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虚两手收到背后,仰首望向窗外天空,双目射出莫以名状的悲哀,冷声问道:“之后呢,玉凌回房歇息了,玉风,玉玄,你俩有发现什么异状吗?”
玉风,玉玄露出回忆神色,旋即一齐摇头。
“岂有此理!”
柳玉虚仰天悲啸,似要尽泄心中激愤的情绪,“阁外层层叠叠的排下五重防守,阁内的你俩也没有任何异动,那恨天是如何潜伏进来,如何杀四玉空师弟而又成功退走的!难道见鬼了不成!”
玉风,玉玄目泛泪光,悲声道:“掌门,怪我们……怪我们没用……”
任逍遥在一旁观望,始终没有说话,这时候悄悄一拉诸葛文杰衣袖,打个眼色示意他出门说话。
“怎么,姑爷你看出问题了。”
两人来到僻静处,诸葛文杰脱口便问。任逍遥那番“四夷不平,何以家为”的豪言壮语早随他继任天极教教主、受封冠军候的消息遍传天下,而对南宫姐妹的如海深情也是人所共知,引为美谈,所以他和南宫凤仪、南宫凤姿虽未正式成亲,听雨轩内外仍以“姑爷”称之。
“诸葛先生智计百出,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我是猜到一些,但不敢往下想。”
诸葛文杰轻摇羽扇,神情凝重的道。
“泰山三老中有一个竟是恨天,这种事情别说诸葛先生您,连我都不敢继续想。”
第二十一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姑爷言重了吧。”
诸葛文杰似笑非笑。
“昨晚……”
任逍遥现出现所未有的凝重神色,缓缓道,“我悄悄摆拜托绪方良赖、阪口大助守在天禄阁外,他们是极富经验的忍者,尤擅潜隐、刺杀之道,眼中掺不得半点沙子,加上阁外的守备被我暗中换成了秦襄、张风率领的龙骧、虎翼军,恨天决不可能从外界潜入而无察觉。”
“姑爷为何要秘遣高手暗伏在天禄阁外呢。”
“诸葛先生,你这是明知故问了。”
任逍遥双目精芒烁闪,沉声道,“昨日唐云鹤门主说得很清楚,唐大护法遇害当晚,恨天扮做唐大护法本人在房中踱步瞒过了他——显然他知道唐唐云鹤门主很快就要回来,否则杀了人后直接离去便是,何须冒着被识破的危险假扮唐大护法呢。”
“据我所知,昨晚从太极殿离开后,柳盟主亲率领各帮会、门派的首脑前往祭奠智障大师,他是武林盟主,几时回来由他决定,外界可能知道的只有肖少侠和泰山四老,再一联系玉空道长遇害时的情形,不难猜到……
“不难猜到……”
任逍遥语调陡然加重,顺着他的话一字一顿的缓缓道,“恨天的真身一定就在泰山派中!
诸葛文杰点点头,肃容道:“昨晚的守备确是严密,但只限于天禄阁外,真正进到天禄阁里面只有玉风和玉玄两人,玉玄在东南,玉风守西北。天禄阁占地甚广,加上走动的时间差,两刻钟甚至半个时辰碰一次头也是有可能的。玉空住在西面第三间房,即可能是玉风‘监守自盗’,出其不意的将他杀害,也可能是玉玄悄悄溜过去干得,当然玉凌从二楼偷偷下来把他刺死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嗯,玉空道长遇害时,表情容色十分诡异,明显是看见了不可思议的物事,解释成不相信恨天能在严密的守卫中进入天禄阁且第二个杀得就是他合情合理,但见到共事几十年的同门师弟居然是恨天同样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但为什么恨天要杀玉空呢?”
“第一,昨晚总坛戒严,独孤前辈、柳盟主、易前辈等宗师级高手全部藏在暗处,秘密唐云鹤门主、岳父大人和晓明方丈,想杀他们是决不可能的,而玉空道长在武林中声明卓著,影响力仅次于我等,行刺他既能造成足够威慑,得手的可能性也大;第二,没有唐大门主那番话我们不可能怀疑到恨天就在泰山三老中,所以他这样做不会暴露身份,而且……”
“而且可以为他行刺下一个目标预先做好铺垫!”
“诸葛先生也想到了?”
“既然是要颠覆中原武林,柳盟主是必须死的一个吧。”
诸葛文杰微俯向前,声音压得极低极低,“杀了玉空,泰山派上下同仇敌忾,高明的杀手是不会再去找他们麻烦的,天禄阁附近的守备乃至柳盟主的提防也会理所当然的减弱。恨天骗抓住机会反其道而行之,在所有人以为绝杀将更迭目标时一举刺杀柳盟主。”
“好毒的诡计啊,不愧是恨天。”
任逍遥猛一咬牙,狠狠道,“不过既然被我和诸葛先生发现,那就成自投罗网了!”
“姑爷准备如何?”
“静待时机,一网成擒!”
××××××××××××××××××××××××××××××××××大宋三名城,杭州以富庶著称,汴梁以繁华为胜,而坐落在关中之地的巽风城则以举世无双的坚固城郭而威扬天下。三年前初任天极教教主的任逍遥就是凭此坚城挡住了耶律斜轸亲自率领的五十万虎狼之师,生生逼得这位纵横疆场、战无不胜的契丹战神横刀自刎,令得风雨飘摇的天极教重现生机。
因为和天下首富听雨轩的“良好关系”现在的巽风城繁华富庶远胜当年,阔达四十丈、号称“天下第一街”的云龙大街两侧平添了百多家商行店铺,不光大宋各地的商贾云集与此,大辽、大理、西夏、吐蕃、高丽甚至是更远的莆甘、大食等国也有商队在这设有店铺。
只要你能想到的商品,巽风城里就有卖,当然也包括丧葬的用品。——不是普普通通的棺材、纸钱,而是专供道家的往生器物。
什么?没听过,那就解释给你听。
帝钟、水舁、扶尺、锞子、白拂等等不敷多言,只陪葬的衣装就有大褂、道袍、戒衣、法衣、班衣五类,道士帽更多,泰山派隶属的全一道分纯阳巾、南华巾、庄子巾、荷叶巾、混元巾、九梁巾、诸葛巾、太阳巾、包巾等九种,连头冠也分黄冠、五岳冠、莲花冠、星冠、五老冠。
玉空是太一道除柳玉虚外仅有的师君辞世后自当以道家的最高礼仪安葬,所以当玉凌、玉玄、玉风提出要到总坛外为玉空购置丧葬用品时,任逍遥根本无法拒绝。
为了防止隐藏在三老中的恨天趁离开总坛的机会和手下暗中接洽,更希冀借此机会一举揭破恨天真身,任逍遥亲自出马,会同易天寒、付龙渊、孟飞三大宗师级高手悄悄尾随在后,暗中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旦有谁露出马脚立即一涌而上,管你以多欺少还是什么,除了这为非作歹的罪恶魁首才是正道!
然而……
两个时辰转眼过去,眼见着夕阳西下,日已偏西,身具第六感、洞察力远超常人的任逍遥也好,久历江湖,阅人无数,“斗争”经验无比丰富的三大宗师也罢,没有一个从中看出半点端倪。
玉凌、玉玄、玉风脸上始终挂着无尽的悲恸,那种绝对装不出来的感伤和激愤即便隔着十几杖地也能隐隐感觉出来。
自始至终他们除了和几名匠人说话没有再对任何人开口,那怕是使一个多余的眼色,做一个多余的手势,而那几名匠人则是任逍遥刻意从天极教的御用工匠中挑选出来的,和绝杀扯不上没有半点瓜葛。
若非素来钦佩的诸葛文杰做出同样判断,任逍遥绝对怀疑自己弄错了,恨天怎么可能隐藏在眼前这三位满脸哀恸的老人中呢。
“喂喂喂,逍遥啊,你是不是弄错了,玉凌、玉玄、玉风哪一点像恨天嘛。”
远处的一间铺子里,易天寒大力一拍任逍遥肩膀,满怀疑窦的追问道。这里地方隐蔽且正对丧葬铺,是暗中窥伺的最好地点。
“即使我猜错,诸葛先生的判断也该……”
任逍遥皱着眉头沉吟道。
“还说,昨晚你们不是认定绝杀要打唐云鹤、南宫不败还有晓明的主意,结果怎么样,结果玉空老弟反而遇害。”
付龙渊和玉空乃是知交,这次回到中原话还没说几句就和老友天人永隔,心中愤怨可想而知。
“我想揪出凶手的心决不比两位前辈弱,所以……”
任逍遥仰天长叹,眸神转冷,一字一顿的缓缓道,“所以哪只要有一丝机会,我们也不能放过。”
“啊,对了。”
易天寒一拍大腿,问道,“芙蓉她们几时能到,菲芸和大侄女为了帮你连夜赶来,凤仪为了早见爹爹也找了匹快马急着上路,昨儿就到了城里,那边只剩下她们四个,说实话,我有点不放心啊。”
“芙蓉行事冲动,秀秀经验肤浅,但在扶桑历年多时已比当年大有改观,尤其是掌法和剑术的修为大大精进,即便对上五大杀手也有一战之力;涵碧医术精湛,更得卯之花队长指点操虫之术,打她主意只有中毒的份;谁想试试谁就试去;凤姿的机关暗器得三叔悉心提点,自保绰绰有余。”
任逍遥愁容敛散,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易天寒、付龙渊捋须而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唯独细心的孟飞看出徒儿眸中存着几分殷切的惦念和挂怀。
“清秋,我担心的是你啊,大病初愈兼不懂武功,万一遇上杀手,芙蓉、秀秀她们不及保护……”
任逍遥闭拢双眼默默祷告,却没有把话说出口来。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阵再熟悉不过的女子叱叫:“让开,让开,让开,姑车也敢拦,活得不耐烦了!”
“别太蛮横了,这里是总坛啊。”
“就因为在总坛,所有人都是呆子的子民,才不能挡着我们去找呆子。”
“芙蓉!”
这回连孟飞也听出是谁了。
“师父,易前辈、付前辈,这里交给你们,我……我先过去,城中尚有绝杀众人潜伏,我得保护……保护她们。”
话尤未落,任逍遥身影一闪,晃的没了影。
易天寒笑骂道:“臭小子,才说不但心的,这又溜了。”
“如此才叫风流盗侠嘛。”
“好好盯着,千万别出纰漏。”
付龙渊、孟飞相识一笑。
×××××××××××××××××××××××××××××××××ד啊啊啊,呆……呆子!”
水芙蓉驾车急奔,忽觉耳畔清风拂过,一双温热的大手抚上腰际,定睛看时竟是任逍遥。
“怎么,见着我很惊讶。”
任逍遥哈哈一笑,若非街上行人众多,当众“使坏”有碍观瞻,早搂着娇妻来个缠绵悱恻的热吻。
“你啊不是受了伤么,怎么活蹦乱跳的,还有闲心对人家使坏。”
水芙蓉白他不住作恶的大手一眼,娇躯却往他这靠了靠,俏脸不自禁的飞上两朵红云。
“哈哈哈,夫君我是谁啊,武林太阁、风流盗侠,区区小伤自然转眼便好。”
对着如花似玉的众娇妻,任逍遥才能暂时放下心中的忧郁。
“大哥哥——”
“逍遥哥哥——”
南宫凤姿、林毓秀闻声而出,任逍遥一手搂着一个,贴着耳朵一番蜜语,逗得两女芳心可可,眼波迷醉时这才笑道:“对了,清秋怎么样,没有犯病吧。”
“犯了。”
南宫凤姿、林毓秀不约而同的答道。
“啊,什么。”
任逍遥心中一紧,脸色霎时凝重起来。
“犯的是相思病哩。”
林毓秀掩嘴娇笑。
“对嘛,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看来半点没说错哩。”
南宫凤姿说着纤手素扬,轻轻的一拉车帘。
第二十二章 独孤身殁
明晨要去扫墓,半夜先更新!
她清减了。
这是任逍遥的第一个感觉。
玄清秋坐在车厢角落,身着一袭白稠罗裳,如同一枝绰约朦胧,弱不胜衣的纤柔芍药,肌肤如雪明艳,衬托出不染纤尘的美丽,她俏脸未施脂粉,微微有些消瘦,眼波忧郁,黛眉含愁,透着令人心碎的哀思愁绪。
“清秋,清秋……”
任逍遥连唤两声,玄清秋全无反应。
倒是一旁的苏涵碧轻颔臻首,似笑非笑的道:“听说你受伤后,她就一直这样,担心挂怀全写在脸上,瞧着令人心痛。不过没关系,既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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