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在最温暖时死去(1/2)
作者:永罪诗人
第二次场景复现结束,推演者们已经掌握了规律,直接从房间里走出来,聚集到了走廊上。
就连那个暗星成员都打开门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在发现没有少任何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神色明显有些愕然,像是没想到这些参与自由活动的人竟然一个都没死。
这让他的避让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笑话了。不过他也没有错过铁匠往陈润房间跑的那段动静,心想,那样的恐怖如果是朝着他来,他可没有把握像陈润一样死里逃生。
所以他还是继续乖乖龟缩着吧,这么想着,他把头往回一缩,门又带上了。
“喂,你没事吧?刚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陈润的朋友还想继续问什么,却发现陈润浑身都在颤抖,脸色苍白,显然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
张羽和蓝无不能亲眼看到发生了什么事,因此对这人还活着也有一定的诧异,毕竟陈润那声尖叫穿透力太强了,他们在房间都听得很清楚。
不过看到虞幸神色平澹,就知道恐怕只是运气好,没有哪里值得多去关注的。
陈润手里捏着药瓶,像在拿一个烫手山芋,他没有回答朋友的话,而是快步走向铁匠的房间,几乎是丢炸弹一样把那个药品放回了原来所在的位置。
“下次别来找我了,药都还给你了。”陈润转头望着坐在桌边的一动不动的铁匠,嘴里滴滴咕咕,也不管铁匠能不能听见,反正自顾自地伸手拜了拜。
他朋友皱眉:“你是被吓傻了吗?”陈润咬牙:“废话,差点就死了的人是我!我还不知道房间的保护是不是会恢复……”他朋友急了,一掰他肩膀:“知道你刚才就差一点,但是你别谜语人啊,到底为什么会惹上那个铁匠,你倒是直说啊!”
“我、我拿了他的药,那对我们来说是个道具。”
“不能拿这些……什么都别拿,你也别拿。”陈润经过刚才那么一档子事儿,现在头脑还发着昏,他更关注当时他听见的碎裂声,就是他被铁匠扔到地上后听见的。
正是在微不可查的碎裂声出现以后,走廊上的血液才突破了他的房门,一股脑地涌进来。
可想而知,碎掉的应该是规则对他房间的保护。可是,虽然第二次场景复现已经结束,之后会一切重置,但系统也没告诉他房间的保护还会不会重置啊?
万一这是一次性的呢!如果下一次场景复现,那些血液根本不需要他再违规就已经能自由进入他的房间,那他也只是迟了一小时去死而已。
他已经没有什么精力再去调查其他人房间里的线索了,他现在只想弄清楚房间的保护机制,所以他决定要去大厅找那个店主老头!
之前他看见虞幸和店主老头在柜台后面聊天,就说明店主老头是个可以沟通的、暂时无害的npc,如果想知道房间的事,也只有去找店主老头了。
陈润这么想着,一抬眼就看到了朋友眼中的迟疑。两人也算熟了,他一看见这眼神,就知道朋友也一定有想把某个房间里的东西占为己有的想法,可是没有在上一轮动手。
他们两个是一起行动的,他拿药的动作根本没有避开对方,是正大光明的,对方肯定知道他拿了药……
“你是不是在拿我趟雷?”陈润深吸一口气,语气沉了下来。要是心里没有疑虑的话,对方应该会把看中的东西一起拿走才对,可偏偏朋友没有去拿,明显在忌惮什么。
有这样的警戒心,却连提醒他一句都不肯,不就是在等着看他拿了药瓶后的下场吗?
朋友脸色一变:“你这说的什么话,都到这个等级了,这种事情不该自己注意么,我又没有义务一直关照你,而且我只是在当时没想起来提醒,你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陈润一口气憋住。
他总算是能理解那俩暗星的为什么对自己被当炮灰这么敏感了,有时候利用并不一定是趾高气扬,而是来得措不及防。
什么有没有义务,这不就是在偷换概念吗,如果队友之间都不需要提供帮助的话,还要队伍这个概念做什么?
更何况都不是要求别人牺牲自己的什么去帮助他,只是口头上一个提醒就足够了呀。
他俩虽然是散人,但这次可是结伴一起来的,从一开始就说了要结盟。
反正他现在已经连这个家伙都不能信任了,再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义,瞄了眼不远处四个貌似在看戏的人,他长叹一口气。
“我放弃这个任务。”他朋友提高声音:“喂!你等一下,虽然你这次是差一点,但是起码已经探出一个死亡条件了,这对我们来讲不是更有利了吗?你这个时候退出干嘛?”
“你要不要继续都随便吧,我不陪你玩了。”陈润翻了个白眼,然后就往大厅走去。
被丢下的朋友无言地站在原地,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另一边关得死紧的门,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妈的,没一个靠谱的。”显然,他还打算继续,于是在警惕地看了虞幸他们一眼之后,又朝着走廊深处而去,他还要调查那边的房间。
“好一个抱团。”张羽感叹道,
“就这?”
“哎呀。”蓝无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种场面真的很常见,队友背刺什么的。不过看他们原本交情就不够深的样子,早该留个心眼啊。”花宿白轻笑一声,扭头看向正在思索着什么的虞幸:“你在想什么?”
“在想这个叫陈润的还挺聪明。”虞幸的目光穿过走廊落在了大厅的方向上,
“起码意识到问题所在了。”跟陈润担心的一样,他房间的保护空间从碎裂之后就没有重新拼合,这种保护似乎是一次性的,因为在铁匠消失后,虞幸也没有感知到保护重新降临。
还有一点就是,通过枝条,他看见他对门的那个房间就是毫无阻碍地被血色占领了的。
他一下就想到了关键:“已经被破坏的房间没办法对我们重新形成保护,这个机制下,旅馆每晚能接纳的推演者数量将会不断减少。”今天有二十个名额,破坏了两个房间后,明天就只会有十八个了,这还是最好的情况。
旅行团可是一共要在旅馆住六晚的,而且他有这种直觉,选择旅馆是正确的,那些留宿在镇民家里的人,明天一定不会再做出同样的决定。
到时候旅店的名额可就要靠争抢了。陈润倒是还好,他去找店主老头,大概率可以重新得到一个房间,反正看店主老头对于抽取房间的随意性,谁住在哪一间这种小问题老头并不在乎。
“可是队长,如果我们今晚把支线任务做完了,之后再住旅店应该就不会再碰到这样的情况了吧。”了解了虞幸想法的张羽还是比较严谨,
“可以用的房间数量会不会永远维持在十八间?”
“哎呀,你可真是太低估南水镇的险恶程度了,他会放我们舒舒服服睡五个晚上?做慈善呢。”花宿白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阿幸,你的这个新队员也太单纯了,一看就没遭受过系统的毒打。”那确实。
张羽默默地做了一个将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他成为推演者的时间短嘛,虽然加入没多久系统就疯了一样提高了推演频率,但是破镜里无论哪个人带着,他都能指引他避过大部分系统的坑。
起码在他的思维中,不觉得系统是个多么恶毒的存在,反而他认为系统是推演者们在各个副本中生存的最强保障。
没有系统他们就没有人格面具,没有人格面具,祭品道具和特殊能力就一个都用不了,到时候进入副本岂不是被鬼物单方面虐?
而且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有些副本由系统完全掌控,可有些副本好像有自己的意识,系统反而会和那种意识进行对抗,将更多的主动权交给推演者,也算是给推演者们争取了很多生存空间。
他总听赵哥他们说系统隐瞒了什么,有什么阴谋,大概是因为他级别还太低了吧,这样的讨论跟他都没有什么关系。
花宿白眼睛一弯,似乎看透了张羽眼神中的含义,他忽而凑到张羽耳边,压着声音说:“你觉得系统对你好,是因为系统要从你身上拿走更珍贵的东西。”
“别太相信它,单纯的小孩。”
“不信的话,找机会问问你的队长,但不要是现在,它说不定正在听哦~”说完,他直起身,恢复了正常距离。
张羽求助地看向虞幸,他知道队长肯定听得见刚才那番话。却见虞幸微微冲他点了点头,居然在认可花老板说的。
而后,虞幸另起话头:“后面几天可能会有新的支线任务出现,旅店的秘密可不少,我们今天接触到的也只是曾经的住户,而不是旅店本身。”但这不是现在的他们需要考虑的东西。
“走吧,继续。”他们只看了三个房间,还有七个在等着他们呢。接下来他们要看的房间是孙云云的。
孙云云,在女人和双胞胎兄弟的线索里都被提及过,她也是虞幸在复现场景中看到的那个矮胖的少女。
在她的房间里,几人找到一个涂鸦本,上面对雪灾的描述并不多,重心放在了少女自身的糟糕经历上。
刚搬进房间的时候,她是和另外一个女生合住的,当时整个旅店里也不止她们两个女孩,那抱着孩子的孤单女人,小阳阳的母亲,老无所依的老太太,裁缝的女儿,以及一些其他年轻姑娘,零零总总加起来得有几十个。
旅馆拥挤不堪,人多,消耗的资源也就更多,加上每次出旅馆去周边找能用的物资时,由于体力上的差距,女性们出的力都不比男性多,旅馆里的人逐渐有了别的心思。
做不出同样的贡献,却吃着同样多的饭,一两天还好,日子一长,不满就会无限滋长。
女人们能得到的物资越来越少,就连外出寻找时,常常是刚到达可能有物资的地方,就发现男人们已经将物资划分了个精光,一点都不给她们剩下。
能力不够,也没办法。现在可是灾祸,粮食短缺,谁也没必要让着谁。
有家人的女性还好,抱婴儿的那女人以及行动不便的老太太也有大家仅剩不多的善良照顾着,孙芸芸和室友这样无依无靠的女孩,在这种情况下就处境凄惨了起来。
后来不出所料的,没有家人的女孩子的身体被当做了筹码,她们得
“自愿”付出身体换取物资,才能活得下去。孙云云的漂亮室友因此反而过得滋润起来,但得到的物资都是室友用身体换的,室友一点也不会分给孙云云。
全旅店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活得最凄惨了,她开始恨其他女人,为什么,为什么就连这种时候,别的女人都比她活得轻松。
她不用同样的方式换取物资,不是因为她清高,而是她实在不好看,身材又臃肿,没人看得上她,她连
“堕落”的机会都得不到。可这种恨并没有持续多久,大概是天命如此,旅店里的女性一个接一个死去了,有的是病死的,有的是出去找物资时冻死的,有的是压抑自杀的,还有的……就像裁缝的女儿,是疯了被扔出去的。
渐渐的,旅店里就剩她和那个一直不肯告诉别人名字的,抱着婴儿的女人了。
她开始觉得有些人看她的目光变得古怪。那些目光里一开始还是嫌弃居多,越往后,就越被一种令人胆寒的渴望替代。
并不是所有的男性都这样的猥琐,可有些人在之前习惯了,就停不下来。
她终于用身体换到了物资,饿了很久很久的她在结束后把自己关在房里,一边哭一边狼吞虎咽。
孙芸芸为自己之前对其他女人的恨意感到羞愧,因为现在她知道了,这样的生活有多么耻辱,多么难堪,多么绝望。
她不常答应,总是拒绝得更多,应该得感谢这些人还有着一丝伪善,没有让禽兽那一面成为理所当然,她拒绝了,也没有几次会受到强迫。
因此她的日子还是过得饥寒交迫,时间拖得越久,能找到的物资就越少,她拥有的越来越不够了。
而且她真的好冷啊,雪灾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在旅店里就足够暖和,只有外出时才有几率被冻死,可现在温度越来越低,哪怕待在房间里,她也觉得自己好像随时都会成为一具尸体。
她只想变得暖和一点,哪怕饿死,她也不想这么冷了。可能她已经疯了吧,她想让所有人都去死,然后把他们的被子衣服都占为己有。
只有失去父母的小阳阳还能让她勉强有点人性,那孩子可真乖。直到有一天晚上,那个在旅店里非常高冷,几乎不跟任何人交流的抱着婴儿的女人,忽然哭着拍别人的门,祈求一点保暖的东西。
孙云云想,呀,是不是傻了啊,那女人找的都是曾经提出那种要求后被拒绝的人啊。
女人比孙云云漂亮多了,又是个寡妇,没有人罩着,几个猥琐的家伙早就把目光放在女人身上了,可惜女人总是冷澹拒绝,还露出一种看垃圾的眼神。
再苦的日子都没让女人妥协过,这次为了孩子,她却比任何人都卑微,然而屡次被拒绝的男人,看到她这副样子心中却无比痛快,又怎么会给她任何帮助呢?
孙云云听着女人的哭声,很是麻木。女人还借过她半斤米,这是唯一一个愿意借给她食物的人。
她现在却给不出半点回报了,因为她也要冻死了。走廊传来异样声响,等到女人崩溃的声音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