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的笔画怎么都回忆不起来。
这个发现让他简直有些沮丧,等乔艺雨抱过电脑之后他问她:“要是我死了,你是不是还得再去租一套房?”
乔艺雨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你死了,房子是由你家人继承吗?”
“应该是。”按照法律,第一继承人是配偶,父母,子女,这些韩乐一个都没有,按照第二继承人,也许都会由外婆继承,而外婆继承等于就是两个阿姨家继承,韩乐能够想象这对他们的生活是多么大的变化,两个阿姨家绝对不会把这房子卖掉,也许会托管给房产中介,等以后两个表弟成人再……联想到这些在自己死后完全可能发生的事,韩乐突然觉得自己的死亡对许多人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正如所有人梦想的那样,一个有钱的远方亲戚突然死了,给自己留下一大笔遗产……
这种想法让他觉得悲哀,看着眼前的乔艺雨,韩乐突然提出一个建议:“要不我们结婚吧……这样我死之后你还能继续住在这。”
乔艺雨轻轻的摇摇头:“韩乐,别想的太悲观,医生说你的病情还算稳定……对了,要不要通知你家人过来看看你?”
“不必了。”韩乐摇头,他能够想象几个亲戚家听到自己生病消息后的反应,震惊和同情的心理是少不了的,但同时暗暗希望自己死的心理也是免不了的,换做是自己同样也会这么想,好人和坏人的区别只在于会不会将坏念头付诸行动或者成为主观意愿,而不在于有没有这些念头。几个亲戚在韩乐心目中都是好人,他不希望自己在死之前看到不该发生的事情。
“我还是先把遗嘱写好把,”韩乐说着打开文档,“如果可以的话,再帮我联系个律师。”
……
天亮的时候,韩乐终于感觉到困意,沉沉的睡去了,乔艺雨走出门,换下防护服,心情有些沉重,刚才韩乐一直跟她在聊死后的安排,财产的分割,还有奶茶店的发展,甚至坚持要在遗嘱中写明两年内这套房子使用权归乔艺雨。从乔艺雨认识韩乐到现在,她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健谈过,也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憧憬过未来。
和乔艺雨在她的世界所见到的死亡不同,古人的死亡大多是类似韩乐这种情况,是不在自己意愿之下去死的,衰老,疾病,意外……所以死亡对古人来说永远是一个让他们感到恐惧的话题,刚才通过韩乐,乔艺雨也真实的感觉到了这种恐惧——虽然在来之前教官就让他们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是真正在感官层面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乔艺雨这还是第一次。在此之前,她是从来没真正想过自己会死的,即使是在有身份暴露的危险时也一样。
路过朱玉祥病房的时候,她顺便往里面看了一眼,没想到正好撞到朱玉祥的眼光,他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外面的自己说话,朱玉祥的母亲顺着儿子的目光,看到乔艺雨之后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但还是走了过来,不情不愿的用通话器说:“玉祥他想见你。”
“不必了,”乔艺雨摇摇头,“我祝他早日康复。”
找律师对乔艺雨来说并不是难事,之前她为了咨询自己身份的法律问题就跑过几家律师事务所,立遗嘱这种事情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让律师去一次医院,带上一只录音笔,让韩乐念一遍自己的遗嘱原文,再让护士做个证明签字就行。真正让乔艺雨觉得麻烦的还是自己的身份,如果韩乐死了,那自己的奶茶店也就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这家店本来就是用韩乐的名字注册的,那就意味着自己可能得再去找一份类似11月的工作,再找一个住处,或者再认识一个能像韩乐这样值得信任的人。算下来,乔艺雨在这个时代也住了三个多月了,
她知道这个时代要和人建立起这样的信任有多难。
带着律师回到医院已经9点多钟,韩乐还在睡觉,乔艺雨就让律师等等,能够睡的好对现在的韩乐来说并不容易。
等到9点半的时候,突然有人喊乔艺雨的名字,乔艺雨抬起头,看到正是之前见过一面的韩源,他边上还跟着一对面容朴素的中年夫妻,带他们过来的医生问乔艺雨:“他们说是韩乐的亲戚,你们认识?”
韩乐的大伯不认识乔艺雨,但隔着没合拢的百叶窗却一眼看到了正在睡觉的韩乐,立刻认了出来:“没错,正在里面睡觉呢。”
“你们怎么会知道韩乐的事?”在走廊上坐下来之后,乔艺雨问。
“报纸上都登出来了,”韩源说,“我认识谢永青,之前跟他还玩过游戏呢。”
“韩乐怎么会跟这种人住在一起!”韩乐的大伯很是气愤,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简直就是个疯子!”
“韩乐还没收他房租!”韩乐伯母也有愤慨,“他就这么报答的?真不知道韩乐能不能挺过这一劫,当年他爸妈死就够可怜的了……”
于是走廊上就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两个大人你一句我一句,把谢永青骂的猪狗不如,直到护士走出来让他们安静才停下来。
然后他们又注意到律师:“你是?”
“我叫韩建设,”律师很职业的和韩乐大伯握手,还是韩乐的本家,“是韩乐请来的律师。”
“请律师干什么?”伯母有些警惕的看了乔艺雨一眼。
不过她没有在意这眼光,只是实话实说:“是这样,韩乐他想立一份遗嘱。”
“遗嘱?”大伯一家都对这个消息没有免疫力,给惊呆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质问乔艺雨,“你又是谁?”
乔艺雨正待解释,护士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病人已经醒了,乔艺雨进来。”
韩乐大伯立刻贴到玻璃上去,对着里面的韩乐招手,还说话:“韩乐,你还好吧。”
韩乐对着外面的伯父笑笑,又让护士拉上百叶窗,等乔艺雨进来之后就问:“你让他们来的?”
“不是。”乔艺雨接着把韩源的解释说了一下。
“你让律师下午来吧。”韩乐觉得当着他们的面说这个也有点不太好,毕竟在自己的遗嘱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涉及他们,他的打算是留下一套房给乔艺雨,另一套委托给房产中介,5年内不得变卖,把租金按月寄给外婆,因为韩乐听说外婆在阿姨家过的不是很如意,唯一能够给他们的就是银行卡里十几万现金,几家一分,一家就拿几万块——这就几乎等于没有了。
大伯进来后一个字都没提遗产的事,只是叫韩乐好好养病,别胡思乱想,然后又委婉的跟他要房子钥匙,说让他伯母去给他做点好吃的送过来。韩乐当然不能说什么,要是直接赶他们回去就太不近人情了——但他又不希望他们住在自己,或者谢永青的房间,让乔艺雨搬出去更不可能了,索性编了个小谎,说家里现在还没消毒,可能有危险,而且还很乱,其中还有谢永青的遗物要处理,不如去住宾馆。
谢永青这个名字在韩乐伯父脑中已经跟拉登是同义词了,报纸上说他老师,一个六十多的老教授,都因为禽流感发现的晚,在被家人送来医院的路上就不行了,听到他还留了遗物在家,就建议乔艺雨赶快回家都收拾出来——最好是集中起来一把火烧掉,然后房间里彻底消毒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