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着蜡烛在看书。
一阵风吹过来,蜡烛灭了。屋子里一片漆黑。
向枫最近功力大增,再加上她曾经食过青花。在夜中行走,这点基本的东西对于她来说算不的得什么。
开了门,院中的雪光照的一片清朗带着冷意的白。
抬起步子,踩在雪上,咯咯的响。
院中的梅被雪压了去,见不到庐山真面目。
向枫抬手一挥,舞袖间,万点雪花都被震的纷飞了去,这才透出梅的暗淡幽香。
雪光下,长发轻束,衣带飘逸,衬的雍容华贵。
但终究是寂寞之人。
一个人独自深夜赏梅。
帝都外的官道上,驾驾的喝声不断传来。马背上坐着的那位少年,眉清目秀间透出股英武。
等到了大城门入口的时候,从腰间拿出一个腰牌来,守城将士见了,皆跪于马下高喊,“二王子千岁……。”
“都起来吧……。”
声音明朗洪亮,等大家起来的时候就只能看到他驾马远去的背影了。
“皇姐……皇姐,我回来了。”先前的那少年大步跨进战殿,脸上喜悦之色见的明显。
端木风情远远的听见喊声,赶往大厅,见了端木澈,一手拍着他的肩膀,“阿澈几年不见长高了,更见俊朗,这下王城的名门千金见了,定要挤破门了……。”
端木澈一眼见了端木风情,发鬓如丝,人间绝色之容。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皇姐……家里一切可好。”
“去见过父王了没有……。”
“见过了……父王的身子好像不大好。”
“恩,所以帝都已经一片沸腾了,这会儿王弟你回来正好助皇姐一臂之力。”
说着,人往厅中间的太师椅走去坐下。
端木澈也跟着到边上坐下,皱眉道,“我在南疆,也不知道家里情况如何。莲贵妃就那么厉害……连皇姐你也……。”
端木澈自从在南疆跟着端木风情攻打藏雪国之后就驻守南疆了。
“恩……前两年皇姐一直在西北边疆剿灭有戎,叫她趁了先机……且丞相极力帮她,现在势力也是不小……。”
“你说王丞相也在帮莲贵妃……王丞相一向为朝廷,怎么会……。”端木澈也是不解。
端木风情冷哼着,唇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那个老腐朽……他认为女子不该掌权。”
“我们墨诸明明有先例,女子照样可掌皇权,王丞相他确实……”
在墨诸国的历史上,只有优秀过人的女子也可得掌天下。其艰辛远远大过于男子。
“行了……现在就不说这些个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这些个烦人的事情就先搁搁吧。等晚上的事情我吩咐大家一起到战殿来用晚餐,大家也好聚聚……你现在就先下去休息吧,赶了那么远的路了。”
“恩,那好,我就先回去了。”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战殿怡厅灯火透明,好不热闹。
音韵虽比以前收敛了好多,但一下见着自小宠自己不亚于自家皇姐的二皇兄,高兴手足舞蹈,抱着又是跳又是闹。
正当众人都尽兴的时候,传来一声,王临驾战殿……
众人都已经醉态熏染,这一声喝,酒都已醒了大殿,连忙赶往大厅去恭迎御驾。
端木风情一见王边上还跟着莲贵妃,心里暗想,这会儿恐怕没那么简单。递了眼神给封肆。见他也是一阵皱眉,两人都已领会了意思。
王稳坐在正椅上,“朕听说澈儿刚刚归来,长公主在战殿为王弟接风尘,怎么也不叫上父王……父王就自己不请自来拉。”
“夜里寒冷,儿臣怕父王体有不恙……。”
端木风情这话若听在平时,王定感欣慰。只是这一下是被莲贵妃挑拨,心里认定了这群儿臣目无尊长。听来自然就不一样了。
“难道长皇儿认为父王老了,不行了……。”声音平板听不出起伏。
“儿臣不敢……。”
这个时候莲贵妃惺惺作态的在一边道,“王上,我看长公主确没有此意,我看就算了,您看夜也深了,您该回去休息了。”
“这次看在莲贵妃的份上就算了……。”
说完一干人等,就又离开了战殿。龙卷风似的。
在这过程中,音韵一句话也没有说。依照彩衣跟她说的,有王和莲贵妃在的时候,她只要保持沉默静静观察就行了。
“什么玩意儿吗?”刚一走,音韵就嘀咕了。
封肆听见了音韵的嘀咕,拍着她的肩膀笑着说,“不是什么玩意儿……。”
本来被弄的僵硬的气氛,这一下被冲淡了不少。但大家都已没了兴致。
散了的时候,端木风情吩咐了彩衣,叫她好好监督音韵的一言一行。心里对这个舅侄女除了喜欢又多了份感激之情。
等她们都走远了,才转头对还没走的端木澈道,“你手上握着南疆的兵权,怕是莲贵妃不会放过你的,最近都小心点……。”
“恩,长皇姐,我知道……。”
话虽这么说,第二天。王就降旨了,说二皇子好不容易回了帝都,要好好休息一阵子,南疆的事情,全交给左都统负责。等于是解了端木澈的兵权。又进一步削弱了长公主的势力。
那边探子又回报说,莲贵妃召见云向枫,弄的端木风情这边一团乱麻。
转眼腊八过了,之后的日子过的就飞快起来,明儿个就是大年三十了。
这几日天气晴朗,宫里光秃的树桠上到处停留着唧唧喳喳的麻雀,喜的闹人。宫里上上下下更是好不热闹。仿佛这几日的阳光把人的精神都晒好了似的。
小青在正在雪宫里晒被子,向枫又在屋里看书。
这一会儿,王忽然下了圣旨宣向枫立刻上朝天殿见驾。
向枫领了旨意,踏上殿外青石板的时候,她才想起这场景是如此熟悉。正是两年多前,她来墨诸国第一次见墨诸王的情形,只是如今已物是人非。
一只脚踏进朝天殿,大殿里赫然一群人,皆穿着藏雪国的服饰。
拜过了王之后,那群人都齐齐的拜了向枫,只是脸上并无敬畏之色。毕竟在藏雪国向枫就不是受宠的公主,如今作为人质,怕是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回藏雪了。
原来这群人是藏雪国派来给墨诸献供奉的。
向枫在一边只是冷眼瞧着,心里觉得讽刺。这样的场景叫她来,无非耻辱。
就这样站着直到下朝离开,向枫都没有正眼瞧一下站在一边的端木风情。就仿佛真的从来也没认识过这个人一般。
不过在这里过程中,端木风情自始至终却没有忽略莲贵妃瞧着向枫那算计的眼神。
追到殿外,端木风情对着向枫的背影喊道,“你站住……。”
向枫就当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一个翻身,端木风情已飞到了向枫的面前。
看到的那双眼,依然清澈,只是少了点什么,却多了份空洞和冷清。
“不知道长公主有什么吩咐……。”问的不冷不热,丝毫无感情。
端木风情一时复杂,心里有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也不知道怎么说了的好。就望着向枫发起呆来。
“既然长公主没有事,那向枫先行离开了。”说完,就走了。
端木风情看着向枫离去的背影,想到自己似乎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都会发呆。
封肆这变又突然从端木风情身后冒出来,看她还在望着向枫离去的背影。“难道你看不出莲贵妃的心思吗?她就是想用这个枫公主来打击你……。”
“我知道……。”端木风情转脸看着封肆道。
“难道你真要因为梅容和你母亲的关系要来保护她吗?”
封肆可不想因为向枫而破坏掉端木风情的王位。怎么着,他今天也要把这个糊涂的表妹说醒。
“表哥……我说过,有些事情,你不懂。”
端木风情说完就要往回走。
“可你也别忘了,姑姑的遗愿……将来她必然是要恨你的。”封肆喝声对着端木风情的背影道。
端木风情停顿了下来,冷清的道了句。“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让别人伤害她的,就算她的命也该是我的。”
封肆颓然,却也无可奈何。
他知道端木风情认定的事情,是很难改变的。
“长公主……这些是我国皇上吩咐给长公主带来的礼物。”端木风情一回到战殿,里面就站着藏雪国的使者。
端木风情看着侍女托盘上的那些礼物,索然无味,无非珠宝银饰。这些她都没有兴趣。
忽然一件火红色物件跳进她的眼帘。
伸手去拿,边上那人又开口了,“长公主真是好眼力啊!这是我国特产琉璃。”
“琉璃……。”
端木风情对着手上透明色包裹着火红的物件自语出来。
“是啊!在流离的制作过程中需要20多道火里来水里去复杂工艺,造就了琉璃水火相容的传奇,而它的颜色来自于天然材质,是自然的赋予,与琉璃融为一体,永不褪色。因此琉璃在我国只是皇家御用物品……。”
那人还没说完,端木风情念了句,“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
边上那人听了之后,又连忙拍手道,“长公主真是博学,那长公主可知,这颗红色琉璃与别的不同之处……。”
端木风情一时不懂,“哦。有什么不同之处,你说来听听……。”
“长公主请先仔细观察,小人再行回报。”说来,颇有自豪感。也确实,四国之中,惟有南方藏雪能出产这华贵的琉璃。
端木风情举手仔细端详手中的物件。
色彩艳丽而不浮华,表层透明色中透出冰冷,折射出清澈的光华。碰撞时,发出嘣嘣清脆的技金属声,且不断的变换着光影。而里层却包裹着的腥红色。更是在冰冷华丽中,渗出一股热情澎湃。握在手中有着温润柔和的质感。
“这中间的镶着的红色是何物?”正是这一点火红,让这株琉璃不凡了起来。
“长公主,您果然厉害,在我国要烧制出一颗琉璃并非难事。只是若在中间镶进别的物件,才是难。在我国除了琉璃之外,还盛产一种豆子,取名红豆,又名相思豆。在这串透明色的琉璃脚链中镶进去的正是相思豆。”
“依你这么说,这串脚链倒要取名相思了……。”
端木风情笑意倾泻出来,唇角飞扬,真能叫人看的痴了。
“这个就随长公主您的意思了……。”
“好了,这些我都收下了,烦劳回去感谢贵国皇上。我很喜欢这些礼物……。”
端木风情挥手道。
另一只手却是紧紧握着那串琉璃脚链,欢喜之情,自是不言而喻。
那人退了下去,对于他来说,他的任务已经完成。
年三十
王宫里到处都是忙碌着晚上的晚宴,以及到年十五要准备的各项祭奠活动。
下午,王在御书房与群臣议事。
“各位爱卿既然无事要上奏了,就先行到御花园赏梅,今晚朕要与众位爱卿喝个痛苦,以慰劳这一年来的辛苦……。”
“谢谢我王万岁……。”底下喝成一片。
等众人都走了之后,端木风情却还没有走。
“皇儿可还有什么事?”
王并不甚热心。
“禀告父王,皇儿是想您在初二大祭祖先之后,能到凤华殿来凭吊一下母后……。”端木风情说的动情。
王一听到端木风情说到已死去的王后,一时不免动容感慨。“你先坐下吧……放心吧,你母后那里朕定是要去的……。”
“谢父王……恩……。”端木风情吞吐……
“我皇儿还有什么事?”
“启禀父王,母后生前与梅姨交好,如今梅姨的女儿身在藏雪。雪宫又甚是简陋,现已是新年,儿臣想接了她去梅园去住,也算是以慰母后临走之前没见到梅姨的遗憾了……。”
王沉思了一会儿,“也罢……也罢……,你母后知道了,定然高兴。”
这端木家的王朝中,谁人不知,已故王后步晚晴对王和长公主来说是何等重要的人物。就算死去也是一样。
“谢父王,母后在天之灵,若知父王还能待她如此,定会含笑……。”
王挥了挥手,满脸苍老之色。
“行了……你先下去了,朕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那儿臣先行告退了。”
“下去吧……。”
等端木风情走了之后,王从边的画桶出找出一副卷轴来。画中女子美艳无比,风姿华贵中透出股英气,也是世间难得的美颜。
王叹气,对着那画轴中的女子就自语了起来。“晚晴啊……你看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风情都长这么大了,她长的越来越象你了,她跟你当年一样能干……哎……若她是个男子该有多好啊!……行了,你要是听见了,定要骂我迂腐了……。”
世间人自多情。
端木风情一脚踏进雪宫,哪怕是阳光明媚,雪宫里还依然一片清冷。连带的使阳光都肢离斑驳的无力起来。
庭院里几株梅悄然绽放,嫩黄的可爱。
这大白天的,厅上的门居然关着的。
端木风情推开门,就见向枫端坐在榻上,额头上不停的冒汗,整个人都在颤抖。心里大叫,“不好……。”
走火入魔。
连忙跑过去,往向枫背后推上一掌,绵绵不断的内力从掌心输进向枫的体内。
“扑……。”的一声,向枫的口中吐出一瘫血来,红的触目惊心的骇人。
整个人看起来也仿佛虚脱了一般,血渍沾的唇上,衣服上都是。
端木风情看着就心里烦躁的生气起来。站着拽起她的手。“你这个女人,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死啊……。”
“公主……。”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小青从那里进来了,看到这翻景象,正满脸敌意的看着端木风情。
“滚……。”端木风情暴怒。
小青一时被吓的楞在那里。向枫虽神智不清,但已经察觉端木风情袖间已聚着真气,小青若不走,怕是要魂断墨诸……。
“小青,你先下去……。”
“可是公主……。”
“我叫你下去……我这样你还不听话吗?”向枫严厉道。
小青看向枫难受的厉害,心里害怕,也只要退了下去。
向枫敛眼,大口的喘气。也不看端木风情。
她看着又是气又是心疼,心中五味陈腐就到底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恼一甩袖,大厅中尽半的家具都已被毁掉。
“哼……。”向枫冷哼了一声,轻笑了出来。
这一笑,听在端木风情耳中又是格外讥讽的刺耳。放了手,向枫跌落了在地上,又吐了一口血来。
这一跌,向枫倒抬眼看她了,以满身战斗之姿。
那眼神倔强、清澄。
她心中无我。
端木风情早已懊悔,看她这样的眼神,顿时厌恶起自己来。
蹲坐下来,就抱着向枫,将她的头纳进怀里,也不说话。
向枫原本强撑的一点意识褪去,松懈了下来,也就缩在端木风情的怀里。整个人都柔软了,眉眼间都柔和了去,不再象一只刺猬一般。
端木风情不敢耽误,请了御医来看,幸好并无大碍。
此时,天色已晚。御宴也即将开始。
“等下我派人来接你们到战殿……。”端木风情对着床上的向枫道。
“我不去……。”
向枫也是倔强之人。
“父王已经下了命令,你不去也是要去……。”
向枫一想着寄人篱下,落出泪来。
端木风情又是不舍得,“梅园乃是你母亲以前在墨诸国所住的地方……。”
向枫一听,也停了落泪,“等明天吧,我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
端木风情替她拉好被子。出了里屋传了令下去叫人炖了好些补药来,叫小青就守着向枫,也不要去管别的事。
做完这些才赶往御花园去。
群臣尽兴,也是索然无味。
端木风情只想早点退了去看向枫,不想在御花园又被封肆逮到了。两人走到无人的地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封肆质问道。
“怎么做?”
“把她接到你身边,只会成为你的累赘。”
“不把她接到身边来,难道看她在这宫里任人宰割。”
“那你知不知道王现在身体已然熬不过春天了,你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想着她……你明知道莲贵妃会拿她大做文章……。”
“我都知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要把她纳身边……好了……这个事情就这样了,我不想再谈了……。”
说完,拂袖而去。
跟王做了告别之后。就赶往雪宫。
月色照的整个墨诸的帝都沐浴在一片清冷的光华中。
等端木风情到了雪宫外的时候,眼前忽然站出一个人来,手中握着一坛酒。
“什么事……。”端木风情冰冷的问道。
槐央昂头一口酒,“公主……槐央劝你,别好好的把一个人给毁了。”
“什么时候轮到你讲话了……。”端木风情厌烦道。
“公主,槐央话已说到了,要怎么做是您的事。”说完,人已飞身而去。
端木风情被她搅的烦闷,也不管了,进了雪宫。向枫果然还没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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