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琬就是下任太子妃,崔福怎么可能不听她的交代,连忙说:“奴才这就回宫!”
谢琬见着廖卓在他身侧,随即道:“廖卓跟他去!”
崔福瞪大眼睛似有意见,被谢琬喝道:“别磨蹭了!快点去!”
廖卓唇角一勾,挽住崔福便就拖住他大步出去了。
这里院里胜负已见分晓,骆骞和霍英带着人正在料理首尾,李森在重伤之后也已经被霍英擒下。霍夫人与一帮女眷皆被戴上镣铐跪于阶前,除了殷昱与窦谨不知去向,基本上算是有了结果。
护国公已经被抬上临时做下的软床,虽然上了止血药,可一些藏在盔甲下的伤还是无法止住。底下的白绫布很快就被鲜血染红,而他双眼微睁,目光涣散,看起来已经处于神志昏迷的状态。谢琬没来由地心里一酸,让人速速将之送去护国公府。
明明他就是个该死十次的人,害死无辜的惠安太子,和忠厚的窦准,以及还有那么多不知名姓的人,可是在这一刻,谢琬又狠不下心说出他死有余辜的话来。
她摇摇头甩开这股思绪,抬头与夏至道:“让人去找找王爷,看他在哪儿?”
后园子湖边,殷昱不慌不忙地执剑看着半跪在地下的窦谨,等着他站起来。
湖面上还保持着早上凿了一半的千疮百孔的模样,刚才正院里乱成一锅粥,却没有一个人走到此处来。眼下整个白茫茫的后园又只有他们二人,看起来就跟刚刚才从水榭里喝茶出来一样。
窦谨胸腹已然受了几剑,但殷昱浑身上下还是完好的,积雪地上,深色起暗金翟纹的长衣覆着华贵的黑色大氅,使他看起来像是棵松树般苍劲挺拔,而他手中斜伸的剑,却给素日亲切而温和的他添上了几分凌厉之感。
湖面有风吹过,带起不远处梅树上几片红梅飘过来,这黑白红三色在天地间动静相宜,竟如纸上丹青般透着股别样的韵味。
“你现在,可以杀我了。”
窦谨手上的剑插在雪地里,他挪动着双腿站起来,抹着把嘴角的血说道。
殷昱微扬下巴,一个错眼将剑指向他喉间:“如果现在让蒙军退出关外,有什么办法?”
窦谨咧开殷红的唇齿,笑起来:“你们不是兵将甚多么?去打呀!”
殷昱语气悠悠:“少跟我打马虎眼。我就不信,如果今赢了,打进宫了,会任凭他们一直打到京师威胁你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你肯定有退兵的办法。”
窦谨死死地瞪着他,就连双眼里也似乎要冒出血来。
“我就是知道,又凭什么要告诉你!难道我说了,你就能饶我不死?”
“这当然不可能。”殷昱将剑尖往他颈上又过去些,“不过,如果你说出来的话,我说不定会替窦准沉冤昭雪,甚至,追封他个爵位什么的。你窦谨虽然祸国殃民,永生永世都要受天下人唾骂,不过,这并不能抹去窦老将军对社稷作出的贡献。”
窦谨瞪着他,抿紧了双唇。
殷昱接着道:“死也有不同的死法。如果你不把你知道的告诉我,那么在这种情况下,霍家必然要再度领军应敌,如此一来你父亲的冤情就还得沉下去。如果万一他们家又再在西北立了功,朝廷到时来个将功折罪轻饶了也不是不可能。
“在那个时候,就算天底下人都知道你父亲是冤死的那又如何?再也没有人会替他讨公道。可如果你把退兵的办法告诉我,让我们可以在不让霍家出征的情况下解决此事,那么令尊的冤情就算朝廷不管,我也会替他管。”
“你?”
窦谨嗤笑起来,“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得不信。”殷昱浑然不在意,目光冷凝起来:“简单说,这件事之于我是身为宗室子嗣的责任和义务,对于你,则是为人子女的孝悌!是你此生能为令尊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窦谨瞪了他半晌,缓缓侧开脸看向湖面。
他并不是完全因为野心而走上这条路的,他的野心是隐藏在心里的一颗种子,而窦准的冤死则是致使这颗种子发芽的一勺水。
他从小苦读圣贤,怎么会不懂孝悌?如果不是窦准死在霍达手上,如果不是霍家强大到他必须以这样的方式才能彻底将之掰倒,他不会同意窦询养死士,不会让窦彰跟蒙军谋士往来,更不会真的下决心要去夺这个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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