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好内功。”
熊啸天何尝不是深自惊凛,当年少林大会,任逍遥神兵在手尚且败给自己,而今单凭一双肉掌就解了下来,进境之神速匪夷所思!
“哈哈哈。”
两兄弟相视一笑。
熊啸天沉声道:“看来,不出我新练成的绝招是奈何不了四弟啦。”
打狗棒缓缓从横立胸前的两手吐出,就好象忽然变长了,情景诡异至极点。
任逍遥见他纹丝不动,只有霸王棍不住探前,而每伸前少许,气势真劲却不住增强,心知他正不住把真气贯注棍内,当长棍吐尽,打狗棒将会以排山倒海之势狂攻过来,直至分出胜负方止,哪敢有半分怠慢,直觉开启,全方位锁紧熊啸天,决不放过他的任何举动,随时准备应对毁天灭地般的强猛攻势。
交战至此,简简单单一次切磋竟生出像千军万马冲锋于战场上的惨烈气势。
熊啸天嘴角露出一丝充盈著庞大信心的笑意,全身真力聚在打狗棒上,舞动间化作耀人眼目的青绿芒光,仿似失去实质,变成一道遮天蔽日的瑰丽幻影,挟着振荡耳鼓破空尖啸,拦腰扫向任逍遥。
换过任何人,肯定以为这是极刚极猛的一招,绝不敢擅摄其锋,但任逍遥心里清楚,以熊啸天的沉稳性格和深厚修为,任何招式都是因应敌情、审度时势而发,绝不会一味追求攻击的力量,强猛的劲力只是表象,真正的杀招隐藏在这之后,当即一个旋身,双手幻出千百掌影,招与招间全无斧凿之痕,更如流水般没有间断,突入绵密无垠的棍影中,展开凶险万分的近身搏杀。
直觉无限扩展、七大窍穴同时开启,逍遥游身法全面发动。
任逍遥毫无保留,使出了压箱底的绝活!
棍影漫空、掌风激荡,任逍遥渐渐摸清了打狗棒法的路数,强顶着四处散溢的太玄真劲,绕着熊啸天左倾右跌,来回游走,有时急遽迅疾,有时笨重缓慢,但无论步快如风又或莲步姗姗,总能恰到好处的闪往打狗棒攻击难及的死角位。
熊啸天虽把打狗棒法使得飘逸绝伦、神鬼莫测,却总差一点点才可赶得上他,连欲迫他硬拚一招亦不可得,兼之任逍遥精擅四两拨千斤之法,尤其是消卸、转移对方的内劲的本领出神入化,已臻如臂使指,挥洒自如的境界。自己每击出一棍,均有打不着对手的感觉,就像以空手捉泥鳅,即使拿到手也抓不牢、握不稳。
所以他虽是占尽上风,却打得非常吃力。
情势所逼,不得不拿出原拟对付鬼冥神君的新招。
熊啸天大喝一声,漫天碧影重归于一,戳向任逍遥胸口,似缓似快,轻重难分,令人光看着也因其难以捉摸的特性而难过得想吐血。
当然这在拥有第六感“直觉”的任逍遥看来并非无予可抗,甚至经过方才的打斗,他已多少摸清了打狗棒法的部分特性,类似招数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大哥他不会不知道此节,为什么还……
任逍遥明显地大惑愕然,没等他想通其中的关键,熊啸天神色转为凝重,浑身衣衫拂扬左掌倏然一圈,掌力跟着推出,甫发动已隐传劲气破空仿如雷鸣的声音,凌厉至极点,乃是一道无可与抗的神力。
降龙十八掌!
任逍遥大惊失色。
这并非因为同样的招数被熊啸天使出来和他用先天无上罡气催迫出来相比直是九天九地,判若云泥,而是缘于熊啸天左右两手像分属两个不同的人,竟能同时使出,不但风格路子心法大相径庭,且是截然相反的丐帮两大绝学。
如此武功,不但未见过,也从未听过。
任逍遥阵脚大乱,变招已来不及了,而且他全然拿不准熊啸天究竟是以掌法为主,棍法为辅,亦或棍法为主,掌法为辅,没奈何只得后退半步,把作应变之用的余下两成真劲,尽注入右掌掌心,务要先拦住的刚猛无俦的降龙十八掌。
“噗”打狗棍端点中任逍遥左掌,传来劲气激撞的风声,任逍遥心叫中计时,左手似被大铁锤重敲一记,对方狂猛的真劲攻入经脉,先天无上罡气纵然强猛,但分心两用,也颇有吃不消的感觉,惨被震退一步,顿时血气沸腾。
谁想得到熊啸天看似飘忽游移的一棍,竟蕴含了能裂脉破经的惊人真气。
倏忽之间,熊啸天复又攻到,依然左手掌,右手棍,配合的天衣无缝,几乎在起手作势时,凛冽的劲气已及任逍遥之身,犹为诡异处是劲气从开始的无所不及逐渐收束集中,最后变成数股雄浑无比的劲气,随掌棍的交互推出,像一根根无形而有质的铁柱般当胸搠至,仿佛一切事物若不回避,都将被摧毁殆尽。
单独破解其一,任逍遥可说是游刃有余,但要同时面对两者即管以他现时的修为、即管以他通晓的千般绝艺仍束手无策,换句话说就是把鬼冥神君、恨天换来,情况也未必好的到哪去,照样要给逐渐收束的气劲逼得束手无策。
掌棍合璧,凌厉至斯!
熊啸天一招招打出,任逍遥便一步步后退,非是什么诱敌深入的战术战略,而是他实实在在想不到该怎样破解。
这是他自习得先天无上罡气以来从未遇过的窘境!
疾风骤雨般的攻守中,猛听熊啸天一声大喝,棍影重叠,掌势连环,左右包抄,分从两侧而进,“呼啦”横扫过来。
任逍遥闻得风声,知其真力浩翰,无予可抗,左掌回转,试图硬碰硬的接住棍势,岂料着手处飘忽无力,竟是虚招。
霎时之间,降龙十八掌迎面拍到,掌上劲力源源催至,无有穷尽。
任逍遥错估敌势,已然无力阻挡,猛一咬牙拼着两败俱伤的危险运起九转归原劲,将他掌力渐渐积蓄,看看火候差不多了,迸力一推,把刚猛绝伦的降龙十八掌全然反震出去,便如一座大湖在山洪爆发时储满了洪水,猛地里湖堤崩决,洪水急冲而出,将熊啸天攻来的掌力尽数倒回。
这是将对方十余掌的力道归并成为一掌拍出,世上原无如此大力,熊啸天倘若受实了,势须立时腕骨、臂骨、肩骨、肋骨一齐折断,连血也喷不出来,当场成为一团血肉模糊,死得惨不可言,而任逍遥亦要被反震的力道重打成伤。
此时两人掌心相粘,熊啸天万难闪避,任逍遥强行运劲,左手抓住他胸口衣衫往上一抛,熊啸天一个庞大的身躯向上飞起,砰的一声巨响,乱石横飞,威力无俦的掌力,尽数打在不远处角门上。
角门轰然炸裂,连带方圆数丈内的院墙一并崩塌。
兄弟俩面面相觑,全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既非比武较技亦非生死相搏,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切磋。
掌棍合璧用了不到十招、九转归原劲仅昙花一现,但彼此威力双方却尽知晓。
赞叹之词,溢美之语已是多余。
只需一个震撼惊凛的眼神,足以形容一切。
时间凝止了五六秒,忽然,两个人的神色一齐慌乱起来,满面惊悚,手足无措,样子比老鼠见到猫时还要战栗——数丈之外的呼嵩阁正门,一个插着杨柳似的腰板,黛眉含煞的红衣女子“杀气腾腾”地走了过来,红色披风、红色劲装、红色腰带,除了曾经的母老虎、现在的丐帮帮后孟如烟还有谁人。
第八章 天意使然
和大多数美女移步时的云袖姗姗、袅袅婷婷不同,孟如烟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全然不顾自身的风度和仪态。
她体态结实丰满,浑身青春火热、活力无限,容色姿彩和水芙蓉依稀彷佛,桀骜不驯的野性却被线条柔和的粉色唇瓣稀释殆尽,皮肤吹弹得破,白里透出娇艳健康的酡红,诱人至极。因为钟爱红色,不但缠腰的束带血红似火,与红衣互相竞艳,乌黑闪亮的秀发处更插着一朵红白相间的簪花,配合着她的冰肌玉骨,不但没有丝毫俗气,还出奇地显得冷艳秀气。
浅褐色的肌肤如琥珀烧融般光泽细致,又彷佛是汲饱阳光的丰润麦谷,蜂腰长腿,纤细匀称,行进间挺胸直背,倍显精神,极富有某种驰过荒原旷野似的旺盛活力,教人无法不神为之夺。
当然,这是呼嵩阁附近众府卫的感觉,身在局中的任逍遥、熊啸天却差点吓得瘫了——任逍遥自然没的说,怕师姐的毛病一万年都改不了,熊啸天倒非惧内,孟如烟是真心喜欢他,娇蛮是娇蛮了点,但绝不会训夫、虐夫,而是今天来见岳父,孟如烟先进去让他外头等着,结果却和任逍遥“动起手”来,动手也就动手罢,还弄出那么大响声,这下子非得在岳父大人那落个好勇斗狠的印象不可。
“你们干什么,拆房子啊。”
孟如烟冲到任逍遥跟前,没有丝毫久别重逢的关切和念想,张口就是一句没好气的责问。
“我和四弟……”
“啸天,你是个正经人,逍遥胡闹你怎么也跟着啊。”
孟如烟说丈夫时语带娇嗔,轻微的责备中夹杂着几分呵护,待到转向任逍遥,眉眼一瞪,一股子怒意沁透而出:“来见久未谋面的师姐,见面礼就是把周围的一圈院墙都给拆咯?你什么意思啊,显摆自己武功大进,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任逍只觉一股凉意从背脊直升上来,什么冠军候的威仪,什么天极教教主的魄力,全都顾不得了,违心的堆出一副笑脸,哈着腰涎着脸:“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师姐你千万别误会,我这……我这和大哥切磋呢。”
“切磋?切磋去哪不好,干嘛非在这里,你是存心找我茬吧。”
“因为是临时起得的念头,所以……”
“临时?几年没见面,见了就动手得那是街头混混,你是吗?”
“没动手,只是玩玩而已……”
“玩玩?玩玩能把角门和围墙一齐打塌?哼,少编借口唬弄我,你这分明是在找茬,分明是要陷害啸天。”
孟如烟言辞激切、咄咄逼人,每跨前一步任逍遥就给吓得退后一步,远处巡视的府卫们见了,一个个暗暗发笑。
“不是,我那敢……”
“别以为这是你岳父家就可以胡作非为,啸天在爹爹……在他岳父那的好映象都给你破坏了,待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不要了吧……哎哟!”
任逍遥才刚开口,孟如烟已经揪住他耳朵,连拖带拽的拎着他往呼嵩阁走去。
“放手……放手,痛、痛!”
“痛才好,你啊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今天吃过苦头,以后才知道守规矩。”
“如烟,算了吧,这里是听雨轩,你给四弟留点面子啊。”
“算什么算,从小我就是这么教训她的。”
“师姐,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哎哟!”
“少废话,见到爹爹再说。”……
“呃哈哈……呵呵……”
十几丈外的一片花木后,响起连串的女子娇笑。
“没想到……没想到逍遥他也有、也有面对姑娘家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时候,那模样,就和……和犯了错的小孩没有区别嘛。”
对比任逍遥坐镇虚夜宫时的沉稳老练,统御忍术界时的非凡魄力;主持朝会时的游刃有余,眼前的窝囊废样的表现逗得躲在花丛里偷看真宫寺美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样,我叫你们来看戏叫对了吧。”
水芙蓉捂着肚子弯着腰,以令人恨得牙痒痒的挪揄神态笑嘻嘻道,“以后啊臭呆子如果欺负咱们姐妹,咱们啊就把今儿这事拎出来,看他还敢嚣张不。”
“唔、唔。”
南宫凤姿蒙着嘴巴连连点头。
林毓秀单手支颐,想了好半天,居然冒出句颇具哲理的话:“一物降一物,大哥哥能迷倒天下间所有少女,唯独被大姐治得死死的,这也是天意使然哦。”
“什么天意,天罚还差不多。”
水芙蓉咯咯娇笑。
“你们以为逍遥真的怕了他师姐?”
一直没有说话的龙菲芸开口了,和众女相反,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反飘荡着几许淡淡的忧愁。
“难道不是?我们跟了逍遥这些年,从没见过任何人,任何事,让他像耗子见到猫似的,服贴成这样。”
龙菲芸微微一笑,看似随意的道:“换成少林大会的时候,逍遥初出茅庐没多久,武功未必及得上他师姐,兼之在外‘贪恋美色,久不归岛’,心中有愧,被孟姑娘一顿怒责外带扇一巴掌不敢还手还说得过去;如今他武功大进,远在师姐之上,兄弟切磋,合乎情理,拆得又是自家东西,有什么理由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那么多府卫、仆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