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显是个活泼好动的话痨,在顾淮穿衣、洗漱、用膳的当口,他跟前跟后,嘴一刻也闲不住,“我离家前送了阿四一套简寂先生的《灵宝经》,说待他学成之时便是我兄弟两重逢之日,现倒好,话撂下才一月不到,算我食言了?”
婢女服侍着顾淮吃早餐,他上一世被伺候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半点眼风也没给萧正显。
几案上团放着糕果、胡饼、奶酪、鸭卵、脯酱、炙白肉、稻米粥,并一小碗馄饨。
萧正显受不了的挪开眼,阿父用个朝食也没这排面。
阿母与从母姊妹情深,又兼活命之恩,怜阿淮年幼双亲俱失,对其极其宠爱,所用衣食器物样样精贵,什么规矩在阿淮这儿都是摆设,阿淮不爱读经学史,也不会敦促。
阿母曾跟他兄弟几个说——玉童突遭大难心性有变,不盼他仕宦高途,能一生躺在富贵温柔乡,便是阿母所求。
母亲话里有话,弟兄几人还不得齐齐附声,作下有生之年保顾淮衣食无忧的承诺。
萧正显羡慕,却不嫉妒。事得分人,主要看脸。顾淮相貌堪称上品,小字玉童,是名副其实的玉娃娃。萧正显爱往他院里跑,对着小郎的嫩脸桃腮,随意说上些话,心情都能舒坦几分。
“西邸今日可热闹,晋安王殿下邀了四友与朝堂新贵集会,加上我们前‘八友’之一的三叔父、后起新秀九叔父,都中凡是有脸面的,怕是都要闻风而动,赶着shàng mén递帖子呢。”
听到九叔父三字,顾淮若有所思。
“听说陛下赏了晋安王数坛由扶南天竺康国进献的好酒,殿下今儿八成会拿出来宴客,这等口福,可不是随时都有的。”萧正显一脸垂涎,又皱眉道,“对了,阿淮可还记得萧正濂?他不在兰陵好好读书,怎跟阿四一块儿上建康来了。”
顾淮目光微凝。
萧正显嫡兄弟就两,大兄萧正义,四弟萧正颉。萧正濂是妾生的五郎君,因庶出不受萧正显待见,平时都是直呼其名。
萧正显早已习惯顾淮的沉默寡言,自言自语道,“阿父与三叔父,不知哪位更得帝心?他二位先前都曾任职东宫,陛下登基后,将阿父从郢州调回都中升任卫尉,给三叔父加了将军号,增封二百户,却依旧任雍州刺史……”
“雍州挨着北边儿,地处要冲,新帝登基的关键时刻更不能轻易换人。”顾淮点破对方疑惑,抬眼看向萧正显,“阿兄,你这些话跟我说说就得了,可别在外边唠叨,妄议长辈揣测君心,让御史台的人抓了话柄,你这仕途还要不要了。”
萧正显瞠目结舌,“你、你……”
顾淮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五郎不会无缘无故的上京,两位叔父从雍州一起回了建康,我猜是同一个原因,三叔父收养阿四,九叔父呢,收养五郎。”
“荒唐!”萧正显下意识反驳,“三叔父已过而立之年,膝下无人才收养阿四,九叔父才长我三岁,年刚弱冠收养什么继子?”
顾淮觑了萧正显一眼,上一世这学渣曾私下跟他说,萧珏在战场上伤了身子,不能人道。顾淮低下头,云淡风轻地喝粥。
前世,萧珩和萧珏两兄弟掌雍州兵权,是造反派的热门选手,萧珏常胜将军的名声,在建康妇孺皆知。造反得跟随强主,而自家人明显更放心,至于舍萧珩而求萧珏,只因萧珏年纪更轻,有共同语言,至于他龙章凤姿的长相,只是不重要的加分项。
萧正显上下打量顾淮,连呼怪哉,“阿淮,你今日实在失常!”
顾淮咽下食物,不疾不徐道,“我做了一个梦。”又缓缓问道:“从母可在府中?”
萧正显忙回道,“阿母去湘宫寺烧香了,你做了什么梦,同我说道说道,我虽比不上占梦名家,但也算有几分见识。”
顾淮高深莫测地摇头,诈得萧正显惊疑不定,险些要把玉童当仙童。
顾淮盘算着他要跟萧珏走,府中消息不能断,最好靠萧正显这个话痨包打听传递,这下把他镇住,也是希望他能认真看待自己。
早餐花样多量倒不大,顾淮饭毕,婢女服侍他用花茶漱口,见萧正显还杵着不动,顾淮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