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达完自己想让几人知道的意思,杨存一句话就结束此次谈话。
“嗯?现在?”
杨通宝有些惊讶。
“嗯,速战速决,都回去换衣服。”
杨存命令得斩钉截铁,阻断剩下的反对理由。
既然要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那就穿身见不得人的衣裳好了。穿着夜行衣出门,杨存也没什么顾虑,既然现在动叔他们已经知道自己伤势恢复就会放心。只是不知道那个引起杭州躁动的人会是谁呢?
思索间行走,杨存被突然出现的一道声音止住脚步。
“公爷,您能带我一起去吗?”
深沉浓郁到化不开的夜色中,这般幽幽的声音,猛然听起来还真有吓唬人的意思。杨存回头,便看到那抹藏在阴影下的单薄身影。
极致的惨白,不仅仅是衣服的颜色,连脸色也是如此。不过是一段时间不见,原本风华绝代的容颜满是憔悴之色,妩媚的气质不只锐减一半。倒是黛眉之间深藏在忧伤中的风情,依稀看得出这曾经也是一个绝代佳人。
“揽月……”
杨存淡然出声,面对仿佛是林妹妹附身的曾经杭州第一花魁揽月,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一句诗。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杨存心知肚明,自己并非值得揽月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伊人”可是再怎么说,两人之间也有过一夜激情。不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对憔悴如斯的揽月,杨存终究心生不忍。再加上初见时的惊魂一瞥,这个带着明显目的接近自己的女子,还是在心中占了一席之地。
“好,你要是想去就一起去吧。不过会很危险,到时……”
踱步过去,杨存伸手替揽月顺了一缕乱发之后,点头应道。
苍白的嘴唇颤抖着,揽月以贝齿紧紧咬住。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揽月知道杨存决对不会认为自己是想帮他的忙。想见谁,彼此之间心知肚明,可是他还是答应了。
五味杂陈的心情难以言喻,揽月盯住杨存的俊颜,半晌之后方才平复自己激动不已的情绪,凄然道:“奴家明白,若真有危险,奴家也可以自保,绝不会拖公爷的后腿。”
操,难道老子天生就是一个做后备的料?如果不是还有安家两个宝贝和怜心美人,自己此刻到底有多么挫败啊!突然之间,杨存对揽月那分不是为了自己的幽怨感到厌烦,转身就走。
“那就走吧。”
“公爷,揽月此生最遗憾之事就是结识公爷的时日太迟,若是有来生,揽月必将鞍前马后侍奉于公爷身边。”
刚走出几步,杨存便听到身后那道带着万分悲凉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伴随着的是揽月跪下去的窸窣声。知道揽月是对自己磕头,这一次,杨存不曾回头。
“公爷……”
前方站着也是一身黑的杨通宝与王动,还有刚从津门回来的李成。望着欲言又止的王动,便知道他是见著跟在身后的揽月。这老头子自从上次揽月一舞导致自己昏迷之后,就对揽月怀着浓烈的敌意,现在见她跟着,自然沉不住气了。
“算了,走吧。”
杨存不以为然地挥挥手,心中却开始显得烦闷起来。
“公爷。”
倒是李成快步上前与王动对视一眼,方才低声回道:“属下幸不辱命,已将公爷所交代之事查明了。”
“哦?说吧!”
杨存应得十分简洁,并未停下脚步。
“回公爷,魔门之所以与定王府之间有瓜葛,是因为魔门现任掌门与定王之间曾暧昧不清。”
李成将未曾随着杨存一道回来,留在津门辛苦打听而来的消息二道出,未了还加上一记重量级炸弹:“据说他们之间有一个女儿,不过属下惭愧,并未查明。”
当初留李成在津门,除了监视荣王之外,还有就是查清定王与魔门之间的内情,若是单纯的利益关系,还能动动看能不能离间他们关系的脑筋。如今看来:“有奸情?”
摩擦着下巴嘿嘿奸笑,杨存想起津门那个看不出年龄美人的冷眼,也无一例外地想起小妖女靳冰。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等定王这事一了,说什么也得将人接过来才好。
也许是杨存的样子实在太过猥亵,跟着的三人对视一眼,一致推选王动上前,小心翼翼开口道:“小少爷,您……是不是想到什么应对余姚手下兵将的好法子?”
“呃……”
杨存一怔,神色变得不太自然,以手握拳搁在唇边掩饰性地咳嗽两声,才整整神色道:“天机不可泄漏,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笑话,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到这种时候还在打女人的主意,不晓得王动那么大的年纪会不会直接气到吐血?还是玩点神秘好了。至于说到应对的法子……大叔,人家手中那可是真枪实弹的兵马,你要我这个孤家寡人如何对?
“我懂了,小少爷……”
完全不知杨存内心独白的王动则和另外两人一起露出欣慰的激动,就好像顺着杨存的背影,已经看到胜利的光芒万丈了。
与受伤离开之前比较,现在的杭州城完全用得上风声鹤唳形容。在这样严峻的时刻还能找到一处不被染指、顺利保护自己后顾之忧的庄园,即使明知道这是她背后那个人的能耐,但对胧月郡主,杨存还是满心感激。
现在进城不能说是不科学,简直就是脑子进水。站在距离城外较远的地方,杨存看着城门口铠甲加身,随时都准备拼个你死我活的士兵们,顿觉头大。
城门外方圆几里的地方被已被清理过,显得格外空旷。在冷清的月光渲染下,有一种悲凉的寂寥,藏身在城外夜色中,眼力奇好的杨存清楚捕捉到,不论是城墙上还是城门口的士兵,没有一个眼神和善。
这种时候,甚至不用怀疑若是自己就这样上前去,那些人会不带任何犹豫地将自己戳成刺猬。
杨存看着与自己初来杭州时截然不同的场景,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所有的担心悉数成了现实,果真一出问题,身为整个江南重要核心的杭州被赵沁云成功算计。这便是他当初尾随自己而来的终极目的吧?再加上一个老奸巨猾、偏还顶了一张正义脸庞的白永望,杭州城的形势即使不用进去亲眼查看,杨存也已经心知肚明。
战争中,无人敢称无辜。虽然真正的对决尚未开始,那股紧张的气氛也让寻常百姓的心仓惶起来。放眼望去,与昔日的繁华相比,半天不见一人出入的城门冷清得如此独特。
不过杨存始终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就算尚未到夜深人静之时,那既然这么紧张,为何不干脆关了城门?
显然对此有所察觉的人不只他一个。
“公爷,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杨通宝率先开口道,紧皱着浓眉。因为他们现在身处的位置和城门尚有不短的距离,所以此刻就算他们大声喧哗,那边也未必有人听得见。即使如此,杨通宝还是压低嗓音。
他们这次来的是杭州北门,唯——处不曾驻扎兵马的城门,否则在重兵把守之下,根本就接近不了。但是风险也是最大。四座城门,唯有这里兵马最少,也不难断定,此处许是被设下陷阱以作为诱敌之用。
“是啊,小少爷。现在京城帝师尚未有所行动,可是他们……”
王动也跟着附和道。而李成保持沉默,不远处的揽月更是神游太虚的样子。
经过他们两人的提醒,杨存很快就明白刚才是哪里觉得怪异。
并没有明确的消息说有任何威胁前来,但守城的士兵明显一副警戒万分的样子,细看下,城楼上甚至还有箭头的寒光折射。在这时候,是不是显的紧张过分了些?他们……到底在防些什么?
“公爷,不然属下前去查看究竟如何?”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杨通宝自告奋勇,等着杨存一句话便要飞身而出。
“等等。”
杨存一边拒绝一边在由远至近的马蹄声中,看着两、三匹骏马自城中疾驰而出。
“有人出来了。”
王动压低声线道:“待老夫把他捉来,先将城中的情况打听三。”
“嗯。”
杨存随意应道,看着王动三人尾随着那三匹骏马而去。
这么鬼鬼祟祟啊……好歹自己也是一个敬国公,落得这么一个偷偷摸摸的下场还真是郁闷,难怪会说乱世中的官都不值钱。自己倒是无所谓,他本来就对那些尊卑观念不是很重视,就是为难了他们吧?
回想起杨通宝一开始因为自己不甚光明的作为而义愤填膺的样子,再看看现在的他,杨存笑了。
第八章 情殇
王动很快就将人抓了回来。被捂着嘴,并且双手反绑着押上来,一脚下去让三个人都跪下。有两个还算老实,唯有——个面相凶残之人挣扎着要起来,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对王动他们怒目而视,不屈不挠。
借着明亮的月光,杨存突然觉得此人是如此面熟。
“你给我老实点。”
李成见那人有所动作,一脚就要端过去。
“住手。”
杨存连忙低声喝斥,勉强止住李成的动作。
而那名被绑着的人在听到声音时猛然一愣,待看清从树荫下缓缓走出的杨存面容之后,居然直接冲了过来。吓得王动拼着一股蛮力将他拦腰抱住,就怕伤了自家小主子。
虽然感动于王动的忠心,但也用不着这样吧?莫非在他们眼中,自己真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窝囊废?杨存好笑地拍拍王动的肩膀,说道:“动叔不用担心,此人我认识。”
的确是认识的,在第一次赴赵沁云宴会时见过,后来告诉自己赵沁云违反惯例、调动千卫余姚来杭州城的屠浩,也是荣王打着他的旗号诱使自己对付赵沁云的人。
见杨存顺利认出自己,此时口不能言的屠浩拼命点头,喜不自胜。
“赶快松绑。”
杨存吩咐一下,王动连忙松开自己抱住人家腰际的手,并解起绳子。虽不知道小主子是在何时结识此人,但语气上还是客气了很多。
“原来都是自家人,这位兄弟,对不住了。”
根本顾不得理会王动的歉意,被抓来的人直接朝杨存跪下,语带哽咽,道:“公爷,您救救杭州吧?”
“起来。”
杨存却避开这个话题,带着疑惑道:“你这是要去哪里?城中可是有事发生?”
“去送信。”
屠浩倒也没有任何隐瞒,照实对着杨存答道:“是有事,数个时辰前,有人潜入城中行刺定王世子,行迹却不慎败露,现在正被城中官兵围攻。”
“围攻?”
杨存皱眉,顿感疑惑:“难道刺客本事非同小可?”
否则,进入人家的地盘,依赵沁云那股不俗的实力,想将对方解决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还用得着花上数个时辰?
说到此处,杨存才发觉屠浩带着某种惊恐之意。再次询问:“如何?”
“回公爷,那人不是一个人来的……哦,不不,应该也算是一个人,因为其他的都是……都是药尸啊……”
“药尸?”
杨存心下一紧,突然想起一个人,神色一肃,急忙问道:“那现在如何了?”
“现在?”
似乎是回忆到之前刚刚亲眼所见的惨烈,屠浩硬生生打了个冷颤之后才道:“那人带着药尸前来。不知是怎么回事,那些药尸居然起了内肛,相互厮杀起来。”
药尸相互厮杀?怎么可能!本来就是没有任何智慧思想、被当成工具一样的存在,又怎么会起所谓的反叛之心?除非是失控了。若是那样,还真就是城内百姓的劫数了。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药尸压根就是分成两派。若这个假设成立……
杨存抬眉,虽然心中已然猜个明白,还是问出声道:“那刺客你也许认识吧?”
屠浩微怔,也并无隐瞒:“其实也算不上是认识,不过是大华国人人得而诛之的朝廷命犯罢了。公爷可曾听说过苗疆龙池此人?”
果然!龙池沉不住气了。这种时候龙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