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当章程和刘思伟赶到时,穆利斯博士在科大校区的家已经坐满了人。
另一位获奖者史密斯教授夫妇也在,高校长和阿尔费罗夫教授、约翰-波普尔教授、金兹堡教授、阿布里科索夫几位大师,以及基础研究学部主任奥博特、副主任巩奇正和游少均,正一起跟他们两家分享喜悦。
他家电话更忙,远在美国的亲朋好友,遍及全球的nb实验室同事和学生,接完一个又一个,把穆利斯博士接得口干舌燥。
穆利斯夫人急忙从卧室里端出最后两张凳子,一脸苦笑地说:“章,刘先生,快请坐。这电话不知道要接到什么时候,早知道这样我们就去史密斯教授家了。”
人不在家谁也没办法,史密斯教授非常庆幸自己的决定,不禁哈哈大笑道:“安妮,我们的朋友没卡里那么多,就算在家也不至于一接就是两个小时。”
亲朋好友也就算了,关键是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不知从哪儿搞到电话号码,一个劲地往这儿打,穆利斯博士意识到这么下去到天亮都接不完,干脆电话线一拔,恨恨地说:“受不了啦,先生们,我真受不了啦,我要换部电话,或者换个家!”
高校长乐了,一边示意巩奇正去找杯子,用章程带来的香槟庆祝庆祝,一边笑道:“卡里,这才是刚刚开始,我敢打赌,明天一早实验室楼下会挤满人。有科大师生。有媒体记者。你想躲也躲不掉。”
不等穆利斯博士开口,史密斯教授便脱口而出道:“章,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借用一下你的车。”
章程笑问道:“教授,您打算去实验中心?”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更清静的地方。”
他不是娱乐明星,不喜欢被媒体追逐,章程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但还是摇头笑道:“教授,实验中心也不会清静,我认为您能做的只有去面对。”
见穆利斯博士也皱起了眉头,高校长沉吟道:“二位,获得科学界最高荣誉无疑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无论为了科学,还是对于诺贝尔奖的尊重,你们都得露个面。至于其它问题,我们可以组织一个公关团队去处理,比如那些没完没了的电话。”
阿尔费罗夫教授从巩奇正手中接过开瓶器。“砰”的一声打开香槟,一边挨个斟酒。一边眉飞色舞地说道:“这个主意不错,不过在此之前我认为应该先喝一杯。”
“祝贺二位。”
“为了诺贝尔奖。”
“为了奖金!”
“约翰,别跟我提奖金,按照那些混蛋制定的税率,到我手里没多少,要不是顾及迈克尔的感受,我真打算像爱迪生一样不去领这个奖项。”
自从1986年美国国会修改了税法以来,美国政府平等对待各种收入,不管来源,奖金和其他收入一样要缴税,诺贝尔奖金也不例外。除了交国家,还要向州交税,算下来,要把一半的奖金交出去。
30多万美元奖金交完税后,只剩下20多万,而去领奖,带着家人朋友,旅行费用又要花好几万美元。对于穆利斯博士这位nb实验室化学研究中心副主任、nb医疗首席化学家、nb生物工程有限公司高级副总裁而言,那十几万美元要不要还真没那么重要。
况且就算不去领,谁也不会因此而否认他在学术上的成就,甚至会比去领这个奖更有名。
对于演艺明星来说,公众形象是非常重要的,时常要包装一下。其实不止演艺明星爱包装,其他行业的如政客更爱包装自己,很多科学家也一样,他们成功的给自己披上了理性、严谨、客观、负责任等外衣,看上去简直不食人间烟火。
然而,当翻开科学史、揭去层层包装的时候,就会发现科学家们其实并非如此。为了达到各自的目的,也会使用非常手段,比如明争暗斗、偷窃别人的创意,甚至会有意欺骗、人身攻击,同时还有着众多的人性缺点。
史密斯教授岂能不知道他真正担心的是什么,若无其事地说:“卡里,就算为了实验室,你也要去斯德哥尔摩把奖领回来。其它的事根本无需担心,人们只会仰慕你的成就,不会去关注那些陈年旧事,再说谁没年轻过,谁没犯过错?”
难道眼前这位堂堂的诺贝尔化学奖得主有污点,刘思伟大吃一惊。
这些事章程并非一无所知,早在托人去美国挖他前,就知道他年轻时喜欢通过服用致幻药物来让他的思维摆脱桎梏、另辟蹊径。
最开始吸lsd,那是一种极易让人产生幻觉的毒品。在经历迷幻药之旅的过程中,他竟然想出了个解释大爆炸宇宙学的理论,写了出来投稿到《自然》杂志,居然登了出来。
后来lsd被美国法律禁止,他却没办法离开致幻剂,于是改为自己合成其他合法的致幻药物。用他自己的话说,服用致幻药物可以使脑海中把抽象的想法形象化地呈现出来,让他在幻想中和分子待在一块,观察dna的双链要怎样才能分开并且复制。
也正因为如此,章程不止一次的提醒过游少均,不仅不能跟他学,而且要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以防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闹出吸毒丑闻。
在阿尔费罗夫教授眼里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晚辈,这里又没外人,干脆直言不讳地说道:“卡里,诺贝尔奖基金会在颁奖词中只会宣布你的发现,对于生物化学和基因研究有着什么样的重大意义,不会提你服食致幻剂的经历,更不会有人因此而质疑你的获奖资格。”
见章程朝自己微笑着点了点头。穆利斯夫人立马挽着他胳膊笑道:“卡里。史密斯教授说得对。谁没年轻过?我不在乎,我想也不会有人在乎。”
“不不不,不是这个。”
穆利斯博士轻叹一口气,愁容满面地说道:“先生们,十几天前,我认为章的预测简直是笑话,现在同样如此。当想到还有更多优秀科学家,特别是比我强的科学家还没有获奖时。我就感觉我没这个资格,事实上也的确没有。”
这些年诺贝尔奖评选偏重于基础研究,偏重于理论,连在技术应用领域获得那么大成就的高校长都与诺贝尔奖无缘,更不用说他这个只改进了一套实验方法的人了。从这个角度上看,他的确无法与那些前辈相提并论。
章程相信史密斯教授同样有这个顾虑,要不也不会跑这儿来躲清静,顿时脸色一正:“博士,基础科学是科学,实验科学同样是科学。您对生物化学和基因研究所作出的贡献有目共睹,我认为获得这一荣誉是实至名归。”
高校长深以为然地附和道:“是啊。否则你也不会在那么多提名人选中脱颖而出。”
穆利斯博士与史密斯教授对视一眼,突然笑道:“好吧,我听你们的。天啦,真难以置信,简直像做梦似的。”
正说着明天该怎么应付媒体,科大吴家伟校长和周先生家的大公子不约而至。
他们两位都是科大化学系的客座教授,离得又这么近,连夜登门表示庆祝很正常。周公子代表的是他父亲,而他父亲又是香港自然科学奖的化学奖基金会主席,两位刚宣布的化学奖得主都是香港化学奖基金会评委,同样有理由登门拜访。
“这是香港有史以来第一次,入乡随俗嘛,活动一定要搞,家父特别托我转告各位,如果经费上有问题,可以由我们化学基金会组织。”
刚表示完祝贺,周公子就兴奋不已地提出大摆宴会,好好庆祝一番。实验室两位大佬都在,两位正主儿干脆当起甩手掌柜,把接下来的安排全部交由章程和高校长做主。
高校长若有所思地问:“这么搞是不是太夸张了?”
周公子显然不想错过这个让“香港化学奖基金会”扬名立万的机会,振振有词地说道:“高主席,二位教授获得的可是诺贝尔奖,庆祝一下是应该的。来前顾先生、李先生、邵先生、梁先生都和家父通过电话,他们认为不仅要搞,还要搞热闹一点。”
“章工,你怎么看?”
人家都说了,入乡随俗,如果什么活动都不搞,还真不太合适。
科大预算出现严重超支,备受各方指责。另外,兴建前虽然举办过设计比赛,但最终并没有使用第一名的设计,这方面的批评一直持续了好几年,直到上个月还有议员在立法局上提出质疑。
看着科大吴校长欲言又止的样子,章程意识到他也想利用这个机会转移下舆论,突然笑道:“各位,周公子说得对,史密斯教授和穆利斯博士获得这么大荣誉,应该好好庆祝一下。但这个分寸和尺度要掌握好,既不能铺张浪费,把好事变成坏事,同时也不能搞得太寒酸。
我提议由科大和化学奖基金会共同负责庆祝活动,地点设在科大体育场,记者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