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折 刀似蚕覆,唤子如殇(2/2)
作者:默默猴
林之事,今天你就死定了。”
小小的女郎轻声说道:“只是本门先祖万万想不到,这誓言竟保护了一名伪君子。”
指尖慢慢上移,啪的一声,黑衣怪客的腕骨已被扯脱,不住冒出药气。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他施加的握力凝于她指尖下的那一点,还能倒移回去,严格说来黑衣怪客的腕关节是被自己施力扭脱的。
马蚕娘的指尖继续上移,片刻又是“啪!”
一记脆响,肘关也被倒行之力震脱。
“你博览群书,学问大得很,又工心计,我骗不了你。碍于誓言,任何可能改变武林的事我都不能做,包括揭发你的真面目;除非生命受到威胁,否则我不能出手。这是你今天犯下最大的错误。”
指尖滑过人狼的肩头,肩关节应声脱臼。他整条手臂软软垂下,巨大的身躯跪倒在软榻上,马蚕娘站在他身前,居然还比他矮了大半个头,踮起脚尖伸直藕臂,指尖继续上移,“啪!”
锁骨也断裂塌陷。
黑衣怪客痛得汗如雨下,浑身簌簌颤抖。他已经整整有三十年,不曾重温过这种难以言喻的绝望与胆寒,瓷玩偶般娇小精致的女郎彷佛是阎王最美丽的化身,索命的幼嫩指尖一路往喉头移去。
咽喉软骨与肩、腕关节不同,一旦爆碎将波及颈动脉,直与砍头无异,即使是青狼诀的修补异能恐怕也来不及救。女郎的指尖从锁骨滑至胸骨,所经处的皮肤表面不住鼓起,发出炒豆般的劈啪声响,皮下已骨烂如糜。
他施加于雷奋开身上的折磨,远远不及于此。黑衣怪客咬牙呜呜颤抖,在青狼诀强大的修复能力之下,他连想昏过去都不能。
她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我也不能杀生。为防止继承蚕娘之力的人忘了自己的使命,规矩还真多啊,是不?人活在世上,本有许多限制,不是你想怎么样便能怎么样的。”
“你记好了。”
女郎踮起脚尖凑近他耳畔,亲昵似的嘱咐着:“你若动这耿姓少年一根汗毛,我杀你便不违誓言,明白么?”
指劲疾吐,身前的巨大兽躯轰然飞出,直到两丈开外才坠落地面,撞出一个大坑。
黑衣怪客落地后,不能行动言语的禁制犹未解开,身子从坑中弹起、落下,再弹起落下,连滚几圈才恢复自由,烧烟般的药雾随风源源涌出,断碎的锁骨与左臂已复原大半。
“这女人……这女人的武功,决计不在当年的刀皇、隐圣之下,是……是三才五峰的级数!”
他头也不回,起身便往林深处逃去,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和风火连环坞的聂冥途一样,黑衣怪客做了受人讪笑的选择,看似怯懦卑鄙,但只有亲眼看过修罗地狱、并且得以生还的人才明白活着,才是最大的成功!只有活下来才能洗说耻辱,获得更多。
在梦里,耿照持续与身披残碎黑袍的巨大人狼缠斗着,施展马蚕娘所授的一式刀法。梦境里的黑衣怪客并没有变成十丈高或三头六臂,甚至与在莲觉寺的聂冥途相结合,“狼豢魂爪”的威力更真实也更强大i这可是结合了两名修练奇才的对战经验,从中淬炼而出的完美之狼,就算聂冥途与黑衣怪客遇上也要头疼半天。
自从接受夺舍**再造之后,耿照的脑海中便宛若一座“记忆宫殿”所有的记忆都罗列其中,只需要一点窍门与练习,便能从中任意调出记忆查询。但耿照并未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对奇宫门人而言算是入门的锻炼心识法他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该去锻炼这项能力,只能偶尔藉助梦境,达到这种“默念其容”的神奇效果。
透过梦境的战斗,他逐渐发现问题出在哪里。
马蚕娘说的一点也没错,“蚕马刀法”的重点在于心诀,那几下招式不过是临时拼凑而成,越花时间琢磨威力自然越强,反之则越粗疏——但这仅仅限于马蚕娘所设想的狼豢魂爪。
倘若黑衣怪客使出一招自创的爪法,这几手刀路的威力不免要大打折扣,而黑衣怪客正是以此法取胜。
不知不觉间,耿照模拟出来的战斗对象不断重复最后打败自己的那一掌,那掌法与狼豢魂爪的武学路数天差地远,耿照只好不停修改刀式,让他从马蚕娘短暂指导而得的那一点朦胧感觉能运使开来,发挥面对狼豢魂爪时的强大威力。
经过千百次的对敌,他把那一掌战得滚瓜烂熟,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能使出,修正出来的刀法与马蚕娘所授早已大相径庭,两者间几无关连,只余一丝模糊飘渺、似是而非的心法串接。
算不清是第几次落败,耿照再改刀路,眼看黑衣怪客握住柴刀,左掌画圈轰至,他突然松开刀柄,右手并指作刀,左抹右挑,绕着黑衣怪客的手臂缠转直进,掌缘重重切中他颈侧——“成功了!”
哗啦一声,耿照骨碌碌地喝了几口水,赶紧伸手找东西扶,好不容易从水中冒出头来,才发现双手所扶是滑溜腻润的石阑,自己居然浸在一座石砌的池子里。那池水很烫,蒸出大片热烟,四周景物看不真切,然而四野星垂,应是在户外无疑。
耿照这辈子唯一见过的温泉便是在流影城的“响屦凌波”没看过真正的温泉池子。池子的另一头被蒸腾的雾气挡住,难以判断浴池的大小,池缘以珍贵的汉白玉砌就,池畔遍铺打磨光滑的石板,接缝极细,可见其考究。
温泉池子的周围植满庭树,权作挡墙,另有石灯笼、石椅、棚遮等布置,与富豪之家的庭园相彷佛。靠近耿照这边就有两座雕成鹤形的中空石灯笼,里头摆布了防风的琉璃灯,映射出淡淡晕黄。
不远处,一名纤细的女郎**着玉一般的雪润小脚,在温泉中浸着,一头雪白的长发在胸前拢成一束狐尾也似,末端以金环束起避免被泉水浸湿,正是桑木阴的主人马蚕娘。
“睡醒啦?”
她嘻嘻一笑,轻轻用脚踢水。“果然,你整整睡了一天,怎么也唤不醒,我的臭脚丫子一浸水里,就把你给熏醒啦。”
她说这话毫无道理。且不说温泉本有刺鼻的硫磺气息,什么味道一入其中就都闻不到了,那顶金帐之中幽香细细,馥郁动人,她光着小脚儿在里头爬来爬去,哪有什么脚臭?简直就是一双香脚丫子。
耿照敢跟宝宝锦儿这般调笑,在前辈高人面前却不敢放肆,强笑道:“前……前辈说笑了。”
马蚕娘笑笑也不看他,忽道:“女人啊,不管到了什么年纪,总是不愿意老的。我不爱听‘前辈’两字,你喊我蚕娘罢,我门中之人也这么叫的。”
“是。”
耿照想起黑衣怪客来,迟疑道:“昨晚那个用狼豢魂爪的人……”
“我打发他走啦。”
马蚕娘说得轻描淡写,似是不愿多谈。“我一时不知道要带你们去哪里,听你昏迷中老喊着‘总瓢把子’、‘秘密’什么的,如此上心,索性便带你来这里。雷奋开与那户农家,我已着人埋好了,你不用担心。”
耿照感激她的细心周到,但又听得迷糊:雷奋开只跟他说了几个字,都不知道是不是地名,怎么她就知道要来这里?他并非不相信马蚕娘,只是受人遗托,不敢轻易辜负,谨慎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您……怎知道要来这里?”
“你和那黑衣人打斗时我就在附近,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啦。”
马蚕娘也不以为意,顽皮地摆动小脚打水,曼声道:“他吟了一首五言诗,那诗里是藏字的,乃是一条字谜。”
耿照读书不多,那时正犯迷糊,哪记得什么诗句?却听蚕娘怡然道:“冈陵何无人?井上蔓草生,岱岳宗一目,含毫空复情。诗有云:‘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冈陵一一字,射的是一个‘阜’字;何字去掉人字边,只剩一个可。左阜右可……”
耿照在心里照写一遍,登时省悟:“是‘阿’!”
“没错。”
蚕娘掩嘴一笑,续道:“井上围者,阑也;上边再加个草盖头,便是‘兰’字。岱、岳两字共通处,乃是一个‘山’字,所以前三句合起来,指的就是阿兰山。”
“我们在阿兰山上?”
耿照忍不住东张西望。阿兰山有这样的地方?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个适合疗伤的地方。”
蚕娘笑着踢水。“你的伤还不怎么碍事,雪艳青那丫头可严重啦,又受了点风寒,泡泡温泉也对症;我带来的嬷嬷里,有三位被狼豢魂爪所伤,温泉亦解寒毒、散固瘀,怎么想都是这里合适。”
“那第四句呢?”
耿照好奇起来。
“没别的意思。就字面上来说,可以解作‘我一边写这首诗,一边怀念我们旧日的交情’。依我看,这是一首约期诗,因为不方便让人知道,故将约会的地点藏在字谜里,最末一句是希望对方念着旧情、前来相见。”
她淡淡一笑,摇头道:“虽说江湖豪杰,肚子里没甚墨水,但写这种近乎游戏的藏字约期诗,未免也太小儿女了些。我不相信这里边藏有什么秘密。”
耿照想起当日躲在莲觉寺转经堂的梁顶,曾听雷门鹤与显义密谈,提到“老头子让我抓权”、“只有雷奋开那老流氓知道他的下落”显然说的正是总瓢把子雷万凛之事。他们找寻了阿兰山各处,要找个叫“万梅庵”的地点,相信雷万凛便藏在那个地方,想来阿兰山这条线索便是来自诗里的字谜。
但雷奋开告诉他的东西,却与万梅庵、甚至与阿兰山无关。不管是谁在找总瓢把子,全都错得离谱。
此事自不能说与马蚕娘知晓,他定了定神,随口将话题转开:“我在阿兰山上待过一阵,从来不知道有像这样的地方。”
皇后娘娘驻跸阿兰山,环山都是镇东将军府或金吾卫的人马,严格来说都算是己方阵营,耿照稍稍放心下来。但对雪艳青而言,这可是大大不妙。
桑木阴怎么说也是七玄之一,虽说七玄未必同气连枝,总比和七大派、镇东将军府亲近些。马蚕娘把身受重伤、孤身流落的天罗香之主,和耿照一起带进对反阵营的势力范围,动机实在值得玩味。
蚕娘似是一派天真,笑道:“是么?我觉得这儿挺好的,又有温泉。”
凝着烟雾缭绕的水面静默片刻,悠然道:“耿典卫,你的碧火神功,是与人双修而得的罢?”
耿照脸一红,要不是温泉水烫,他直想把头都埋进去。“是……是。”
蚕娘不用转头,也知他定是尴尬得很,温颜笑道:“双修本是道门诸法之一,也没什么。我看过几张《火碧丹绝》的残页,却怎么也想不到可以用双修之法来贯通,想出这个法子的人真是不世出的奇才。是你想出来的么?”
“不……不是。”
“啊,那定是女子想出来的,那可好极啦。”
蚕娘眼睛一亮,片刻又道:“你的伤势虽不如雪艳青,但也不是泡泡温泉、放着不管就能自己好的。最快的方法,就是与你的双修道侣一同运功疗伤,而且是越快越好,以免留下什么遗患。与你双修的那名女子在哪儿?”
要是知道明姑娘在哪儿就好了,也不用这么牵肠挂肚的。耿照神色一黯,摇了摇头。“她不在我身边,一时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我们许久没见啦,挺挂心的。”
蚕娘眼中失望的神色一现而隐。“既然这样退而求其次,寻一名身子健壮、根骨上佳的女子,以双修之法,虽然不及道侣,倒也不失为一策。”
耿照脸红耳热,忍不住偷偷瞥了她一眼,蚕娘正把一条腿儿从水里收起来,无比细长的玉白小腿宛若鹤颈,比例完美至极,难再增减半分。
他看得心猿意马,忽生奇想。蚕娘站起来比他的胸口还略低,身长与十岁女童差不多,却非女童身形,而是整个人等比缩到了这样的高度,脸蛋比巴掌小得多,精致得难以言喻……这么小的人儿,玉户该有多么细小?只怕一根食指便撑得满满,若与她,龙杵怎弄得进去?
一想到这里,怒龙迅速翘硬起来,他突然觉得毫无拘束,完全可以感觉杵身在热水里划了个半弧,昂然指向水面。——我没穿衣服!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哪有人会衣着完好的泡温泉?
他赶紧坐到池底,双手掩着水中的朝天巨物,结巴道:“晚……晚辈该死!不知身上未着寸缕,冒渎了前辈……”
蚕娘咯咯笑道:“我知道啊!我让人丢你下去的,怎会不知你没穿衣服?我从头到尾,可都没瞧你一眼哪。”
拍了拍双手,提着裙子起身,两条笔直的修长**与耿照的手臂一般粗细,比骨瓷还要莹白,一路滚落水珠的那股弹性更是令人想咬一口。
“好啦,我瞧瞧雪丫头去,你要好好‘疗伤’啊。我明儿再来瞧你。”
她带着一抹恶作剧似的笑意,扭着那小香瓜似的浑圆翘臀,就这么走出了石灯笼的黄晕,只留下尴尬无比的耿照。
“真是……被狠狠戏弄了一把啊!”
耿照觉得对人家浮想翩联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大驴蛋。正想在水底调息运功,忽听池子对面人声鼎沸,一团黄光划破缭绕的温泉水雾而来,映出几个晃动的身影。
(有人!
他本能一摸池畔,才发现没有衣物,不由得连天叫苦,正要冒险爬上池缘找地方藏身,黄光忽然停滞不动,闯进来的那帮人都待在池子的另一头。由声音的传递速度推断,这温泉池两头少说有三丈以上的距离,灯光照不透温泉水雾,竟无人发现他的踪影。
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道:“公主殿下,小人已雇了当地的土人做向导,派出人手沿江搜索,但我等此番北来,携带的侍卫有限,当以保护殿下为要,不敢……”
“啪!”
一声脆响,那人死死咬住?一声痛哼,看来这掌掴得有力,连个大男人也禁受不住。那“殿下”怒道:“不敢什么?那你敢不敢死啊?没用的废物!通通都^我找去!一会儿我提刀巡视,见有哪个还赖屋里的,本宫一刀斩了他的头—”
那人应喏而去,灯笼的光晕登时少了一半。
皇后既然驻跸于此,附近有几个公主也不是难以想象之事。但这个公主殿下凶霸霸的,动辄要提刀砍人,显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耿照越听越不对劲,暗忖:“奇怪了,这人的声音怎那么熟?我不识得什么公主殿下呀!”
正自狐疑,忽听一阵窸窣声响,随即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应是那“公主”褪了衣裳,滑入池中,朦胧的白雾中但见一团沃雪似的影子,那公主的肌肤竟比白雾还要白皙。
她发出“嗯”的一声娇吟,似觉舒畅,耿照只觉这呻吟又更耳熟了些,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那公主余怒未消,不多时又嫌侍女烦人,怒道:“都给我滚!这池子周围不许有人!我见一个杀一个,听见了没?”
众侍女逃命似的推搪而出,池边又只剩下石灯笼的昏黄光晕。
耿照不敢作声,收敛气息,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那公主趴在池缘浸水,半晌才自言自语道:“这帮人没半个顶用,废物一群!子时一过,再让孩儿们去寻。”
怔了一会,又喃喃道:“小和尚,你可千万别死啦。就算死了,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瞧我拿役鬼令把你从阴曹地府提上来!”
一手轻拍水面。
“上来呀,上来呀!世间鬼魂,谁敢不听我的号令?上来呀……”
喊了几声,约莫是累了,将脸埋在臂间,翘着趴在池边歇息。耿照钻入水中缓缓游近,水中无光,只能见到朦胧的影子,但她皮肤委实太白,雪一般在水底格外分明;耿照游到她身后一丈,于投影下缓缓冒出头来,直至露出鼻端为止。
温泉水雾依然浓厚,但距离拉近,那“公主”的模样已能大致看清水面上贲起两座圆丘般的大白,沾着水珠的臀股酥白耀眼,几乎比顶级的白丝缎还要烁白,以致露出水面的小巧呈现粉酥酥的橘色,彷佛是在红嫩的肌肤上又涂了一层珍珠粉。
这不仅雪白弹手,尺寸更肥硕惊人,浑圆的大腿也是肉呼呼的十分诱人。公主的肩膀甚宽,裸背光滑,最惹眼是她那一头火焰似的金红浓发,发梢飘散在水面上形成大半个圆,彷佛连水都要燃烧起来。——是她!
红发雪肤、宽肩腴臀……这些曼妙的身体特征只能属于一个女人。
耿照再无怀疑,“哗啦!”
自水中站起,勃挺的狰拧怒龙昂然对着错愕回头的女子,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沉声喝道:“媚儿!”
后记:纪念我生命中的那些武侠因子
虽说“千古文人侠客梦”但我想每个人心目中的武侠母亲都不是同一个面目。今天就来谈谈我的武侠血统好了。
在国中以前,我只看过台湾某老版的《射雕英雄传》漫画,画风近于绘制《小侠龙卷风》的老牌漫画家陈海虹,但应非陈老所绘。据我幼年的印象,两书的画风还是 有相当的出入。
家中当时仅有“酒楼赌技”、“铁枪遗恨”、“九指神丐”几集,第一本是江南七怪与丘处机的赌斗,第二本则是郭靖、黄蓉为治疗王处一,连袂闯六王爷府取药的精采过程。有读友说我擅写群战,说不定就是这本潜移默化之下的结果。
奇妙的是:这些情节并不连贯的漫画,当时才读小学一、二年级的我居然也看得懂,中间跳过的前因后果就自行脑内补完,如欧阳克是坏蛋、三头蛟侯通海是笨蛋,而杨康则是个混蛋等,不用人说我都非常清楚……
我到高中才看完大部分的金庸,只保留《鹿鼎记》到大学时代看——迄今我都不承认这本是武侠,说它是“反武侠”可能更贴切。看金庸的同时,我也飞快看过了古龙,可惜古龙的虎头蛇尾连对高中生也很难交代,他对我最大的启发大概就是“正义”一方的男主角可以名正言顺到处跟人上床“,我也必须承认”光滑修长的大腿“等描述对我有着极深远的影响……
古龙就是那种字里行间迸发才气的天才型人物,无论我想用多么戏谑的笔法轻轻带过都办不到。然而掩上《大旗英雄传》之后、失望到了极点的我,忍不住开始思索这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如非英年早逝,而是像金庸一样有机会回头修整作品,我们将会得到何其丰硕的一套古龙全集!天慧结合耕耘,历练沉淀创意,岁月淘洗人生……光想象就令人战栗不止,但这终究无由发生。现有的古龙全集不能说是残缺或是不完美;或许,这就是它必然的模样。
古龙给我的无比遗憾,让我重新审视了严谨二字的重要性,对作者而言,作品只存在当下。我们必须在每次出手时全力以赴。而非寄望将来有机会如何如何,每次修正都必须视为是再创作,是**的创作经验,而非作的附庸。
事实上,也有越修越回去的例子。金庸的三校版失败得很彻底。这或许能成为另一项晚节不保的新里程?我不知道。
在高中时代放弃古龙的同时,我迷上了温瑞安,他诗化的语言对我影响很深。
当时在联合报连载的《战僧与何平》我每天都整整齐齐用铁尺刀片割下收藏,不小心割坏了还会去杂货店再买一份重割,直到某天报纸提早卖完,面对大半本的剪贴簿无以为继,我才停止了此生第一次的追星活动。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战僧与何平》的故事,只记得女主角林晚笑被白衣大侠龙喜扬设计的可怜遭遇,至于她后来如何假手”下三滥“何家替自己报了仇,却没留给我太深的印象。这个女人描写得并不出彩,而温瑞安其实太擅于描写鲜活出彩的女子。
至今我仍然坚持温瑞安的短篇好过长篇,皇冠替他出的《杀了你,好吗?武侠短篇合辑是我认定的温派武侠最高杰作,甚至比**裸描写人性丑恶的大长篇《刀丛里的诗》更好。《刀》被认为是温瑞安反映其冤狱不平的沉痛之作,但我恰恰以为此书太贴近作者的愤烈,从立意到笔法都扭曲到不行,用来研究温瑞安这个人是不可多得的文本,却远远不是他最好的作品。
诗遣悲怀,本是最真诚、最直接的灵魂呐喊,但并不等同于在情绪最浓烈的一瞬间全力迸放;那是嘶吼、是发泄,足够令人震撼,却无法美过沉淀转化之后的东 西。《刀丛里的诗》恰恰不是诗,而是温氏的怒吼,我猜想李后主在赵家朝廷的每个夜晚都曾如此发自灵魂的痛吼过,但直接把它写出来却无法得到《虞美人》那样伟大的杰作。
诗人终究会老,会失去他的敏锐纤细,这并不是他变得比较庸俗或不高贵,而是万物自有时。生命的衰退会迈向死亡,时光的衰退会致使腐朽,而诗人的灵感泉源的衰退则会让他失去创作的渴望与力量,所以我们必须趁能写的时候尽其所能地 写,当衰退来临时,才不会留下遗憾。
至于衰退的来临则是一种无法反抗的必然,如四时流转、饮水呼吸一般,不用害怕也无须羞赧。因为我们在尚能提笔之时已一往无前,无丝毫愧对慷慨赋予的伟大造物。
第十九卷恩信仇讎
姑射中人俱是炼狱恶鬼,背负血海深仇,还阳讨回公道……对横疏影来说,将她打入地狱的又是什么?落叶别树,飘零随风,当年怀抱婴儿、在冰封大地上踽踽独行的孤女,是谁毁了她的亲她的爱,毁了她的童稚与无忧?
耿照再三坏事,古木鸢忍无可忍,终于使出杀着!“仇恨”是姑射集结的关键,更引发妖刀肆虐;三十年前的七玄、七派第一大势力,各自亡于什么样的阴谋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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