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的单人沙发说,“纪委是个很重要的部门啊。是保证干部遵纪守法,不犯错误门卫,你们要是守不住这道大门,机关工作可就会陷入混乱无序的困境了。”
“肖书记这么重视纪委,我一定带领纪委的全体干部,尽职尽责地做好工作,切实将肖书记的指示落到实处。”张万方点着头说。
“嗯。”肖向民对张万方的回答感到很满意,微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你现在就把张铁叫过来,我们商量一下。”
张万方立即拿出手提电话打到张铁办公室,让他马上到肖向民办公室来。
经过商量,肖向民基本同意了张万方的想法,并要求张万方马上就成立纠风办,由张铁担任主任。
第二天,肖向民起得比较早,就漫步走到了机关大院门口,看到张万方真的带着张铁,胳膊上戴了一写着纠风两字的红箍带,已经站在大门两边守着,心里很高兴,便走过去鼓励了他们几句。
纪委成立了纠风办,纪委书记张万方又亲自和纪风办主任一起在门口抓人登记迟到早退和旷工现象,机关干部再没人敢有胆随便旷工早退和迟到了。整个机关的风气渐渐地得到了好转。
转眼电机厂工人生活补助款发放名单公示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并对公示期间被举报的十几个有问题的人员进行了核查纠正后,肖向民就让纪委督促财政局将一百三十万的款打到银,并将电机厂发放生活补助的名单送到了银行去办理存折,定好了发放的日期。
肖向民就打电话给唐薇,跟她说了情况,请她下来做个宣传报道。
唐薇听到肖向民调到湖海县当书记,祝贺之余,不仅感到惊讶:“你怎么会到那个快破产的县去当书记啊?那个地方可不是一般人敢去的。”
“没这么夸张吧?我看这里还不错。就是财政没钱,亏损和面临倒闭的工厂比较多,其他的也还好啊。”肖向民其实知道,自己说的只是困难中的一小部分,肯定还有很多自己想象不到困难在前面等着自己,但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出他有任何的悲观情绪。这可是省委书记郑重祥和组织部长栾源亲自到家里要自己前来担任这个职务的,是省委对自己的重托的。自己怎么能够在还没有开局,就让觉得自己悲观了呢?省委要是知道了,岂不是会对自己很失望?要是让下面的干部听到了,还没有拉起来的士气不是要更加低落了?
“呵呵,我都忘了,你是个战无不胜的战神。行,我跟报社领导讲一下,一定准时赶到现场。”唐薇是个女生,但做事很干脆利落。
又过了两天,到了原定发放工人生活补助款的日子。一大早电机厂厂区的大操场上就排起了长队,工人们脸上充满了兴奋和激动。
九点,肖向民自己开着车,把昨天就去接过来的省报记者唐薇接到电机厂。
工人们一个个排着队,有序地领着存折,唐嶶在那里拍了几张照片,便采访起了工人们。
肖向民站在财政局和纪检发放存折的人员身后,边看着工人们领取存折,边朝他们点头微笑着。
突然,从宿舍楼那边走出一群人,带头的那个人远远地便指着肖向民的方向,在跟他后面的二十几个人说着什么。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肖向民面前,那前面带头的人径直走到肖向民面前高声叫道:“肖书记,肖书记,太谢谢您了。”
肖向民一看是王发强师傅,便赶紧从后来走出来,握着他的手说:“本来以为一个星期可以办好,没想到拖了几天。不好意思啊。”
“是为了公示嘛。为了把这件事做得更加公正公平嘛要。肖书记你放心,我们大家都能理解。”王发强激动地说着。
肖向民抬头看一眼王发强后面跟着的那些人问:“怎么他们都还不去领存折?”
“他们都是我的徒弟,我告诉他们了。少不了我们的,不要来挤,我们最后再领。看着肖书记你做的事,一步一步都做到我们的心里去了。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王发强回头朝他的徒弟说,“这就是那天跟我在路上说话的人,也是悄悄跑到厂里来找我的人。他就是我们湖海县新来的县委书记。要不是他跑到省里去求来这些钱。签了协议也不一定有用。我们的湖海有希望了,我们的电机厂肯定也会有希望了。”
“肖书记好!”跟在王发强后面的徒弟们听完王发强的话后,便一起大声喊了起来,“谢谢肖书记了。我们湖海县有了你,一定会有新的希望的。”
肖向民看着那场面,也很感动,朝大家挥了挥手说:“这不是我个人的功劳,我只是做了自己份内的事。你们要感谢,就感谢党和政府吧。”
王发强站在边上接着说:“肖书记,没想到您真的是新来的县委书记。我还以为您是哪里跑来的野人,没事干,逗我穷开心呢。谢谢您为我们办了这件好事。而且办得这么公正公平透明,您真是我们湖海县的希望啊。”
唐薇在边上听着看着,感动得边擦泪水边赶紧抢着镜头,心里想:肖向民这臭小子还真行啊。这么个烂地方,他到这里才一个多星期,就赢得了这么多工人的好感和支持。这样下去,这里的民心,很快都会向着他的。民心所向,无坚不摧啊。他可真有两下子。这一来,他就是在湖南有什么僵局,也都不怕打不开了。
……
电机厂的对面山头上,站着曹万千和湖海县电机厂厂长彭槐、湖海县造纸厂厂长曹彬、社会上的混混头目裘天炎等几个人,正朝电机厂的操场望着。
“曹书记,这新来的县委书记真是个大傻瓜。唉,可惜那一百三十万,我们竟然捞不到一分钱,连补贴也没有了。”个子比较矮的那人,对站在中间,背着手,若有所思地看着的人说。
“彭槐啊,要不说你们这些干企业鼠目寸啊。你们就知道捞。你们这几年捞得还少吗?要不是你们那么拚命的捞,电机厂会走到今天这个困境吗?现在工人都没饭吃了,人家好不容易给弄了点生活费过来,你还想着捞。你以为我们这些当领导的都是傻瓜啊。不知道你们耍的鬼把戏?这个肖向民比我们谁都精着呢。要是按以往我们的做法,肯定是借了工人们闹事,向上面要一笔钱下来,然后随便发一点给工人打发他们一下,剩下的就想办法私分了。看到肖向民今天这样做,我才明白,我们那看似精明的精明,其实真的还没有人家精明。”曹万千说。
“请曹书记赐教,我还真看不出来,这肖向民有什么高明之处。我倒觉得他很傻。这次和工人谈判的明明黎贯煌和霍方正,而且,他才刚来。电机厂工人闹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啊?他这么着急上火,自己跑到省里去把钱要下来,还全部一分不剩的发给工人们。不说那些工人们拿了钱后,能帮他什么,顶多也就只能说他一句肖书记你真好,我们感谢你。还能帮他升官发财吗?我看他根本就是被黎贯煌给算了,还帮黎贯煌擦屁股数钱呢。”电机厂厂长彭槐不屑地说。
“你懂什么啊。这正是肖向民的高明之处。”曹万千的嘴角歪了一下,轻蔑地看了一眼彭槐说,“肖向民这么做,纯粹就是为了在湖海县造影响,树威望,打开局面。你看,他去要钱,又搞了个发放名单公示,还通过银行第三方进行发放,为了最有效平息工人的愤怒,他还把你们厂中层以上人员从发放名单中删除,相当对你们这些厂领导的一次公开的责任追究,并把本该发给你们的钱也全部按比例分摊发放给工人。他还专门请来了省报记者进行现场采访。你说,这消息一在湖海传开,他会在从百姓那里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我感觉他似乎没什么可得的啊。”彭槐摸着头说。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曹万千对着彭槐摇了摇头,接着说,“我要不告诉你。你们这些笨蛋恐怕想破脑子也不会明白。我告诉你们,肖向民可以得到一个两个字,那就是老百姓对他‘信任’。你们知道这两个对于肖向民来说,可以值多少钱吗?”
“老百姓的信任值给屁钱。老百姓,你给他们钱,他们就说你好。你不给他们钱,他们就骂你。个个跟乞丐差不多。要是我,我就把那一百三十万给搞个三、五十万下来,那才是实实在在的钱。”彭槐不屑地说。
曹万千对彭槐摇了摇头说:“你不懂,真正想当官的人,就必须取得老百姓的信任,而这种信任并不是花点钱就能买得来的,必须把事做到点子上才行。所以说,这种信任对于肖向民这种人来说几乎是无价之宝。他刚到湖南,要在这里立足,要打开局面,就必须首先取得老百姓的信任。一旦他的亲民形象树立了起来,老百姓对他信任了,他说什么,老百姓都会信都会听,即使是做错了,也都会原谅,那就会形成一种势。这种势一旦达到了某种程度,就可以势如破竹地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不会吧,这个家伙年纪这么小,有这么深的城俯?”彭槐不相信地摇着头。
曹万千微微笑着问道:“知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这句吧?”
“我是燕雀我承认,但要说肖向民是鸿鹄是不是夸张了点?”彭槐说。
“我听说肖向民要到湖海来当县委书记,专门找了他的档案来看。他今年才二十九岁,已经官至副厅级,从退伍那年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七八年的时间,就从一个公安局驾驶员到副厅,几乎是平均一年就是一个级别,而且这人出身贫民,根本就没什么背景,你说这个人是燕雀还是鸿鹄?”曹万千看着彭槐问。
“肖向民出身平民,今年才二十九岁就是副厅级了?不会吧?”彭槐不敢相信地说。
“你们记住了,我现在不在湖海了,你们都给我老实一点,别再干什么蠢事,让肖向民给逮了,把我给连累了。这几年我在的时候,你们该赚的也赚够,形势不对就收手吧。找个地方养老享福去。别裁了,把前几年吃进去的,都给吐出来了,还要连累别人。”曹万千扫了几个人一眼,警告说。
裘天炎说:“老大,这肖向民也没那么可怕吧。我们继续在湖海捞,要是有什么事,你现在的市里的副书记,出面说个话。他们还能不给你面子?”
曹万千瞪了裘天炎说:“天炎我跟你说啊,你最好叫你那帮子人老实点。我听说那天你的人在电机厂还差点打了肖向民。幸亏没什么事,要不然,你进去了,谁都保不了你。我告诉你们,这肖向民可不比别人,是个软硬不吃的家伙。别说你这么小地痞了,龙安市的政法委书记、市委副书记,还有一个市长都是裁在他手上的。你们这些人跟他们比起来算什么东西。肖向民如果要整死你们,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曹彬吃惊地说:“叔,那我们纸厂的事……”
曹万千挥了挥手说:“纸厂按照原来的做法,该做的还是要做。不然哪来的钱送礼?我这个副书记就搞去一、二百万,以前搞的钱都花光了。这以后过年过节,迎来送往的,靠那点工资,我接待一次都不够。不过,要更加小心。天炎我看你就叫回厂里去帮着干点事吧,外面那些比较招摇的事情,都给我收敛了。”
“叔,我知道了。”曹彬低首顺眉地说。
曹万千这才又转头朝电机厂的操场看去,过了一会儿,才又说:“看来,黎贯煌第一回合已经被肖向民给打败了。”
“为什么?”彭槐不解地问。
“你仔细看一下那些人,看到黎贯煌没有?”曹万千说。
彭槐仔细看了一阵,摇摇头说:“没有。”
曹万千就说:“这黎贯煌,真像一只斗鸡一样。我在的时候,他就不断地跟我斗,想把湖海掌控在他的手里。现在看这样子是又跟肖向民斗起来了。黎贯煌是地头蛇,做事又毒又狠,要不是我也是湖南人,有你们这帮人在外面给我壮声势,还真有些斗不过他。
“现在肖向民来了,他是外地人,黎贯煌可能以为肖向民比我好欺负了,一见面就咬起他来。不过,看他今天没到这个发放存折的现场,应该是第一回合交手失势了,赌气不来了。
“黎贯煌的脑子还是差了点,这可是宣传自己的好机会。他却轻易地放弃了。这种情况,肯定是他在常委会上和肖向民扳手腕时输给了肖向民,脑子被气糊涂了。
“我在和他共事时,就经常抓住这个特点,在关键的时候故意惹他生气。而他一生气,脑子就会发昏,常常做错事。要不是他有这么个容易恼羞成怒的缺点,这次到市里的,恐怕不一定会是我。不过,他应该很快就会清醒了。他清醒过来,还是会立即采取反扑的措施的。肖向民现在得意一下,回去怕是要面临着更大的难题了。”
“最好黎贯煌揪着肖向民去斗,斗得过天昏地暗才好呢。鹬蚌相争,我们正好可以当渔翁从中得利。”彭槐说。
曹万千说:“要是别人到这里当县委书记,我想,我们是会有油水。这肖向民吗,还是谨慎点为好。裁到他手里,我们做的那些被揪出来,恐怕就得裁一辈子。我听说,这次他能被破格晋升为副厅,任用到湖海来当县委书记,是因为他在前段时间,被龙安的市委书记萧鹏当刀斧手,在全市开展了一次大肃贪行动,而且做得非常出色,并被省委看到了,才将他调过来的。湖海在他的手里肯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人应该是心狠手辣之辈,大家遇到了,能绕道走还是绕道走吧,别傻乎的拿鸡蛋去撞石头。啊。”
几个又看山头上看了一阵,见电机厂的操场上人群渐渐散去。曹万千也就挥了挥手说:“走吧,他们结束了,我们也回去了。你们几个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千万小心小心再小心。要不然,真的出事了,别把其他人拖进去,也别怨我不出手救你们。啊。”
曹彬、彭槐、裘天炎也就点着头跟在曹万千后面一起朝山下停车的地方走去。
……
黎贯煌正如曹万千所说的,在肖向民带着省报记者唐薇到电机厂操场去对给工人发放生活费存折的进行现场采访时,他一个人正在办公室里,还在为第一次的常委会输给肖向民感到纠结和愤怒。
黎贯煌的愤怒是可以理解的。
他原本觉得他已经完全控制了常委会的局势,所有事情的走向都会按照他的意志和愿望发展,可没想到肖向民提出的那两件事,竟然一举获得了通过。
这几天,他事后就把他认为是他的人的那些常委给叫去进行了谈话,问他们为什么会驳他的面子,去支持肖向民。那些常委都回答说是肖向民提出的两个议题,都无法让你不表示造成。机关纪律制度,别说肖向民根本就让大家讨论表态,就是让,谁敢不支持要严格纪律呢?
要是不支持,那思想就不是一般的差了,而是差到连底线都没有,肖向民到时候把这事往上面一反映,任是谁都不可能继续呆在常委会:思想素质这么差的人,在一县的决策层里,怎么能过容留呢?
上级一听会听从肖向民的建议对这样的人进行调整。这可关系到个人的切身利益,而且不是一般的利益,所以没人敢冒这个险和肖向民去唱反调。
肖向民提出的第二个议题,那可是省、市都在关注的事情。肖向民的提议第一条又明显有利于公开公正公平,还有纪检书记张万方带头叫好,甚至黎贯煌提出截流的建议,也被肖向民上纲上线地说了顿,这种情况下谁敢说不字?
要是说不,那就是无视维稳大局,在稳定高于一切的大环境中,这样做,无异于是给自己找死。这个政治风险太大,要是被扣了高帽,那可不是能不能干常委的事,搞不好就得提前退休,靠边站了。
更何况,提出反对,在这其中一点利益也捞不到。谁会傻到干这种损人又损己的傻事。利害面前,黎贯煌的那点面子,当然也算不得了什么了。
黎贯煌听明白了,其实,这些家伙以前能支持他,那都是因为也有他们的利益在里面,而不是真的因为纯粹看在黎贯煌的面子上支持他的。
黎贯煌为此生气了好几天,总想着如何让这些墙头草点厉害,让他们以后知道应该怎么去做。可这是只有一个常委背叛他,要治一治还是有办法的。这么多人一起背叛,如果去整他们,搞不好,还把所有人都给整到肖向民一边去了。那时,自己可就是孤家寡人,没人支持了,那就会完全失势。结局更加不妙。
所以,黎贯煌只好把这事忍了,不再生那些背叛他的常委们,转而生起了肖向民的气来:好你个肖向民,竟然这么阴险,故意不提前通知议师,悄悄设计好了要在第一次常委会上将我一军,让我难堪了。还让刘榜开和祖双慧在窗口喊我的名字,说我开会迟到,让我在所有机关干部面前大丢面子,这个面子要是不把你找补回来,我就不姓黎了……
正想着,财政局长向左中过来报告说:“黎县长,到是电机厂发放存折的经办回来了,他们说发放得非常顺利,那些工人们很多都流着泪对工作人员表示感谢。肖书记还带了省报记者过去进行现场采访。”
“你说什么?存折发放结束了?”黎贯煌一下从恼羞成怒的情绪中回到现实,呼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向左中大声问道。
“对啊。结束了。局里去发放的经办都已经回来了。”向左中看到黎贯煌生气的样子,吃惊地回答说。
“你怎么事先不通知我?结束了才来告诉我?”黎贯煌不满地说。
向左中一脸委屈道:“黎县长,我一上班就过来问你要不要到现场去,你说等一会再说。我也不知道你想不想去,所以也不敢再来问你了。”
黎贯煌听着,也想起来了,向左中早上确实有过来提醒过他。
他让向左中出去后,不由得一脸丧气地坐回了椅子上,暗牙切齿地骂道:马的肖向民,又让你白白赚了一把。老子失去了一个这么好的宣传自己的机会,太可恨了。
他腹诽了一阵后,突然转念一想,觉得这事不能让肖向民这样白白的得了便宜,想到谈判是他和福龙市市长霍方正一起谈的,肖向民请省报记者的事,又没有通过市里,便阴阴地笑了起来,在心里恨恨地道:肖向民,别以为你手段有多高明。我让你这次吃不了也兜不走。
黎贯煌想着便拿起电话拔给了霍方正,向他报告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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