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伯染长袖一挥,连人带花灯均不见了。
他们没有考虑场上的人有多么震惊,就这样离开回到了招摇山脚。
招摇山还是下午,阳光正足。乐无忧扶着山门柱子感叹道:“这都是什么人啊。真是可怜那位公主,平白无故被人利用,伤了心又丢了命。真是不该。”
“她是你父君在凡间的徒弟。”
“怎么从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个故事?”
“当年你父君与妖王大战受伤流落凡间,偶然被霜蝶公主所救,许是看那公主体弱,且先天不能言语,甚是可怜。为表感谢便收了她为徒,以助她活过成年。这个事情除了去凡界接他的乐云,没人知道。”
“既然没有别人知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萧伯染没有回答。
他没有再说话,无忧也像是明白了什么,没有再问,只是望着远山烟火,发了会呆。半晌,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道:“风大,走了。”说罢便转身回去了。
所谓的尘缘一场,不过是风过无痕,又能如何?
她明白,也许,他只是想告诉她,凡尘事,凡尘了。
在那个凡尘的梦里,一如阿姊阿弟的前尘往事,做的一切都是合理的,犯的任何错误都可以被原谅。
这便是神仙,高高在上的神仙,无欲无情,所谓的公正贤明。
乐无忧不想再探究更深有关霜蝶公主和那驸马,阿姊和阿弟的过往了,想得越多只是自己徒增感伤罢了。
她不知道,霜蝶公主的灵魂最终会去了哪里,许是转世投胎,与之前毫无关系。又许是自缢而亡,过不了忘川,时间久了,灵识便随风而去了。
毕竟,一切皆是,虚妄。
而留在原地的萧伯染,坐了下来,抱着那盏已经摔碎了的灯,悠悠道:“是啊,人都不在了,再多补救又有何意义。”
灯上原本那对笑着看向对方的身影之间,隔着一道没法消除的裂痕。
萧伯染想起他曾经还有一个名字,百里云穹。
百年过去了,他似乎都快忘记了,那双垂在大殿之上的脚,被人劈开的洛桐君的棺椁以及她那被野狗撕咬已经不完整的尸身。
他找了她有五十年吗?好像没有。
因为他没找到。
他一开始刚回仙界,便下过忘川。却没有得到她任何消息,她就是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无影无踪,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幽冥府君曾告诉他,要么便是洛桐君转世为神,幽冥没有权利,记载不得;要么便是死前太过绝望,不想再入轮回,灵识飘散,归于虚无。
他固执地走遍整个凡间。
众人皆以为,他是为了司战仙君的名分,为了北岐山的功绩。殊不知他踏遍万水千山,以命与恶妖相搏,只是为了看看它们口中可是有洛桐君的半缕魂魄。
但奈何,五十年都快过去了,妖都被斩没了,他已是仙界最有威望的司战仙君,却还是未曾见过洛桐君半丝踪迹。
他开始绝望了。
直到那日,他为了探究母亲的秘密,换上了弟弟的衣服。
他在北岐山看见了她,乐无忧,那个不停扔石子,非要搅乱一池春水的乐无忧。那个无声抱怨,怒砸石子的模样像极了洛桐君。
就连那睚眦必报的小聪明,都像极了她。
他忍不住出手想要帮她,这一帮就是将近八十多年。
他停止了寻找,开始了弥补。
但又好像,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任你再怎么补救,都不是原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