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太阳》免费阅读!

第 2 部分阅读(2/2)

作者:未知

了,冲着那水獭绒帽说,老子是抗联的!你们是干什么的?

    水獭绒帽说,原来是抗联的。在下里倒歪蔓,砸窑子、放台子、接财神、吃臭,一满转。

    邵越和靳忠人糊涂,看乌云。乌云翻译道,他说他姓谢,打大户、开赌局、绑票、盗墓,什么都干。

    邵越冲那水獭绒帽说,你们跟着我们老半天了,你们要干什么?

    水獭绒帽说,看两位掌柜的身板英雄,托底守铺,喷子亮,传正,不如挂了柱,靠窑咱们一块儿干。

    邵越看乌云。乌云说,他说看你们两个人像是英雄,信得过,枪又漂亮,胆子也大,不如入了他们的伙,一块儿干土匪。

    邵越冲水獭帽说,放你妈的屁!老子堂堂正正的抗联,老子能干土匪!

    水獭绒帽说,拉你靠窑,我是海瞧,挂了柱,咱包你大碗搬姜子,大碟啃掐边,海草够你抽,红票尽你玩,兰头可着你花,爷抬你的。二位掌柜可以访一访,咱滚山东号亮、局红,向来不晃门子。

    乌云翻译说,他说拉你们入伙,是看朋友面子,你们若是入了伙,包你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烟够你们抽,女人够你们玩,钱尽你们花,让你们享不完的神气,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他的号叫滚山东,队伍兴旺,很有名气,从来不说假话。

    邵越说,假话真话的,老子偏不吃他这一套!

    水獭绒帽见三个人没有入伙的心思,又说,二位掌柜的不肯挂柱靠窑,也中,那就劳神二位留下喷子和压脚子,车上那位盘亮的斗花也得留下,二位掌柜的自己滑了吧。

    乌云打着哆嗦说,他说你们要不肯入伙,就把枪和马留下,把我也留下,你们自己走人。

    这话一说,别说邵越,连靳忠人也火了,说,狗日的,邪了,敢缴老子抗联的枪!扣抗联的人!也不打听打听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那边,那二十几个土匪也不耐烦了,对水獭绒帽说,当家的,和他们胡掰什么,春点不开,瞎犊于,上几个弟兄,插了他们!

    这几句话,邵越就算没懂,也大致知道意思,那是叫把自己解决了。邵越什么样的机灵人,轮得着人家的算计?邵越低声对前面的靳忠人说,长子,狗日的要动手了,咱们先下手为强,做了他们!

    靳忠人早等不及了,说声打!手里的马枪砰地就搂了火,只一枪就把水獭绒帽从马上撂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邵越身子一滑,屁股从车辕上滑了下来,双脚着地,后背抵着马车,怀里的转盘机枪咯咯咯地狂跳起来,子弹雨点似的泼洒出去,他那一边四五个土匪,连人带马都倒了下去,有一匹马没断气,还想挣扎着爬起来,一颗子弹飞去,将它漂亮的头颅击了个粉碎。靳忠人用马步枪连打了几发,嫌慢了,丢开马枪,甩手用匣子枪对着另一边的土匪扫出一梭子,二十发子弹接踵出膛,土匪离着有二十来公尺,匣枪准头不大,也被撩倒了两个,剩下的,马惊了,人乱了,都呼哨着跑开了。土匪的大多数人都跟在后面,枪一响,一蹬马肚都往前面跑,听见这边有人喊,狗日的管直,当家的烫了!几个土匪抢上前去救水獭绒帽,邵越怀里的机枪仍不停,继续狂扫着,眼见着又打倒两个。后面上来的土匪开始还击,子弹嗖嗖地飞过来,把大车板子打得白渣子直飞。邵越一边扫射,一边尖着嗓子喊,长子,快走人!靳忠人听邵越这么一喊,连忙掖了枪,回身操起马嚼绳,一甩鞭子,赶着车就跑。邵越退着身子又打了两个点射,扒着车板一个翻身滚进大车,正撞在乌云身上。乌云一直趴在那里,两手抱着头,被邵越这么一撞,手中捏着的盒子枪哗啦就响了,一串子弹擦着邵越的头皮小鸟似地飞向天空,惊得邵越一缩脖子大骂道,你妈的对谁搂火?你想做了我呀?!乌云也不说话,趴在那里声都不敢作,人吓得差不多已晕过去了。

    靳忠人驾着大车一气跑出一二十里地,跑得马大汗淋漓,直吐白沫,看看后面没有追来,这才放松缰绳,让马慢了下来。靳忠人说,狗日的,不会再追来了吧?邵越说,看来不会了,都打成那个样子了,捡尸都捡不赢呢。靳忠人说,要还来呢?邵越说,除非他生了十颗胆!这么一说,三个人的心定了下来,想想,按刚才那种打法,要没生十颗胆还真不敢再追来了,于是人松了一口气,邵越和靳忠人就开始回忆刚才那一场,怎么说的,怎么想的,怎么打的,谁打倒了几个,是死了还是伤了,两个人你说一样我说一样,没个统一,争得脸红脖子粗,倒把乌云一个人晾在了一边。

    乌云被吓坏了。刚才枪响的时候,她一直是呆呆的,只知道趴在车板上发抖,直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也难怪,一个十八岁的穷人家女孩,见过兵,见过匪,却没见过这种阵势,不说别的,光是那枪子儿嗖嗖地在身边飞过,那声音就够叫人心怵了,更别说邵越靳忠人一前一后三条枪在她耳边放鞭似的扫个不停,这有生以来的第一仗,乌云没把尿尿在裤子里就已经算好样的了。乌云后来想,如果邵越和靳忠人两个真把她丢在那里撒丫子溜了,或者没打赢让土匪们给掳了去,那结果还不知道会怎样呢,这么一想,好些日子她都手脚发凉。

    天早已黑尽了,这回不用争吵,大家都不敢再提歇脚的事,邵越给枪换了弹匣,警觉地抱在怀里,靳忠人瞪大眼,赶着马车,直奔牡丹江而去。到鸡叫头更时,终于进了市里,找药科专门学校又花了一阵工夫,等安顿下来,天已渐亮了。

    第二天,邵越帮着乌云把到报了,分了班,安排了宿舍,一切安置停当,便和乌云告别。有了昨晚那一场遭遇战,三个人已没有了生分,走时邵越把兜里的葵瓜子都掏出来,用块手绢包了给乌云,让她没事的时候嗑着玩。乌云也舍不得他们走,送出了很远,看着马车已拐过了大街,还站在那里红着眼圈依依不舍地招着手。

    邵越和靳忠人当天便赶回了旅部。回到旅部天已很晚了,关山林等在那儿,要邵越汇报情况,邵越便一五一十地说来,路上怎么走的,说了些什么话,怎么和土匪遭遇上了,怎么打的,打完了怎么跑的,学校在什么地方,怎么安顿的,乌云分到哪个班,都学些什么,等等。关山林认真地听,也不大惊小怪,听到乌云差点儿把邵越脑袋开了瓢那一段,还嗬嗬地笑,听罢,满意地点点头,说,事办得不错,仗也打得不错,以后就照这样子办,现在没事了,你去伙夫老王那里,自己弄点儿好吃的,明天跟我到勃利,咱们又有仗打了。邵越答应着,出门叫了靳忠人,两人颠颠地去了伙房,找伙夫老王要狗肉吃。

    2 在林海中觅食

    1946年,东北的局势千变万化,当时正是国共两党争夺东北的紧张阶段。四月份,国民党军队撕毁停战协定,乘着苏联红军回国之际,遣重兵向共产党发动进攻,占四平,进长春,到五月间,先头部队已占领德惠——三岔河一带,与共产党驻守北满的军队隔松花江对峙,并扬言短期内定要拿下哈尔滨和牡丹江两地。东北的城市大多沦丧于国军之手,但农村基本上还在共产党势力范围内。国共两党相争,就给了土匪可乘之机。北满山高沟深,林海雪原,土匪有休养生息之地,这时见天下乱了,就都出来抢地盘了,绺子大的,当上了中央胡子,领状吃粮;绺子小的,靠不上国军的窑,自己也能折腾一气,他们攻击共产党区乡一级的政府和武装组织,袭击进剿部队和运输车辆,破坏铁路和桥梁,杀害土改干部,最可气的是欺侮老百姓,奸淫烧杀,劫夺财物,无恶不做,弄得老百姓水深火热,民不聊生,老乡们吃的是橡子面,十七八岁的大姑娘系条麻袋当裤子,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当时合江省境内有三十多支武装土匪,最大的数北满先遣军中将军长谢文东的绺子,号称十二万人马;最猖撅的数东北挺进军郭清典、杨玉范匪部,有两千来号人马。

    五月间,关山林的独立旅奉命开往东安、密山两县剿匪,先后在连珠山、黑台、半截河子一带打了几仗,将郭清典和杨玉范的东北挺进军击溃,以后又转战同江、勃利、依兰、通河、蔓北、凤翔、饶河,大战役五次,小仗上百次,消灭土匪六千余人,缴获大炮二十门,步枪三千余支。六月初,独立旅又配合三五九旅攻打下被土匪占据的宝清县城,进而追剿逃往富锦、桦川的两千名残匪,生俘匪团长二人,营长四人,匪兵千名。七月八月间,进剿的部队将四大匪首中的谢文东、孙荣久、张雨新三部团团围在依兰、林口、勃利一带,军区司令员方强带前线临时司令部赶赴勃利,经周密布置,逐步将土匪压缩到刁翎。

    刁翎是合江省的土匪窝子,过去是三省分界,五县分管之地,说是分管,其实谁也不管,加上有三江交汇之地利和深山老林做依靠,成了土匪们的大本营。刁翎旧时叫兴隆镇,名字叫兴隆,确实也物产丰富。刁翎东边有个飞机场,进出方便,南面有个大甸子,出产大豆、玉米、小麦,还产水稻,出镇不远就是密林子,野味特别多,野羊、野鹿、野猪、狍子,走路都能撞上,也不避人,傻呆呆的,伸手就能捉住,猎户上午出门,懒懒地往林子里去,不到天黑就能收拾满满一挑子回来。镇上千户人家,一万来人口,有酿酒和榨油坊,饭馆茶馆澡堂子,艺窑赌局旅店妓院,吃喝玩乐不愁,由此中央胡子有首歌谣专门唱刁翎的,歌谣中唱道:刁翎甸子赛北平,难舍难离三道通,伤心落泪莲花泡,要吃要喝到刁翎。

    刁翎既是土匪窝子,走在刁翎大街上,满耳朵灌的都是来往照面土匪们的行话。两个胡子街上撞着了,粗喉咙大嗓门地就嚷:

    西北连天一块云,乌鸦落在凤凰群,不知是君还是臣?

    西北悬天一块云,君是君来臣是臣,不知是黑云是白云?

    黑云过后是白云,白云黑云都是云。

    从哪来相府?

    称不起相府,抱老把头瓢把子,吃排饭的。

    嘎子,压连子,带这位兄弟进去和五梁八柱碰碰码,倒酒上烟。

    谢大掌柜的啦。

    这是不熟识的,若是熟人,也少不得一通寒暄:

    周当家的,哪哒子乐去了?

    这不刚砸窑回来。

    和谁响?

    一红窑。

    可得你!

    点正兰头海,吴掌柜不嫌弃,挑点儿?

    甭啦,赶明儿我也叫崽子踩盘子去,砸它一窑!

    可得小心。

    咋?

    没听说周昌窑变了?

    咋个窑变?

    底线漏水,吃皮子没吃成。

    小子点背呗。

    张当家的,啃过了?

    啃了。啃漂洋子。

    去玉香堂压裂子?

    追风走尘,乏了,不爱那个。

    屋里来抽两口?

    上灯花来吧。

    行,我候着。

    看住皮子,别让它喘了。

    土匪们砸窑也好,按财神也好,劫道也好,只要挣着了,便回到刁翎挥霍享乐。娱乐的法子也多,除了吃喝逛窑子抽大烟,最多的还是聚在一起,什么押宝、看牌、下连、走五道、猜谜、看小戏、打飞钱。吃喝时必行酒令,酒令都带着福词,从一到十分别为,当朝一品卿,两眼大花翎,三星高照头,四季到五更,六合六同春,七巧八马九眼盗花翎,十全福禄增。引子另唱,两句,叫打开窗户扇,明月照当心。押宝看牌之类的游戏,必是带彩的,赢钱或者赢子弹,有的时候也赌女人。如果一个女人被两个土匪同时看上了,那就设局押宝看牌,谁赢了归谁。先把那女人扒光了,让躺在炕上,白花花的肚皮做擂台,比的是技艺和胆量。两人看着牌,一个说,我得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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