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弘智这句话石破天惊!
因为他切切实实将矛头对准了东宫太子,信誓旦旦说出华阴袭杀是太子李承乾所为。
这样的说辞孙伏伽并不惊讶,长安城里猜测无数,身为一个聪明的大理寺卿自然也有听说,或者说本身就有本多的揣测,阴弘智说出任何说法他都不觉得奇怪,而且还必须要保持淡定。
在这件事上他不会,也绝对不能有丝毫的感**彩和主观态度,他只是一个调查者,只需要最终呈现给皇帝和天下人一个调查结果即可,只需要陈述基本事实。至于最后如何决断,会引发怎样的结果,天下人会怎么看待,这与他并无关系。
孙伏伽面无表情,转身看着阴弘智,沉声问道:“缘何口出此言?可有证据,须知污蔑太子乃是大罪。”
“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还在乎什么罪责吗?”阴弘智冷冷道:“当初在齐州一刀被杀了,或者被押送长安街头问斩都无所谓,但东宫想要在途中杀人灭口却是万万不行。”
“你凭什么笃定此事乃是东宫所为?”孙伏伽沉声追问道:“可有证据?”
“证据?”阴弘智冷笑一声:“刘尚书无能,那晚没抓到活口,自然证明不了什么。不过幸好,我自己便是证据……太子是担心我们活着到长安,揭发东宫和齐王府往来的勾当,所以才要迫不及待想要置我于死地。”
一旁的李佑先是处于懵逼状态,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低声道:“大哥真狠,竟然不念一点手足之情……”
“本来我们什么都没打算说的,但太子殿下如此心狠手辣,那就需要怪我们不客气了。”阴弘智声音很大,似乎也很愤怒。
孙伏伽的神色已经凝重了很多,阴弘智这番话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他不得不继续问下去……
……
两日之后,孙伏伽和刘德威带着李佑和阴弘智回到了长安。同时带回去了那一份关于两人的审问记录。
李佑和阴弘智签字画押的审问记录太过要紧,所以根本瞒不住,传开之后便有石破天惊之效。
太子是袭杀李佑和阴弘智的幕后凶手,太子是齐州谋反的幕后主使者……
尽管这只是李佑和阴弘智的一片之词。尚未有确信的结论,却已经传遍了长安城,引起轩然大波。
太子李承乾的形象再次一落千丈,好不容易从殴打老师和男宠事件的泥潭里脱身,还没清净几天又陷入危机之中。
预料之中的事情。李承乾没有太多的慌张,但必要的反应还是要有的。值得庆幸的是现在他终于能够开口主动辩驳了。
如此要命的罪名,自然是不能承认的,李承乾因被禁足在东宫反思读书,不能轻易入皇宫。所以只好写了一份声泪俱下,言辞诚恳的奏疏送到承庆殿,表示自己与李佑确实有些许来往,但只是兄弟间的正常来往,并无其他。
至于谋反之事和自己全无关联,华阴袭杀之事更与自己没关系。请父皇明察秋毫云云。
太子如此反应算是在情理之中,相信太子人会说太子殿下清清白白,自然该自危机辩白。
不相信的人则说什么欲盖弥彰,虚伪掩盖,总而言之,当此情形之下,李承乾的举动招致不同的评论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些评论都只是私下里说说,台面上谁也不敢义正言辞做出什么断言,谋反是何等重大的事情,太子又是何其敏感的人物。
在这等情形面前。太子殿下是否涉及谋反,那需要详细的调查才能确定,不能单凭李佑和阴弘智的一面之词,最终还要等待皇帝陛下的裁决。
……
事实上。这个时候,承庆殿里的气氛很糟糕。
看到孙伏伽呈送的奏疏,李世民的心里很不好受,这是个很不想看到的局面,这件事最终牵涉到东宫,牵涉到了另外一个儿子。
之前他有过很多怀疑。他宁愿是长安城里某个权贵或者世家与李佑有所勾结,和齐州谋反案有关系。
但事与愿违,却牵连到了东宫。
李承乾究竟有没有和李佑勾结?李世民心中泛起了一个疑问,让他对这个不肖的儿子有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和拷问。
“李佑与阴弘智声称与东宫有勾结,是否真有其事?”李世民沉声追问,这是他当前最为在乎的问题。
“臣不知,臣目前的调查只能证实东宫和齐王府确实有过来往,但究竟只是兄弟间的礼尚往来,还是密谋勾结就不知晓了。”
孙伏伽谨慎道:“至于旁的,阴弘智和东宫侍卫首领纥干承基确实有些私交,与太子殿下似乎并无来往。”
“纥干承基……”李世民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沉吟了很久很久。
孙伏伽也没有说话,这种场合下他只有回答的权力和资格,静静地等待便是。
“华阴的行刺呢?有什么进展吗?”好半天之后,李世民问出了另外一个重要问题。
“陛下,这件事臣倒是觉得有些蹊跷,当时刺客是突然袭击,刘尚书全无准备,按理说该是一击必中的。而且刺客明明已经冲进了院子,按理说皇五子和阴弘智绝无活命的道理,可他们只是受了伤……”
孙伏伽低声道:“此事略微有些反常,臣以为需当谨慎,另外皇五子和阴弘智毕竟是叛乱之人,他们的说辞也未必可信……”
是的,一个谋反之臣临死前再咬出其他人,从而分散注意力,谋求生机,或者纯属为了报复而拉旁人下水。这种事完全是有可能的,自古以来就有不少这样的例子,不足为奇。
李世民听到之后眉头皱起,,显然是在思索其中的可能性,这个时候确实是比拼到底该相信嫡长子,还是相信两个谋逆的贼子。
如果换作是普通人家,肯定是嫡长子更可信,但是在皇家这就变得不同了。太子是个很特殊的存在。他既是皇帝最信任的储备和传承,又是皇帝最忌惮的存在。
皇帝既要教好这个继承人,又要忌惮太子会不会为了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