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兵们背靠着城墙,躲避着从攻城塔上射过来的箭,这里是兽人强弓兵射界的盲区。
赵瑾宵沉默地攥着手中的剑,身边是中队剩下的十几号老兵,脚下不远处是密密麻麻一排箭簇,有的落在了泥土里,有的却把死尸扎成了刺猬。
赵瑾宵亲眼见到一个近卫团的士兵在不远处寻找障碍物的时候,被一箭射中,利箭洞穿了劣质的皮甲,扎在了他的腿上,受伤不算严重,却影响了他的行动,所以结局已经注定了。
赵瑾宵还记得那个士兵,那个进城时候被赵瑾宵捂过嘴巴的哨兵,一个身体粗壮,喜欢偷奸耍滑,还有些欺软怕硬的老兵油子。
粗壮的身体并没有让他活下来,相反,给他带来了更多的痛苦,赵瑾宵亲眼目睹了他挣扎求生的过程。
先是因为箭伤,瘸着腿蹒跚前行,被第二箭射在了背上,跪倒在了地上,随后他坚强地站了起来,可还没走两步,后心要害处又被连续射中了第三箭和第四箭,直接趴在了地上。
其实这时候,他的伤已经是救不回来了,但求生的意志仍驱使着他,顶着接第五第六箭,艰难的在地上爬行了很久,土huáng sè的泥地上被拖出了鲜红色的长长血迹,直到最后一箭,命中了他的后脑。
老兵油子全程没喊过一声救命,没求过一个人去救他,只是咬着牙独自挣扎,或许他自己也知道,没人会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救他。
短短十几秒,有的只是无言的沉默,却震撼了赵瑾宵的心。
赵瑾宵心情变得有些低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其实他离得就几步远,若是出手相助,虽然会承担些风险,但即便是被射中要害,他也不会真的死,最多损失一些信仰值,这~算不算得上是“麻木不仁”?赵瑾宵迷茫了。
读书的时候,赵瑾宵很喜爱鲁迅先生的文章,鲁迅先生对国人的“麻木不仁”深恶痛绝,曾多次在文章中批判国人的这种劣根性,当初的赵瑾宵对此也是同样的“深恶痛绝”。
从何时开始?“深恶痛绝”已经变了味道,还是说当初的“深恶痛绝”不过是欺骗自己的虚假谎言?赵瑾宵不知道,他无法回答自己,只是心中感到有些发凉。
你又不是圣母,只不过是个过江的泥菩萨,尚且自身难保,哪里顾得上别人。何况那家伙和你又没半点关系,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老兵油子,旧社会的渣滓而已。再说了,兽人攻势那么猛烈,就是救回来,一个伤员也活不了多久,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心中一个声音不断给他冷眼旁观的理由。
但赵瑾宵知道,那不过是自己的借口,如果是曾祖父那一辈的革命战士,真正的**人,是一定会奋不顾身的救人的,毕竟是共同抵抗兽人的战友。
战友,战友!赵瑾宵总算是振作了起来,他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些底线,或许是并没有把他们当做战友,真正被自己认可的战友呢?
赵瑾宵抬头看了看远处要塞指挥塔,塔顶站着一位头发斑白,站姿笔挺的老人,转身痴痴的凝视身后不远处,箭塔上的那抹动人的倩影,又想起了生死未卜的艾米丽,一股暖流自然从心中升起,原本那股凉意自然而然的随之消散。
虽然已经算不上是个好人,但也并非自甘堕落的坏人,自己不过就是个有了奇遇的普通人,虽然没有郑吒的艰难,但也有着自己的责任,承担不起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