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无忧又想日前萧伯染说元阳君为他挡下了雷刑,可如今他却还是要跪在这儿受上五道,不由感叹真真是造化弄人,他还是没躲过去。
他到底是如何的人?是真心助她?还是只是苦肉计罢了?
还未等她感慨出个结果,那雷便已经到了。
电光一闪,如银龙出世自如墨的云中钻出,直指萧伯染背脊。
那力量竟让坚挺如斯的萧伯染一个踉跄。
那五雷强度是根据施法者怨念而定,那力度一道强过一道,若是第一道便这般,那此后四道该是如何?
乐无忧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握紧了衣袖里拳头。
心里想着,他一定是装的。他装得这雷越强,他们萧家的威信便在他人心中更立得住。
纵使那雷一道强过一道,照得原本昏暗的四周如同白昼,可他却依然直挺挺着背脊,没再有一丝踉跄。
台上正中坐着的那位,终于有了些反应。毕竟在君戚夜看来,萧伯染的忍耐程度已经是超过了普通仙者。他果然还是这样,实力又弱,脾气又倔,任你如何他总是不让你如愿。
不知是那雷心里不服气,还是尧商君定要在众人面前将这苦肉计演至极致,这最后一道雷却是等了许久都未曾下来。
就听得天上瓮雷阵阵,宛若当年墟水岸旁的怒吼声,仙妖双方鏖战,不死不休。
就在众人皆被天上的声音吸引,乐无忧却听见尧商压低声音道:“你要知道,你姓萧。”
“我也可以不姓。”萧伯染抬眸,目光如炬盯着他的母亲,那目光中没有任何亲情可言。
乐无忧心里一震,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测,这难道不是苦肉计吗?
在她还没思索出个定数,这最后一道雷已然是到了,一瞬间强光闪现没有丝毫犹豫便砸将下来,萧伯染直挺的脊梁瞬间匍匐了下去。
她以为她会看见他吐血的模样,但他没有,他只是嘴里鼓了一鼓,紧接着便咽了下去。
一抹赤红从萧伯染嘴角溢出。
赤红,乐无忧脑海里蹦出这样一个词。那是异于黑白的颜色,在她眼前竟是如此鲜艳,艳得如同要刺穿她的双目。
那就是书卷里血的颜色吗?她见过凡间沙场染血,见过仙界滴血祭奠,但那都是暗黑色,都不如萧伯染这嘴角来得触目惊心。
她竟然可以看见他的血!她为什么可以看见?
心里竟被这抹赤红激得一阵没来由的愤怒,尧商。好你个尧商。
眼见萧伯染身子越来越低,双臂已不太能撑起自己的身躯,而天上的雷却依旧不绝,绵延不断自上而下砸向他的后背,犹如一把利刃直直穿将下来。
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他不可以死。
这不是苦肉计,这是必杀计,想将萧伯染置于死地的杀计。
等乐无忧自己再反应过来,她已经飞身下台,一抹月白直冲冲挡在匍匐在地的萧伯染近前,拼尽一身灵力挡住未完的那最后一道雷。
她半跪在那,盯着一脸讶异跪倒在地的尧商,嘴角一丝冷笑,耳边只听得清辉那尖锐的叫声和乐云担忧的呼唤,随后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没有看见萧伯染那满目惊讶和随即而来的担忧,她也不知道她就这样被萧伯染抱在怀中,而她被雷击得有些发散的元神正在被萧伯染四溅的灵力护得妥妥当当。
君戚夜在看见乐无忧飞身下台的瞬间,便紧随其后。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只有半仙之力的乐无忧,怎么就能跑那么快。他还是眼睁睁看着她被雷劈着正着。他也是真的很想将萧伯染塑的那屏障劈开,可看见元神四溅的乐无忧,他还是忍住了。
还没到时候,计划有变,他要赶紧回去,与那人商量此事。
确定乐无忧无碍,君戚夜扭头看向愣在那儿的尧商,冷冷道:“你自己搞出来的局面,自己收场。她若有半分闪失,本尊让你整个北岐山陪葬。”
说罢白光一闪,便消失了。
而屏障内的萧伯染对外界浑然没有任何留意,轻手擦了擦乐无忧嘴角溢出的血迹,边捋着鬓角略微发白的头发,悠悠道:“母亲,母亲。”那两声母亲的音调却截然不同,相同的只是他越来越冷的情绪。随即捻了个诀,指天长啸道:“我萧伯染在此,以天地为证,从今天开始退出北岐,从此与尧商仙君和萧家再无任何瓜葛。”
戾气划过他与尧商之间的土地,形成一道深深的痕迹。
他努力过像弟弟一样与母亲和睦相处,但是现在,还是不再努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