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雨甚是有些反常,从起初绵绵细雨,后几日便变成了大雨倾盆。原本下令三日启程将士们一拖再拖,就这样拖上了七八日。
这一日,天终于放晴了。大多数人都跑去坝上送将士们一程,村子里静悄悄的。
乐无忧像往日一样,与萧伯染对弈。正在埋头苦想,突然听得远处一声巨响,天地同颤,惊得乐无忧手中执着的棋子掉落,啪嗒一声竟是落在死门之上。
一时间原本马上峰回路转的局势竟落得个满盘皆输,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二人忙起身出院查看。
只听得远处隆隆震响,夹杂着嘶喊声越来越近。只见有村民飞快跑过,边跑边喊。
“发水了,快跑啊。”
“决堤了!”
“堤坝炸了,救命啊。”
人流之后,远远瞧见滚滚河水奔涌而来,如同青色巨手无情地拍下,一时间房屋尽毁,墙体尽碎,四散崩裂随波而去。有的人甚至来不及喊一声救命,便被卷入水流之中。
眼瞅那遮天的河水就要将一老媪冲走,乐无忧来不及想其他,飞身上前,一手扶住踉跄的老媪,另一只手抬起,立即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河水逼得渐渐退去。
“快走啊。”
可那屏障之下,死里逃生的众人却似被眼前的情景震惊,竟一时呆若木鸡,无一人敢移动半步。
那水越过屏障,如前几日从房檐滑下的瓢泼大雨,噼里啪啦砸得地面直响。
随着水越来越多,乐无忧竟有些坚持不住。
眼瞅那水漫得越来越多,屏障似有些承受不住时,双手撑住再次怒喊道:“快走啊!”
就当她想再次起手捻诀,将头顶洪水尽数撑住之时,萧伯染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臂:“会被发现的。”
他们本是仙人,就算入水也无碍。若要救人,眼下他们只要一闹出什么大的动静便会立即被此处仙者察觉。
萧伯染接着道:“他们自有他们的运数,无论天灾人祸,命当如此。”
乐无忧微微缩缩手,喃喃道“命当如此吗?”那屏障四处龟裂,渐小,有如磅礴大雨下的几把油纸伞,洪水立即倾盆而下。
刚刚死里逃生的人们,这时反应了过来,一个一个立即叫喊着爬起,向前跑去。
看着四处窜逃的村民和如同雨帘而下的洪水,她突然咬咬牙,再次抬手撑住,扭头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可是你说过,这里是我们的家啊。”
看着乐无忧那个模样,萧伯染心里一颤。
他其实本就知道无论他说什么乐无忧都定会救上一救。
因为这就是乐无忧啊,尊重生命又固执选择。他除了选择同行,绝无袖手旁观的机会。
萧伯染温柔道:“好,那遍救上一救。你身子不好,我来。”
说罢便左手搂住乐无忧,右手抬起她的手臂,那道无形的屏障立即在空中不停地蔓延扩张,地上流落的水也尽数飘起,向空中聚拢了去,似乎在空中搭建起了泾水河。
乐无忧扭过头,看向抬头望向空中的萧伯染。
她原本想着不过是施展个术法,将河水向其他方向引流。
而他只是帮她撑起双手,便可以将流过的整条泾水皆包裹在屏障之中。
阳光透过碧绿泾水照了下来,他脸上似有水纹微微晃动。遮天蔽日的整条泾水,就这样悬在空中,这是需要多少灵力才能做到的事啊?
村民也一时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得语无伦次,跪地便磕头喊着:“神仙啊,神仙!”
乐无忧忙俯身扯过最近的一人的肩头晃了晃,“你快说,发生了什么。我们还要去救人。地瓜呢?乡亲们呢?”
“炸了,大坝炸了!部队刚跑到坝下的时候,堤坝就炸了。三百将士全淹了,好多人都没了。”
乐无忧心下一惊,地瓜之前说要去送爹爹,怕也在军队附近被淹了。
也顾不得其他,招呼附近的村民快去高处逃生便拉住萧伯染闪身消失了。
留下一众村民,在被屏障隔绝的水流下,向他们消失不见的方向跪拜磕头,口呼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