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大木屋,成了谈判场地,吴石头挂着八百年不曾被他拽出枪套的盒子炮,翻着死鱼眼僵尸般肃立于门外边警戒,抛开警戒状态不谈,其实他这傻子心里十分高兴,为丫头平安归来而兴奋得不行不行的,十分想要冲去沙滩堆炮楼,可惜他还是这缺心眼德行好像一切都未发生;空地上围了大半圈九连兵,很想听听里边究竟谈什么却不敢靠前,急死人。
原本秦优也该在里边,但他实在不想听这些扯淡事,他不想知道,他需要不在场证明,他在自己的小屋里睡觉。
连部里当然只有三位,一个丫头俩连长。愿以为这必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骂战,高一刀自备了水壶,从早上就开始清嗓子;王朋兜里揣了煮熟的鸟蛋,另外还备了个小本本,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不知罗列了些什么,不料丫头的第一个问题与九连无关。
“高一刀,你的二连在哪?兵力多少?”
被问得很摸不着头脑,茫茫然:“我……南岸五里,一百三。你什么意思?”
她不搭理高一刀又转向王朋:“你呢?别跟我说你只带了陈冲来的!”
王朋腼腆地摘了破军帽在手里捏:“青山村,呃……一百五。”
咣当一声,高一刀把手里的斑驳军用水壶撂在破桌面上,瞪眼道:“你这叫顺路?你全连都从牛家村顺来啦?是风太大还是你全连顺拐了?你还说我不要脸?”
啪地一声,小红缨猛拍桌面:“好!太好了!这已经不是加强连的问题了!这是一个营的问题了!王朋,连我都看错了你啊!嘿嘿嘿嘿……”
两个连长满头黑线,想法完全不同地看向失态的小红缨。
贱笑声戛然而止,重新摆上一脸因为失去狐狸导致的忧伤:“呃……好吧,我是想说……没了狐狸,我也不想再呆在九连了,过几天我就回团里,回去找牛大叔当炊事兵。但是在这之前,我得替狐狸完成九连的最后一个任务,不留遗憾!你们如果帮了九连这个忙,一切都好谈!”
两个连长狐疑,对视,又狐疑。
小红缨一撇嘴:“算了!好像我还有心情坑谁似得!明天我就回团里跟团长自首,交了九连的黑账也就没我什么事了。”
“哎?你还没说要干什么呢?”
“我有办法救出关在县城里那些学生,但是外围需要策应。策应任务也简单,只是行军跑腿的事。当然,我是不打算跟着队伍跑的,如果你们同意,九连就交给你们带着了。”
高一刀觉得牙龈痒痒,终于忍不住一挑眉:“军事上必须是我指挥!”
小红缨蔫着辫子挖指甲:“这是你跟王朋的事,我又不去,看我干什么。”
……
集合号突然响起在酒站,悠扬在风里一遍又一遍,所有的九连战士背枪上肩,全副武装,稀里哗啦往酒站空地中央集合。
等待在集合场地上的人有三位,不怒自威的高大将军趾高气扬在中央单肩挂着步枪竖刺刀。
左边站着一脸严肃的王朋正在对陈冲下命令:“去通知全连,立即南下,经过酒站时补给粮食,然后过河向南行进汇合二九连。”
右边站着九连指导员秦优,大声朝正在聚集的队伍说着:“听到名字的出列留守……田三七、吴石头、王小三……”
一众战士不解,不知道这是要去哪,不知道要干什么,更不明白被要求留守的几个明明是该优先随队的。
阳光下,南岸的民兵队正在修补一个大木排,望着北岸正在集结将要南行的队伍恋恋不舍,同样不知道她们弄这个木排是干什么用的。
九连,很久没有这样紧张动员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