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7日,凌晨一点二十五分。半晕半醒的文措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万里去世后的三年,文措几乎断了和所有朋友的联系,手机除了和妈妈联系也就骗子才给她打打电话。凌晨一点多,连骗子有不打扰别人的职业道德,怎么会有人给文措打电话呢?并且是在她最沉浸在个人情绪里的时候。文措不禁感慨,这真是几百年难得一遇的找骂狂。文措忍不住要接起电话好好骂骂ta了。
接通了电话,透过信号传过来的是一阵平稳的呼吸声。
文措愣了几秒,几秒后,她听见电话那头的人清了清嗓子说:“你好,我是秦前警官的朋友,江北大学的心理学在读博士,陆远。”
秦前这个人文措是认识的,秦前是她们家片管的民警。头脑单纯傻大个,人倒挺不错。
一开始不了解她底细给她送过两次花,后来两人在天台“约会”了两次秦前就彻底撤退了。
回想起上次文措准备跳楼,秦前还站楼顶急得热锅上蚂蚁一样,大声吼着:“姑娘!你别这样啊!不就被我追求吗!至于要跳楼吗!我不追了还不行吗!”
文措噗嗤一笑。心想这还真是人以群分。聪明人还可能会排异聪明人,但傻帽都集结到一起了。
文措抿唇笑了笑,用甜甜的声音说:“您是心理学博士啊?可是怎么办呢?这里是性/爱热线。”
说着,文措用敲击鼠标,打开了回收站,恢复了之前电脑中毒被人传的乱七八糟的视频。屏幕上的画面不堪入目,文措扭过头看向别处,只把手机的听筒对准了音响,以确保电话那端的人能体验立体环绕的音效。
女人嗯嗯啊啊的声音持续了十几分钟。文措算着时间那人应该已经被吓退了,再拿起手机,却发现电话始终接通着。
文措愣了几秒,没想到这二愣子还挺执着,不由又说:“刚才播放的是亚洲的,还有欧美的,您要点播吗?”
文措能感觉到电话那端的人已经气愤难堪到了极点,却还努力用专业且冷静的声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冷冷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文措满不在乎一笑,理直气壮地说:“您都找上我了应该是知道的啊,我有病啊!”
……
电话挂断后,文措闷在被子里越想越不舒服。又倏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搜索引擎,搜了几个人流量很大的租房论坛。帖子写好正准备发,文措又觉得这不够解气,临时换了别的主意……
宁得罪小人,勿得罪女人。文措非得让那个什么远什么近的知道这句话怎么写才行。
挂断电话的陆远当时并不知道招惹了文措是多么严重的后果。
那天那个不愉快的电话让陆远对这个姑娘印象深刻。第二天起来,他忍不住给秦前打了个电话。秦前是个人民警察,管的片区自杀率高,正因为此,陆远才会把秦前介绍的人当做可以研究的对象。
秦前不知道是在哪里出任务,周围全是嘈嘈切切的声音。陆远长话短说把事叙述了一遍,末了忍不住抱怨:“是你说她很特别我才想接触接触,说不定能当我毕业论文的课题。结果呢?她那不是心理有问题。完全是神经病啊!”
秦前忙得焦头烂额哪有空搭理他,在电话那头也开了骂:“不是神经病能找你吗!是正常人需要找你吗!你神经病了吧!”
说完“啪”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陆远也是一肚子气没地方出。正准备回播,电话就响了,他看也没看清,只理所当然以为是秦前,接起电话就开始摆架子:“这女的我管不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什么?”
电话那端传来陌生的男人声音。陆远愣了一下,把电话拿远了一些,看了一眼屏幕,是陌生的十一位数字。
“请问你是?”
“是陆远的手机吗?我在坛子里看到你的帖子,听说你玩很大,什么都可以玩,三个人一起,你行不行?”
“什么坛子罐子的?你打错了吧?”
“……”
陆远从那一天开始就进入了手机魔咒。不管是电话还是短信,只要手机一响他就大抓狂。他后来才知道,他的手机号码被人发到了“基情无限交友论坛”。这个论坛是个基佬论坛。从帖子一发出来,他就不停被无节操的基佬骚扰,各种言语挑逗和赤/裸裸约/炮。
虽然他第一时间找到版主把帖子给删了,但还是不能阻止基佬们可怕的传播能力。之后的好几天,他的手机几乎都没法正常使用。
帖子里将他描述得“荤素不挑”“百无禁忌”“大胆敢玩”吸引了大量寂寞猎艳的基佬。陆远被整得苦不堪言。
陆远想了很久也没想通是得罪了谁。
帖子的事弄得陆远做什么都没心情,推掉了夜间的情感广播节目,到学校和导师见完面,大概讨论了一下毕业论文的方向,饭都没吃就回家了。
家门还没进,电话又来了,手机在口袋里震个不停。陆远觉得那一刻他的愤怒达到了顶点,那种有气没处发的感觉实在太不爽了。他倏然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看都没看清楚就直接接通。也不等电话那端的人说话,就对着听筒大声吼着:“不约不约!不!约!炮!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噗嗤——”电话那端传来有些熟悉的笑声。
陆远再一看名字,竟然是文措。
“挺忙的啊?”文措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笑意。
陆远却是笑不出来,他一下子想通了所有的事情,怒不可遏地质问:“是不是你?”
文措对她的所作所为毫不掩饰,大方承认:“我看你闲得慌,还有空管别人,就帮帮你。”
9月27日是文措和万里的恋爱周年纪念日。她提前一天出了门,就是为了去看一看他们曾一起走过的情人桥,写过字许过愿的情人锁。
那一天没有任何人打扰她,甚至连她妈妈都尊重地给予了她一点点私人空间。而陆远这个不长眼的,竟然大半夜打电话来。把她仅剩的那么点私人空间都打破了。
一直以来,文措都非常抗拒别人觉得她有病,非常抗拒接触那些骗钱的心理医生和江湖神棍。
她没有病,她很正常。道理她比谁都懂。有些事就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果可以,谁不想好好活着?
可这世界上有些人就是自以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以为看了几本破书就能成为救世主。
大约是文措承认得太过轻描淡写,把陆远给刺激了。更或者是被文措整得太惨了。从来不说脏话的陆博士忍不住对着手机咬牙切齿地说:“文措,我/操/你妈!”
文措倒是淡定自若,只轻飘飘回答:“有本事你去啊!”
“你要不是女的,我早揍你了!”陆远说。
文措甜甜一笑:“那怎么办,我就是女人呀。”停了几秒,文措压低声音,故意用很诱惑的声音说:“不信你来检查啊!”
陆远在电话那头深吸了一口气说:“文小姐,您听着,不管您是神经病还是有毛病,都与我无关。想干预您的事是我的错误。我也为我的不知好歹付出了代价。以后咱就是陌生人,我不打扰您,您也别再害我了,成吗?”
“那怎么行呢?”文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