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抬起头,声音闷闷的,带着极力压抑的哭腔。
宋博彦一慌,想也没想就去端她下巴,却被她躲开,可只消一眼,他已清清楚楚看见那氤氲着水汽的眼睑。
“你……”
“我没事。”唐糖吸了吸鼻子,故作坚强地说,“跟你也没关系,我只是觉得自己挺失败的,刚到新单位就被人嫌弃。不过,我会自己调节的。”
她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再用手挡住眼睛,像是不愿意让宋博彦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最后匆匆说了句“再见”便头也不回地冲出厕所。
直到关门声停滞很久,宋博彦才颓然地靠在洗脸池上,身体似是被抽干气力,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她带泪的脸,还有她故作坚强的笑,它们就像两只无形的手紧紧撕扯挤压他的心脏,疼得他乱了呼吸。
这种感觉于他而言全然陌生,以至于他只顾着闭眼整理思绪,没注意到厕所门被启开了一道缝,更没发现有个女人露出了狐狸般狡猾的笑容。
哎,这男人还真是好骗,几滴眼泪就成功引发他的内疚,想必以后他再也不会看自己不爽了。
轻轻合上门,唐糖哼着小曲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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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宋博彦从梦中惊醒,一摸额头,全是冷汗。
黑暗里,他坐在床上大口喘息,脑子里依然重复着梦里破碎的场景,她委屈的眼泪,她隐忍的笑,光怪陆离地交错在一起,仿佛还有一颗血淋淋的心,一边微弱地跳动,一边啜泣,“你是不是讨厌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双手用力抱住头,宋博彦一遍遍告诉自己,“我又没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用不着内疚”,“我有权选择喜欢谁,不喜欢谁,管她怎么想”可越想越烦,最后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拿起床头的手机摁下一串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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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声响起时,周延正搂着媳妇儿睡得舒服,可看见宋博彦的号码时立即清醒大半,心里想着,坏了,该不会是谁进医院了吧?
“老四,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他紧张地问。
“你在睡觉?”宋博彦不答反问。
周延一怔,“你问的不是废话,大半夜我不睡觉还能干嘛?”
宋博彦哦了声,“那我吵醒你了?”
连着两句废话,加上他话里隐忍的狂躁,周延就算再迟钝也听出端倪。轻轻拍了拍睡得不安稳的谈微微,他压低嗓子,“是不是遇到烦心事?”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才传来宋博彦的声音,“小六,我睡不着。”
“啊?”周延激动地坐起来,“你会失眠?”
被吵到的谈微微嘟囔了两句,不满地翻过身去背对他。周延怕吵醒媳妇儿,赶紧掀开被子起床,躲进厕所。
“你竟然会失眠?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周延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会让嗜睡如命的宋老四失眠。
宋博彦烦躁地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不过刻意回避掉唐糖贴近自己时,心里异样的悸动。
“也就是说你伤了人家姑娘的心?”周延总结呈词。
“不知道,我没想到她那么脆弱,可能我太过分吧,我也不知道……”
“等一下。”周延打断他凌乱地叙述,“你该不会对她有意思吧?”
“怎么可能。”宋博彦矢口否认。
“哪你愁什么?”周延揶揄道,“你别跟我说,你是想搞好同事关系?”
宋博彦被问得哑口无言,是呀,他明明不喜欢她,那她伤不伤心管他毛事啊?她不过是个路人甲,是哭是笑跟他都没关系,更不值得他伤神费脑。可是,为什么一想起她哭着离开的样子,他就觉得心烦意乱呢?
周延清了清嗓子,大胆地下结论,“老四,你对她动心了。”
“不可能。”宋博彦斩钉截铁地回答,“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啊?”
“我……反正不是她那种。”他笃定地说。他们六个兄弟中,至今只有他还是单身。这些年他见证了兄弟们的感情,看到他们为爱情经历过的一切,不是没有羡慕过,可他更向往一段平静的恋爱,没有爱恨离愁,没有恩怨纠葛,简简单单,如流水隽永。
如果真的要定性某一种类型的女人,那他希望是肖梓涵那样的,像白梅,外表素净淡雅,骨子里却坚韧有力,经得起风雪,能与他不离不弃,生死相依。而唐糖?光是那美艳的相貌身材就不符合,她根本不是他的茶!
见她啾啾不说话,周延叹口气,“老四,计划赶不上变化,爱情是讲缘分的,命中注定的人,你逃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