低声赞道:“您的技术,越来越高超了。还真准!”
男子顿了一下,幽幽的说:“我是奔着他的胳膊扔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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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宁下了公车,先在小区门口的餐厅吃了些简单的饭菜,又拎着包,无精打采的进了小区,坐在长椅上,望着来来往往的居民发了一阵子呆,才缓缓迈动脚步,垂着眼眸,回家。
这已经成了最近的习惯。发呆、观察,回家!
自己这栋楼附近的车辆,她几乎都记住了,连车牌号都背的清清楚楚,哪辆车是谁家的,她也都侧面打听的明明白白。所以,在自己家附近可以观察到的位置,有没有可疑的陌生车辆,她也一清二楚。
有时候想一想,也觉得很神奇。
从来只懂得教书育人的她,居然也可以拥有这么强的侦查能力。应该跟江于晏和颜子禹那俩厮谈判一下,看看他们公安局可不可以破个例,把她也调进去?
一身警服的帅女警,多拉风!
云宁苦中作乐,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低头,往自己楼道疾走。
开门的一瞬间,她又呆在了那里。
不久之前,偶尔回来拿东西,某个人陪着她,他常常会在她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一把抱住,抵在墙上痴缠热吻,而且还是路人最多的时候。她心惊胆战的求饶,他才会狠狠占几把便宜后,恋恋不舍的放开她。
云宁继续往上走。走到电梯里,是他的影子、走进家门前,是他的气息,仿佛他已经离开,可是却又无处不在。
她拼命甩脑袋,脑袋都甩晕了,可他还是顽固的存在。
整整一周没有见过了,连电话都没有打过一个。这种滋味,有多苦,只有自己心里明白。
笑容,不代表开心;拒提,不代表不相思。
开了门,她竟倚靠在门后又呆了一阵子。
他一周没有来过,之前也很少过来,可是这房子里,仿佛仍布满了他的气息,让她空落落的心,愈发难受。
扔了鞋子,换上拖鞋,再扔下包,她低垂着眼眸,推开了卫生间的门,想要洗把脸。
她摸索着开灯,一阵冷风从背后吹过,打开的门,忽然在背后关上了。
云宁心里咯噔一声,正要回头,一个身影俯身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寒气,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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