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的中午。
陆悠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陆家大宅。
从哥谭比赛场地到月省老家,近三十个小时的行程,跨越十二个时区,期间只断断续续的睡了不到五小时,约等于没睡。
熬过精神亢奋时期,现在的陆悠已经接近身体的极限状态。如果不是经常锻炼,身体素质够好,他怕不是早就躺医院了。
“我回来了。”陆悠有气无力的喊道。
听到声音,正在聊天的众人齐刷刷回过头,顿时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
平日里整齐的头发如鸡窝般四处乱窜,明亮的眼眸内血丝密布,眼眶下方生出一圈厚重的黑圆圈,俊秀的脸上满是气,仿佛下一秒就要驾鹤西去。
唐婉立马起身跑到陆悠身边,这捏捏,那摸摸,担忧的问道:“你脸色好难看啊,没事吧?”
陆悠挤出一丝笑容,伸手将唐婉抱入怀中,柔声说道:“抱歉,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温暖馨香的躯体,堪比仙家的灵丹妙药,驱散了一大半精神层面上的疲倦。
唐婉俏脸一红,犹豫片刻,还是把头埋陆悠的胸膛,反手搂住他,嗫嚅道:“真不知羞!爷爷奶奶你爸你妈都在呢!”
“我抱的是我光明正大追到手的老婆,又不是上不了台面的地下情人,有什么好羞的?”
唐婉露在外边的两只小耳朵也跟着充血,染上樱桃般的殷红,她捏紧小拳头,无力的敲了一下陆悠的后背,嗔怪道:“讨厌~乱说什么呢!你还没求婚,我怎么就成你老婆了?”
“你都叫我老公了,我叫你两声老婆也合情合理吧?”
陆悠和唐婉交谈的声音很小,没让其他人听到,众人只当他们是小别胜新婚,情不自禁的抱在一起,缓解思念。
过了好一会,两人还没分开,奶奶忍不住调侃道:“我说你们两个,也该抱够了吧?别当我们是透明的行不行?”
陆悠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扶着唐婉的肩膀将她轻轻推开,说道:“对不起,奶奶,我们年轻人是这样的,荷尔蒙旺盛,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
奶奶当然不会跟陆悠追究这些小事,关心的问道:“你吃饭了没?要是没吃我叫人给你做。”
“下飞机就吃过了。奶奶,我想去探望太爷爷,他下葬了吗?”
“还没。我找人算过,几天后有个好日子,很适合安葬。”
“那好,我先去灵堂了。”
“我陪你一起!”
在奶奶温柔的注视下,两人手牵手离开了客厅。
……
来到灵堂。
空荡荡的房间内,一张木桌贴墙摆放。桌面上摆放了一张太爷爷的黑白照片,照片周边围了一圈黄白交替的淡色菊花。
花圈的正前方,是一个的不加修饰朴素到极致的白色陶瓷坛子。坛子再往前,三个古朴的香炉一字排开。
桌子靠里的两个角落旁各立了一个烛台,还能看到上边蜡烛燃烧残留的痕迹,前边位置则被诸如鸡、鱼、水果,糖果之类的祭品占据。
陆悠语气平淡的说道:“唐婉,我想和太爷爷说几句话。”
唐婉心领神会,轻手轻脚的退到门外,留下一句“有事叫我”,便关上了房门。
陆悠神色平静的取出九支香,将其全部点燃,然后均等的插进三个香炉内,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恭敬的拜了三拜。
陆悠不熟悉烧香的规矩,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我宁愿做错事,也不愿不做事。
他相信,只要心意到位,即便上香不规范,以自己曾孙的身份,太爷爷是不会怪罪他的。
陆悠重新睁开眼,望着前方的黑白照片里,不苟言笑的太爷爷,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
陆悠倒也不是说特别难过,他虽然和太爷爷有血缘关系,可毕竟相处的时间太少,算不得多亲近。
再加上太爷爷总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身边只留一个保姆,除开家庭教育方面的问题,与他们这代人基本没交流。
所以,陆悠与其说难过,不如用不知所措和迷惘来形容更为贴切。
一个每周基本都能见一次面的亲人,突然说没就没了,没有一点点防备,给人一种很不真切的感觉。
“唉~老头子,你说你,要是努力一下,活多一天,不就能看到我拿到金牌,红旗在霉国飘起的样子了吗?”
就在陆悠下飞机,手机连上网络的一瞬间,他就收到了肖量发过来的好消息。
这一届imo,cn队伍以全员满分的成绩,拿下了六枚金牌,并以绝对压倒性的优势夺得了团队第一名。
陆悠没有感到意外,与另外五人一起学习生活两个月,对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一定的了解。
或许在知识储备和科研经验上,这五个人比不过自己,可经过国家级教练的培训,单论解奥数题,他们并不比自己弱多少。
“走的时候又不提前说一声,想送你一程都不行,你这老头真没义气。”
抱怨的话语回荡在房间内,消散于无形,得不到任何回应。
陆悠也没再说话,默默的放空心神,在灵堂内安静的待了十余分钟。
“再见,太爷爷。”
陆悠最后深深一鞠躬,悄无声息的离开灵堂,房门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