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李斯,双目没有神采,脸色也毫无苍白血色,失去了往日的从容自信。
“李斯......还记得那日洛阳之行我临终时对你所说的话?”
听到这,面前的双目终于出现一丝亮彩:“记得。”
“事不过三,前两次你弃寡人而择吕不韦,今次舍吕不韦而投寡人。你若不负寡人,寡人便不负你,若能强秦,助寡人一平天下,许你封侯拜相又如何?”
“王上心胸包举宇内,李斯愧颜!”李斯跟在陈锐身侧,微微躬身。
“寡人好实事,不喜捧吹。”陈锐摇摇头:“当下寡人有一难,不知你能否解也。”
“王上尽管开口,臣必解忧。”
李斯明白来自秦王的考校来了,但这也是常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错误抉择付出代价,面对先前的失误,秦王纵使原谅,但也是因为他的价值他的才华。
若不能解决君王之忧,那还要他李斯有何用?
何况这个考校他必须完成,完成的漂亮,完成的让秦王觉得他李斯可用必用之才。
“秦国国势更变,寡人渐长,欲加冠亲政,收回权柄,当何如?”
李斯暗吸一口大气,尽管对于秦王的考校议题有所预测,但还是没有想到秦王嬴政真的就会将这个大难题劈头盖脸砸向他。
或许他在秦王心中还是有些地位的,李斯暗暗欣喜,要不然就是秦王没打算让他活下去。
心中急思,脑子飞转,对于这个难题,李斯早有考虑。
事实上早在初来秦国时,李斯就考虑过两个问题,助秦王收政或助吕相夺位。
这两个议题是根据他所在一方阵营考虑,只不过没想到秦国暗流汹涌激变如此之快,秦王与吕相两者相斗争,秦王竟隐隐占据上风。
这才导致他翻车了,要不然不是从洛阳秦王之语,再联系咸阳军政两边种种变化,他还真可能被蒙过去。
不过李斯心中又犯难了,因为按照他原本计划很难实施。
如今他没有获得秦王信任,想知道秦王暗中势力,军政两方有多少暗手也不可能告诉他。
现在.....李斯思考片刻:“王上欲收回国政权柄,想必心中自有筹谋,不知李斯言中否?”
“你说的没错。”
“既然如此,王上手中实力当远胜吕相,不知李斯言中否?”
“没错。”
听道秦王肯定答复,李斯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他的选择对了。
随即摇头沉静道:“王上既有筹谋与实力,李斯并无策略,只有一言奉上。”
“说。”陈锐淡淡道。
“当初先王薨后,留下遗诏王上亲政当加冠,国政由太后与吕相共决,加冠事宜也需得二人首肯,但受限于秦国局势,太后....”李斯看了陈锐一眼:“太后与吕相难以同意,这才造成如昭襄王昔日难以亲政局面。”
“嗯。”陈锐面无表情点点头。
“李斯的建议很简单,绕开两人便可?”
“绕开,怎么绕?”
“国政之议,不在王,不在相,不在臣工,而在于民!”
李斯并未拖延,利落答道:“太后与吕相势大,又怎能抵过百万之众的老秦人?只要关中老秦人首肯,届时滔滔众口,加以引导,谁人能挡?”
“你这说法别出机杼,倒是有趣。”陈锐轻轻一笑:“可是想要获取老秦人首肯,这难度也不小。”
“不。”李斯毅然反驳:“一点都不难。”
“愿闻其详。”
“大丈夫唯患功业不就,小人唯患家室不成子孙不立!”
“民间皆以成婚成家立子孙为人生大成就。比若一个秦人家庭,一旦家中大儿娶妻生子,就代表已经需要独立承担家庭重担,不能再向父母讨取,,甚至一旦这户家庭中有其他儿子,这时候大儿就需要分家。”
“这是民间约定俗成,一旦王上...”
见秦王挥手停止,李斯不再出声,目光似有疑惑。
“不错!不错!”
陈锐连连点头,倏然转身离去。
李斯见秦王离去,一头雾水,还有那口中的不错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面他还有许多下文没有讲出来,这猜出了后文表示肯定,还是其他,而这又是在释放什么信号?
瞬间。
李斯的心情又不上不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