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事与魏彬作了番详谈。整个兵部都在魏彬手上,他派人请了军中管理马匹的军将过来一番细问,竟然与窦谨所说的情况一样!大胤接连六七十年没有过什么大的陆地战争,军中的马匹如今大部分都在代步使用。
窦谨在计划着推翻大胤王朝的时候就对整个朝廷的军事政治作过详细的研究,魏彬听他提出的以重开马市作为谈判条件,竟然有些醍醐灌顶之感!
“蒙军素来骁勇擅战,而且以骑兵著称,我朝这些年皆未动用过大批骑兵征战,如果誓死对抗,就算赢下来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窦谨这策略倒是有几分可行!”
魏彬如此说道。
殷昱说:“我也觉得此事可行,只不过谈判这事,凭的就是脑子和嘴上功夫,一来我们等商量着请个合适的人作钦差,二来,我们也还是得考虑考虑日后马市重开,蒙方会不会借故滋事,否则的话也无异于是打开门请狼进门!”
魏彬点头:“王爷说的不无道理,不过,那得看什么样的人执政。如果是王爷继承皇位,老夫一点儿也不担心。”他微笑望着他道。
殷昱倒因为他技巧性的吹捧有些赧然起来。
他会如此考虑的原因的确是想过,如果他真的无法过了自己那关,而决定不继承皇位的话,那么下任执政者有没有这个“驾驭”力?他不是自大,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慎重考虑。
当然,关于皇位继承的事他也还没有来得及深想,事情一桩接一桩,眼下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而且,就算他不当这个皇帝,也绝对会在保持整个朝堂能够平稳运作的情况下给自己找个合适的位置,一旦出现重大事故,他也不会袖手帝观。
而这个“合适的身份”,显然就更需要好好斟酌。
不过不管怎样,二人谈论了大半晚上,对于主和的事便就基本达成了共识。
说起来也十分窝囊,如果没有窦谨闹出这档子事,蒙军五十年内也休息踏进中原半步,可是因着出了家贼,瞬间便就成了全天下的笑话,一直高高在上当着大君主的大胤朝,如今居然要低声下气地主动去跟对主讲和!
基于这点,主战的那方也就闹腾的更加厉害。
除了早朝,这几日在东宫也是翻来覆去的谈论。
只不过这些事都是男人家的事了,已经用不着谢琬再去心。虽然每日都仍有人将探得的消息一五一十全部告诉给她,但如今已完全成了消遣。
她这辈子的所有心愿都已了,谢荣死了,乱党除了,她的家宅安宁了,如果时间就静止在此刻,她也完全没有什么遗憾。
从窦府回来的这些日子,她就像这世间夫仁子孝的任何一个女子,在这样窗外的雪花染红了梅枝的冬天里,在暖融融的房间一面品尝新鲜多汁的瓜果,一面听着下人们说起街上的各种奇闻趣事。当外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顺手推开窗,便每每能够见到漫天雪花下她的男人带给她的现世安稳。
这就是她要的幸福,稳定,温暖,从容,怡然。
她的眼光决定了她后半生的雍容,他的坚定成就了她一世的尊贵。
今年的第一场雪似乎来得格外美妙,朝廷从年底到年初都未曾休沐。就连除夕夜迎岁,到初一早上太庙祭祖,大家也都是文武百官跟随亲临。
谢琬初一一早携着殷煦到了乾清宫,皇帝气若游丝,仍处在昏迷之中。谢琬拉着殷煦走到龙榻前,蹲子跟殷煦说道:“给皇祖爷爷磕头拜年。”
殷煦乖巧地跪倒在榻下,响亮地磕了三个头,大声地喊的“阿(皇)祖爷爷”。
榻上的皇帝形容枯槁,旁边的淑妃德妃印着眼眶,代为赏赐了他。
谢琬也按规制跪地磕了头。
这些年里皇帝对殷昱的所作所为固然让人难以理解,但是,没有一个人会是生下来就是坏的,在对待宣惠皇后和惠安太子时,他就是好的,在对待亲手杀了他的嫡长子的孝懿皇后面前,他不曾在知道真相后对皇后家人追罪,这也算是好的。
往后的天下是他们的了,皇帝就是再可恶,他也只是个再也掌控和影响不了他们的老人。对于一个因为痛失爱子而变得心理扭曲的老人,她已经想不出什么理由保持原先对他那么深重的憎恨。如果一定要说有着某种感觉,那么应该只有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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