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能陪着肖向民这么迟,最主要的也是因为他还没有成家。
他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在县城里,他这个年龄还没结婚算是比较迟了。
县城的年轻人一般都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结婚,实行晚婚晚育后,公职人员和有单位的男性人员也都会在一满二十五岁便急不可待地把婚结了。否则,父母亲便会急得不行,每天催命似地催着他们。
张铁的父母亲也一直催着他。但张铁的目光很高,一般的女生根本就进不了他的眼里。
他又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父母亲催,他了不理。
所以,他父母亲也拿他没办法,现在又见他当上了县委书记的秘书,有了长进,工作又忙,干脆也不再催他了,由着他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张铁倒落得个耳根清静,所以,晚上即使自己没事,肖向民有加班,他也会一直陪着,等到肖向民加完班才一起出了办公室回家去。
张铁并非没有人看得上,最近,他就发现自己对赵若英动了心。有意无意的对赵若英关心起来。刚才肖向民一说赵若英明天回来,让他明天上午先帮着安排章教授他们的住宿。
他知道,那是赵若英的工作,要是他不帮着做,赵若英回来又得操心,所以,立即就答应了肖向民,马上起身回家去,准备明天早点过来,能尽量把事情安排好一点,想得细一点,让赵若英回来后也可以少操心一点。
张铁走后,肖向民继续批阅着文件。
肖向民边批阅着,边感慨什么叫文山。很多文件材料根本就一点用也没有,可是却不能不看,而且还大多需要他签字才行。
肖向民觉得这种文山真的太累人了,可他也知道,自己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县委书记,感慨也没有用,只能以后对下面提点要求,让他们尽量减少文件材料和会议了,至于上面下来的,他就无能为力了,上面要求要报的东西,不管有用没用,那也得按要求报才行。这是没办法的事。
……
裘天炎和仇桂伟没有从县直机关大院的正门进去,他人带了块铁皮折成的,有一扇墙宽的u形盖子摸到了县直机关大院后面的院墙外。
翻越两多高的院墙,对他们来说不是很大的难处,但墙顶上插着的碎玻璃,却是对他们的威胁。但有了u形盖子,这事情便解决了。
裘天炎在仇桂伟的帮助下,一下爬到了墙头。他将u形的盖子往墙面一盖,把那些倒插的碎玻璃给压住了,然后用力摇了摇,拍打了几下,便将那些碎玻璃给打碎了,手撑在盖子上面一用力,便上了墙顶,然后又探下身将仇桂伟给拉了上去。
俩人从墙上跳进县直机关院子里后,抬头看到县委楼上还有一个办公室的灯亮着。
裘天炎就指着那办公室对仇桂伟说:“那就是肖向民的办公室。这个**听说天天晚上都加班到很迟才回去。你看都过了十二点了,整个机关大院里,现在只有他的办公室亮着灯。也不知道他图的是什么。”
仇桂伟说:“这也算是难得的好官,要不是因为他,我们才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还真不忍心伤害他。”
“那你到底要不要干掉他啊?要是不想干,我们现在就翻出去,别让人给发现了。裘天炎说,“听你这一说,我也还真下不了手。现在这样的官员太少了。”
“干肯定还是要干的。走,我们先进去埋伏在楼梯边。等他下楼的时候,我们从左右分头突然对他进行袭击。一定能够将他干掉。肖向民同志,也只好对不起你了。要不是因为你把我们搞到了今天这么个走投无路的地步,你这种好官,别说让我们杀你了,就是别人想动你。我们也会站到你这一边。”仇桂伟嘴里边念叨着边往县委院子里摸了进去。
裘天炎听到仇桂伟的话,心中更犹豫了起来,几步靠近仇桂伟说:“伟哥,你要是不忍心下手,我们现在出去吧。我也感到不忍心。其实,说起来,要不是我们受了曹彬和黎世源的指使,干下那样的坏事,我们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人家肖向民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要怪,应该怪曹彬和黎世源他们才是。”
“行了。你要再这样说下去。我们这活真的没办法干了。”仇桂伟站住说,“反正我们不是什么善人,这一辈子也都干尽了坏事,就咬咬牙再干一件。”
“可是,肖向民如果被我们给杀了。再来一人像曹万千那样的县委书记,我们湖海的人不是要倒霉了?”裘天炎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好了。你别再说了行不行?要是再说,我的手都软了,哪里还会有力气去杀他。”仇桂伟把心里的念头压了下去,狠声说,“别想太多了。我们直接冲到他办公室里一刀将他给结果了,免得在这里等着,越想心越软,到最后就不敢动手了。”说着,从腰间里拔出早已准备好的两把锋利的匕首
裘天炎见此,也没好再说什么,也从腰间拔了刀子,紧跟着仇桂伟窜上楼去。
整个县委机关大院里,除了那些昏黄的路灯,都显得黑漆漆的。
肖向民那层楼上的过道走廊,路灯也都被关了。这是肖向民要求的。
肖向民前两天回宁安干休所,听到姚蕊爷爷说现在机关的浪费也很惊人,还给他算了一笔账后,吃了一惊,所以回来后就要求机关干部要注意勤俭节约,要做到人走灯关,包括走廊楼梯的路灯。
因此,整个院子的办公楼内,包括县委县政府,只有肖向民的一个办公室的灯亮着,其他的都看不到一丝的灯光。
裘天炎和仇桂伟俩人很快摸到了肖向民办公室所在的楼层,躲在黑暗中朝肖向民的办公室里看去。
肖向民的办公室外边连着的是秘书办公室,他的办公桌正对着走廊。张铁走后,外面的办公室灯也关了,所以在黑暗中,仇桂伟和裘天炎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肖向民。
肖向民此时正伏案认真地批阅着文件材料,吃过晚饭过来还小山一样的文件材料已经只剩下十来件了。他想看完了再走。
肖向民专注地一份份文件看着,却没想到危险正在向他一步步逼近。
“怎么样,动手吧?”俩个人悄悄地走到了张铁办公室门口,躲在黑暗中看着里面的肖向民,裘天炎问仇桂伟。
“好,动手。”仇桂伟点点头,“我们一起迅速冲进去,趁他没有反应过来,分左右砍过去。保证让他一刀致命。”
“嗯。开始吧。”
“走。”仇桂伟说着,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裘天炎也紧跟着冲进去。
俩个人疾速冲到肖向民面前,立即分别从左右两边,凶狠地挥刀朝肖向民砍了过去。
……
彭槐家里。
仇桂伟和裘天炎离开后,彭槐小老婆听到了他们出了院门的声音,立即将嘴里塞着的布勾在床头的蚊帐钩上拉了出来。
彭槐小老婆又用嘴把彭槐女儿嘴里的布也咬出来说:“他们出去了,趁他们还没回来之前,你赶紧跑到外面叫邻居过来。我来打电话。”
彭槐女儿哭着说:“我全身没有一点力气,走不了了。”
“没用的东西。”彭槐小老婆白了彭槐女儿一眼,没好气地说,“那你就躺站等他们回来再干你吧。”
彭槐小老婆说着不再理彭槐女儿,将身子挪到了床边的电话旁,转过身,将电话拿起来放到一边,然后就把头扭到后面,努力看着电话号码上的数字,拔出了110的号码。
“喂,我是110值班室,请说话。”不一会儿,话筒里传来了声音。
彭槐小老婆大喜过望,立即转过身来,趴着对准话筒大声说:“公安同志,我们家进劫匪了,我和女儿都被强干了,我老公可能他们杀害了。你们赶紧来啊。”
对面的公安人员立即紧张了起来问:“你们在什么地方?”
“电机厂厂长彭槐家里。你们要快一点过来,那些劫匪刚出去,可能很快就会回来了。快点啊。救命啊。”彭槐小老婆又激动,又紧张地说着。
“好,你电话别挂,我们马上派人过去。同时会先通知你们厂的保卫科。你们放心,人马上就会到的。”公安人员安慰着,同时就在电话里对边上的人说:“电机厂彭槐厂长家可能发生劫杀案,请马上通知紧张出警。另外,马上给电机厂保卫科打电话,让他们派人先赶过去保护受人。现在劫匪可能没在现场。”
电话中传来另一个人回答是的声音后,公安人员对和彭槐的小老婆对起话来,不停地安慰着她,让她不用担心。
彭槐女儿听到彭槐小老婆跟公安人员通上话了,顿时就来了力气,一下站到了床下,就朝门外走去。
彭槐小老婆发现了,扭头叫住她说:“你跑哪里去?”
“我去叫邻居。”彭槐女儿说着,人已经小跑着到外面去。
彭槐小老婆也就不去管她,继续回头跟电话里的公安人员说起话。她听着那声音,此时就好像是听到了上帝的声音,似乎只要有了那声音,就可以不用再担心坏人会来伤害她了。
“啊——爸爸。”突然楼下传来了彭槐女儿的尖叫声。
彭槐小老婆听了,顿时感到毛骨悚然,心想:听女儿的这惊恐的叫声,最担心的事情恐怕真的发生了。
彭槐可是她所有的依靠,要是真的被害了。恐怕她以后什么也没有了。她再也顾不上跟电话里的公安继续说下去了,一骨碌下了床,迅速朝楼下跑去。
彭槐老婆跑到楼下,看到彭槐倒在血泊中,她的女儿跪在那里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而且彭槐身上还散发出了一股强烈的腐臭味。她惨叫了一声,当场绝望地晕倒在地。
……
电机厂保卫科的人迅速赶到了,他们发现彭槐被杀害了,马上叫来了十几个保卫科人员将现场保护了起来,同时马上进去将彭槐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还拿来了厂里的十几把应急灯和手电筒给保卫人员使用。
公安也很快就赶了过来,他们一到现场后,立即组织人员在附近进行搜索,看是否发现有可疑的人物。同时,马上把彭槐的小老婆和彭槐女儿叫到一边去询问。
吴正得到报告后,立即也赶到了现场,听了先到现场的110民警的报告后,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是十二点,本想立即向肖向民报告,想想这时候肖向民可能刚睡下,就没有打电话给他,而是打给政法委书记周昌旺,准备向他进行报告。可打了五、六个电话过去,对方都是关机,家里的座机直接没有声音。
吴正知道肯定是找不到周昌旺了。因为,他自从到湖海县后,每次打电话找周昌旺,遇到的基本上都是这种情况,偶然打通一次电话,周昌旺一听是他,要不是立即挂了电话,不理他,就是很不高兴地告诉他有事直接找肖向民去,别找他。
吴正不再给周昌旺打电话了。
他已经从民警那里得知,彭槐小老婆认识那俩个凶手中的一个,正是裘天炎,便通知值班室人员,立即通知所有公安人员赶到电机厂门口集合,对罪犯展开紧急搜捕。
吴正走到了院子里,仔细观看了现场,又听了彭槐小老婆和彭槐女儿的再次哭诉,心伤得绞痛了起来:就因为没有及时将裘天炎抓住,才让他犯下这么大的罪行。他看着死去的彭槐,心里充满了愧疚。不管彭槐是什么样一个,总之,都是一条人命啊。而且,彭槐女儿,这么一个花季般的女孩,就这样被蹂躏了这么多天,生理和心理上遭受的该会是怎样的摧残?那种感受不是当事人,绝对不会知道。
“报告局长,县局和湖海街道派出所的人员全部到齐,已经在电机厂门口集结完毕,请局长指示。”公安局副局长刘长辉跑上来报告说。
“走,我们下去看看。”吴正说着,跟刘长辉从彭槐的家里朝电机厂厂区门口走去。
厂区门口,两百多个公安人员全副武装地集结在那里,排着整齐的队列,站在那里待命。
吴正走过去,也不多废话,直接就把案情情况向大家作了通报,然后说:“大家的任务就是立即搜捕犯罪嫌疑人。首先在厂区内全面展开搜查,厂里保卫科的人会配合我们。根据彭槐老婆所说,罪犯就是裘天炎,所以大家就锁定这个目标去找。一定要记住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情况。要挨家挨户,把厂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给我查个遍,不要再让第二户人家受害。其次,根据厂区门卫所说,十一点后根本就没有看到有人出厂去去,所以,如果罪犯已经逃离了厂区,一定是翻墙出去,要仔细搜索四周的墙根墙面,寻找罪犯逃脱的踪迹。三是原先负责封锁和监督各个路口的人员,立即回到各个路口进行监视,绝不能让罪犯逃出县城。现在城关街道派出所的人员,由罗哲因所长带领,立即沿围墙进行搜索罪犯行踪,其他人员由刘局长负责安排和分配,立即在厂区内挨家挨户进行搜索。开始行动!”
吴正讲完话后,把队伍交给了副局长刘长辉,自己又朝彭槐家走去。边走边觉得现在新的县长还没有来,政法委书记周昌旺又把电话关了机,这个事这么大,是命案,没有及时汇报,心里真的感到不安。县公安那边,自己已经交待值班人员和市公安局总值班室作了报告,要是惊动了上面的领导,市里领导打电话问肖书记,肖书记却什么也不知道,那还不是要挨训?特别是现在罪犯还没有抓到,要是裘天炎再做案,自己怎么承担起这个责任?
可是,吴正是知道的,肖向民到湖海后,就没有很早睡过,基本都在十二点前后才会去睡,有时甚至到下半夜两、三点。要是这时候他刚睡着,自己却把他吵醒,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吴正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先问一下张铁。
张铁是肖向民的秘书,他肯定知道肖向民是不是已经睡了。也知道该不该马上向肖向民汇报这件事。
吴正想着,立即把电话打到张铁家里。
张铁已经到家,接了吴正的电话后,立即紧张了起来说:“这么大的事,肯定要马上报告。怎么能因为肖书记可能睡觉了,而不向他报告呢?再说,我回来时,他还在办公室里加班。现在恐怕还没有走,吴局你别考虑那么,马上打电话过去向他汇报。我也马上再赶回办公室,说不定,他也会马上要求到现场去的。你知道,他这人做事情很认真。这么大的事,你要不及时向他报告,他不跳着脚,指着你鼻梁骂,那才怪呢。你马上向他报告,我马上过去找他。”
张铁说完,先把电话挂了,把刚脱下的衣服,又迅速穿上,然后立即冲出家门,骑上自行车往县直机关大院赶去。
“报告局长,发现了线索。”吴正正想给肖向民打电话汇报现场情况,湖海街道派出所所长罗哲因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报告说。
吴正一听,也顾不上打电话了,立即问:“在哪里,什么线索?”
“在靠后山的墙根上发现了几个脚印,墙面上也有攀爬的迹象,那些留在墙面上的脚印还有些潮湿,估计是刚留下不久的。有可能就是罪犯逃脱的地方。”罗哲因兴奋而又激动地报告着。
“走,马上带我过去看看。”吴正把手提电话往公文包里一塞,就跟罗哲因快速朝靠后山的墙根跑去。
“吴局你看,这墙面上攀爬的痕迹非常明显,到现在还是潮湿的。而且这地上的脚印,看方向,应该就是来自彭槐家。”吴正和罗哲因跑到了后山墙根下,罗哲因立即指着墙面和墙根,用手电筒照着说。
“罗所,我们刚才仔细查看过了,脚印的方向确实来自彭槐家,有的脚印上还带着血迹,应该是罪犯匆忙出逃时,在彭槐家一楼不小心踩到了彭槐流到地上的血。”一个干警在边上补充报告说,“而且从脚印上来看,犯罪嫌疑人应该是俩个人。”
吴正点了点头问道:“墙外派人去看了没有?”
已经派了几个公安干警循着脚印出去查了。
“你立即去找刘局长,让他把所有公安人员全部调到这里来。犯罪嫌疑人应该就是从这里逃走的。马上集中所有力量,循着脚印进行追捕。这一次一定不能让他们逃掉。”吴正果断地对罗哲因下令道。
罗哲因听了,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即要回头朝厂区下面跑去找刘长辉传达吴正的命令。
“罗所你叫个人去就行了,自己跑来跑去的,哪能受得了。你留在这里陪我再仔细看看。”吴正此前听说了罗哲因把肖向民抓进派出所的事,对他本来没有什么好感,但从此前的几次行动来看,他发现这个人执行还挺强,而且能力也还不错。特别是今天晚上的行动,那是一点也不含糊,不由对他好感起来:人可以犯错,但不能一错再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罗哲因听了,也就赶紧转身叫了一个公安民警过来。吴正把自己的意思告诉他,让他马上去向刘长辉副局长进行传达。
“报告吴局长、罗所长,已经查明嫌犯脚印的去向了,是朝着县直机关方向去的。”这时,墙外一名干警朝吴正和罗哲因大声报告说。
“你说什么?嫌犯往县直机关去了?”吴正不由再次问道。
“从方向上来看,应该是这样的。”墙外的干警回答道。
“嫌犯跑县直机关去干什么?”罗哲因不解地问,“这可奇怪了。”
吴正的眉头也拧了起来,他一时也想不出嫌犯为什么要往县直机关跑去。
“难道他们胆子那么大,想到县直机关里去做案不成?”罗哲因推测道。
罗哲因的让吴正大吃了一惊。他突然想起肖向民告诉过他,前两天曾经有人打电话给肖向民,威胁说要杀他的事,不由大叫了一声说:“不好,嫌犯想到县直机关去杀肖书记。走,赶紧带几个人,马上跟我回县直机关。”
吴正边说就边往厂区门口跑下去,一路上又边掏出手提电话紧张地拔给肖向民,想向他报告这一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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