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惊叹。
“都说见血封喉,这一剑仅仅刺破皮肤,连血滴都未迸出大护法已然毙命,实在是……实在是……”
付龙渊没有把话说完,仅只摇了摇头,意思却再明显不过:这一剑换做他使,决计刺不出来。
任逍遥轻叹口气,沉声道:“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谁?”
“是我……”
哽咽声中,一抹红影走了出来,赫然正是唐云鹤之妻,韶州刺史、震南侯尹崇珂侄女尹双双。
“天叔年事已高,昨日又中了酥荼化骨散,我担心他身体吃不消,亲自熬了老山参鸡汤端过来,唤了半天没听他回答,推门一看却……却见天叔……天叔他……呜!”
尹双双说着说着居然哭将出来,全无门主夫人当有的镇定仪容。她和唐云鹤的婚事有一多半是唐天鹰撮合的,即是长辈又算媒人故平素一直以叔伯之礼敬心相待,不想今日竟成永诀。
唐云鹤搀着爱妻,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说不出口。他能在数月间平定四大护法的叛乱,扫清绝杀在西南设立的全部分舵,且只花短短几年就完成门阀建制的改组,门规戒条的重新厘定,后继人才的全面培训,使风雨飘摇、危机四伏的蜀中唐门雄霸蜀中,重新焕发出断魂崖一战前的风采,唐天鹰出力最多,甚至可以说若无唐天鹰相助就没有今天声望势头足堪与南宫不败、熊啸天、叶知秋等武林大豪并驾齐驱的他,唐天鹰一死,他便折却一大臂助,再不可能弥补回来。
“可怜我那定南侄儿已惨死绝杀之手,这次天哥又……”
唐立昂、唐孝忠、唐宛若等一个个目中含泪,咬牙切齿。
易天寒沉吟道:“柱中遗字并无署名,何以见得杀唐大护法的就是恨天。”
付龙渊接口道:“是啊,大护法身中酥荼化骨散,武功尽失,无须恨天亲临,五大杀手随便来一个都可以杀他。”
鬼冥神君率众退返西域,绝杀成了目前唯一的敌人,虽说他们四人和任逍遥一回来中原武林盟声势大增,再不用惧怕这个神秘的杀手组织,但恨天对于中原群雄的威摄力是任何言语无法形容的,若是群雄听说他潜入巽风城杀人作案,谁都有成为目标的可能,不乱成一团那才怪呢。
唐云鹤哽声道:“唐门自六阁长老以上,人人配有暴雨梨花钉……”
“暴雨梨花钉!”
易天寒一怔,旋即惊道,“可是那势急力猛,可称天下第一,每一射出,必定见血的暴雨梨花钉?”
“嗯,暴雨梨花钉的盒匣上刻着十六个大字‘出必见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其制作之精巧,势道之强猛,速度之迅快堪称天下无双。”
说话的是邓磊,“武林中几件有名的暗器,和此物一比,速度至少要相差两成,套句内行话‘暗器一物、决胜伤人,取卿性命,只在刹那’暴雨梨花钉把这十六字发挥的淋漓尽致,可以说除了我的天仙剑雨、天外流星还有云鹤兄亲自施展的漫天花雨、银刀射月,天下间没有一件暗器比它厉害,而在此处小小的空间里一旦启动机簧,怕是除了逍遥连二哥和晓尘大师也躲不开去。”
柳玉虚闻言大为懔然,讶道:“堡主的意思是唐大护法连暴雨梨花钉都来不及取出已然……”
目视尹双双见她含泪点头便知没有再问的必要。
“易大侠、付大侠或许不知。”
唐云鹤双目通红,哑声道,“天叔他曾是恨天坐下五大杀手之一的追命,后来改邪归正重返蜀中唐门,论起反侦察、反刺杀的本领想必中原武林盟里不会有谁比他更厉害。”
易天寒、付龙渊对视一眼,齐齐惊道:“如此看来,竟真是恨天干的!”
“没错!”
任逍遥点了点头,断言道,“且不说其剑法凶狠,血未见已封侯,更惶论弹指间刺杀精于此道的唐大护法,只这动手时机的选择、位置的掌控、以及房中没有留下任何值得考究的蛛丝马迹三点足以判定凶手就是恨天。”
说起暗杀来,那是任何一名忍者都必须深谙的“专业”身为武林太阁、执掌北辰一刀流两年有余的他一眼便看出刺客的手段高明已极,任何破绽都未显现,即使是他这样专业人员也找不到半点线索——五大杀手绝无此等实力,故确系恨天无疑。”
说罢他蹲了下来,翻起唐天鹰的眼皮稍加检视,接着仔细查验了伤口及尸体各处的状况,缓缓吐出两个字:“丑时!”
“丑时?是大护法遇害的时间么?”
尹双双呜咽着问道。
“嗯。”
“丑时几刻?”
“正时,最晚一刻。”
任逍遥答的肯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唐云鹤连连摇头,目光血红的道,“那时我才从太极殿回来,分明看见天叔在房里踱步,因为天色太晚所以没去打扰。我的卧房就在一旁,从小练得又是听风辩器之术,若凶手真在丑时杀人焉能不知。”
任逍遥剑眉紧索的站了起来,朝人群中的真宫寺美奈使个艳色。
真宫寺美奈轻点臻首,越众而出来到他身旁,纤手平举胸前,手内相叉仰掌,食指之侧相交,拇指沿着食指滑下竟开始缔结印契。
不片刻,真宫寺美奈秀颊泛起一片艳红,细长入鬓的秀眉下,那双星辰般靓丽动人的眸子里现出三点微黑,仔细瞧来可以看见那是三个蝌蚪般的小点各据一角环绕着黑亮的眸珠,渐渐的,黑点开始变红,却非那种血样的、森厉的凄红,而是明媚、亮泽透着水波的潋滟。
“逍遥说的没错,唐大护法遇害的时间的确是丑时左近。”
真宫寺美奈樱唇轻吐,给出了她的论断,说罢闭上美目,再睁开时殷红敛去,美眸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灵闪,香喉间的喘息急促起来,显是刚才的施为损耗极大。
“这……这怎么可能,我等修习暗器历来最重视听,宗主耳力精绝,唐门内外无人能及其项背,哪怕只一丝一毫的响动也该察觉才是。”
“事实如此,无论诸位多么自信也必须相信这个事实。”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长叹,定睛看时竟是绪方良赖,阪口大助。
“真宫寺小姐用的是北辰一刀流禁术、探知系忍术中最强的洞察之眼。”
“此术极损心神,但绝不会出错,所以……唐云鹤凛然一惊,失声道:”
这么说来昨晚我在房门外看见的影子不是天叔,而是……而是恨天!”
“唐大护法曾为绝杀效力,恨天扮作他的背影应该不难。”
孟飞默思片晌,沉吟道,“何况夜里灰暗又隔着扇门,云鹤兄不曾发觉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恨天的心机也太过奸诈,居然想到装成唐大护法变过……”
说到这里,任逍遥眸中忽然一亮,唇角牵出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第一十九章 稽凶异变
“教主,现在怎么办?”
出得含章殿,秦怀玉凑了过来,急切的问道。
“告知各路群豪,暂时呆在巽风城里不要离开。另外,总坛进入战时最高戒备,各宫殿、屋宇、亭台楼阁多遣教众严加把守,另外……”
任逍遥神情凝重,沉吟半晌后补充了一句,“总坛的出入不要控制,盘查一律取消。”
“不控制!”
秦怀玉惊道,“不控制的话要是绝杀的杀手混进来……”
“还是封锁四门吧,这样查起凶手来也方便。”
“封锁,封锁的住么?少林、丐帮、四大世家、五大剑派、蜀中唐门、十三省绿林盟数千群雄还有我们自己的教众难道憋在总坛,都不出去?何况刺死唐大护法的是恨天,四门封得再死能挡得住他?”
任逍遥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原本他就十分敬佩这位弃暗投明、协助唐云鹤一手撑起蜀中唐门的老前辈,昨晚听孟飞说起自己生世,晓得在护送自己逃难的途中唐天鹰曾出过力算起来是自己的半个救命恩人,而今连声谢谢都来不及说,他已成了具冰冷的尸体……
“但……如此内紧外松,岂非更给对手可乘之机。”
张劲宏插言道。
任逍遥笑而不答,陡然运起第六感,确认方圆十丈内无人在偷听或是窥探,这才转向柳玉虚、独孤宇,沉声道,“柳盟主,独孤前辈,你们以为呢。”
柳玉虚轻捋白须,似笑非笑的道:“任教主怕是故意要给绝杀可乘之机吧。”
独孤宇身为嘉许的点点头,接口道:“巽风城里高手如云,唐天鹰这一遇刺想必任何人都会崩紧心弦,多加提防。鬼冥神君应诺退走,绝杀扭转败局的唯一机会就是趁此杀光各门各派的高手领袖,趁中原武林盟群龙无首,联合弥勒教、党项会一举破之。恨天武功再高终究只一个人,要想达成计划必然会派焚日、绝月、追魂、夺命、慑魄甚至是更多杀手想方设法的混进来。”
“有了昨晚的前车之鉴,想必各帮会、门派的宗主掌门定会多加提防,相应的总坛也进入战时最高戒备,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即便武功高绝如恨天也休想肆意作案,来去自如……”
任逍遥微泛冷笑,虎目掠过森寒的杀机,平静至近乎冷酷的道,“接下来无论绝杀的目标是谁,只要行动中出现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差错暴露了身份,本教教众会在十数之内赶到总坛内的任何地点,将其一举擒拿。”
“倒时我有一百种、一千种办法让他开口,乖乖说出恨天和其他杀手究竟藏在哪儿。”
声音不大,但却震撼,字字千钧,充盈着强大的、无与伦比的自信,更有一种令人信服、坚信他会成功的奇异魅力。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巽风城里一片昏暗,除了打更的更夫,所有百姓都已进入了梦乡。
然而在城池的西南角,天极教总坛所在此刻却是亮如白昼,一片通明——足足八千名教众手举火把、腰挎利刃,在金甲天王荆嗣的统一调配下严密把守住总坛内所有的通路要道,他们都是各堂口抽调出的精英,一个个高大威猛、步履矫健,武功虽然未必一等一,甚至有的连二三流也称不上,但长时间的军事化操演训练出的组织性、纪律性以及视服从命令为第一天责、勇往直前、悍不畏死的斗志绝对是任何杀手最感恐怖、最感棘手的天敌。
外坛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为各派群雄暂住之所,守备尤其严密,天极教各军指挥使几乎全部带队。内堂因系教中重地,寻常教众不得擅入,遂由秦怀玉、张劲宏亲率内卫把守,各路群雄事先均已知会:戌时一过,除几大宗师协助缉补杀手,任何人不得离开住处,违者——杀无赦!
例外的只有一处,太极殿。
熙熙落落的点着,守卫也不见增加,好像完全不怕绝杀来行刺似的。
这也难怪,太极殿是任逍遥的寝宫,就算恨天有心想杀他,还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份——别说任逍遥的第六感世所罕有,方圆十数丈内任何风吹草动都休想瞒得住他,即便恨天和五大杀手杀光仅有的守卫强攻进来,能在闻讯而来的大批禁卫赶到前杀……不,伤到轻功天下第一的任逍遥么?
卧房里,幽幽地烛火透过薄薄地灯罩射出来,在昏暗地房间里洒下一层淡淡地诱惑,空气里弥漫着异样地气息,有些灼热、有些暧昧。
锦幄犹温,兽香袅袅,任逍遥一袭睡袍,半倚着梨花木精雕的大床……
南宫凤仪一身宫装华服,轻盈的坐在桌边,酥胸半露,肤若凝脂,容光明艳,头上梳的堕马髻高耸而侧堕,配合著她修长曼妙的身段,纤幼的蛮腰,修美的玉项,洁白的肌肤,辉映间更觉妩媚多姿,明艳照人,眸子又深又黑,顾盼时水灵灵的采芒照耀,荡漾着浓浓地春意,轻风透窗而入,薄薄的轻纱紧贴她娜曼妙的娇躯,春光乍现又隐,煞是诱人,明皓齿的外在美,与风采焕发的内在美,揉合而成一幅美人图画,使人有一种如入仙境感觉,那还知人间何世。
铮錝几声,风中传来阵阵琴韵,初时也不成曲调,只是零星几下弦响,左一声、右一声,清脆爽利,如流水落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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